云宿抱住他的胳膊,“我、我……”
“怎么了?”
“我想要你陪我。”她坐起来,扯住他的袖子,生怕他一个不高兴走得无影无踪。
黎君梵伸出双手,有些犹豫地捧住她的脸,像捧着一颗刚刚成熟的苹果。他凑近,见苹果并未闪躲,大胆地吻住了这颗苹果最鲜红的地方。
一瞬间,苹果熟透了。
云宿主动勾住他的脖子,抱上去,迎合他。
她好想告诉他,她一早就喜欢他了,她愿意相信,即使君主以前的喜欢仅仅是因为她是个精灵,可现在,他是真的喜欢她这个人,以后哪怕有千千万万的精灵,哪怕精灵国重建,他也只喜欢她这一个独一无二的精灵。
云宿有些喘不上气,下意识往后躲,黎君梵却不肯放开她了,两人倒在床上,她伸手抵在胸前,颤颤巍巍地推了一把,勉强把身上压着的人推开。
黎君梵躺在外侧,勾住她的发丝,用手指卷到眼前,玩笑道:“我以为你是个重规矩的。”
云宿道:“我也以为你是个重规矩的。”
“我哪里有什么规矩,冥界最没规矩的就是本君了。冥界许多百姓的规矩、礼法都是凡间带来的。在我这里,只有律法,没有规矩。”
“母亲倒是教过我,见到长辈应该行什么礼,见到同辈应该行什么礼,道别时又应该行什么礼,给君主和给别的大人行的礼也不一样,母亲都教过我,但是我久不出门,也用不上。至于情爱上的礼仪……”云宿转过身,搂住黎君梵的脖子,“我不爱守那些虚礼,自然也想找一个和我一样不爱守礼的。”
“嗯,我们偷偷地不守规矩。”
云宿悄声道:“君主,我跟你说,其实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你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你好温柔,也很好看。我跟你说,我喜欢你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嗯。”
“我小的时候还问过母亲,神仙比山还高,那冥宫该有多大啊。”
“嗯。”
“不是都说精灵身材矮小吗?精灵的十六岁,像凡人的六岁。但是我觉得我还好啊。”
“精灵是吸收天地灵气的,可有些精灵出来的太早,还没长成就从树上掉下来了,自然矮小。”他抚摸云宿的头,轻柔的动作像是在抚摸一片刚刚舒展开的花瓣,“但是宿宿不一样啊,除了天地灵气,还吸收着神仙的神力,怎么会矮小呢。”
“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好看。”他给云宿盖好被子,“你该睡觉了。”
“我睡觉了,你就走了。”
“我不走,你随时醒来我都在。”
果真像黎君梵所说,她没有做噩梦,什么梦都没有做,眼睛一睁一闭,天就亮了。
月亮落下的很快,黎君梵抱着她,还没来得及闭眼,阳光就透过窗户照进屋里,给云宿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她睁开眼,搓一搓朦胧的眼睛,打一个哈欠,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枕头上。
“是不是太困了?可以再睡会儿。”
“嗯?没有。”她撑着胳膊,艰难地坐起来,“我每天早上起来都这样,就算再睡一天一夜也这样。”
“我听说这里的早饭很好吃,让人送到月落他们屋里了,你洗漱完过去一起吃。”
“你不过去吗?”
“虞将军说找我有点事,你先去,我等会儿过去。”
“好。”
云宿过去的时候,月落已经坐在桌子前面等了,星陨还在屏风后面换衣服。
他喊道:“我还以为这是让我和月落吃的,我就说咋这么多呢。不是,他干嘛不让送到你们屋里啊?”
云宿问道:“这早饭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月落道:“大概半个时辰前,哥哥一直用法术温着,这会儿还冒热气呢。妹妹要是馋了就先吃吧。”
“没事没事,不馋不馋,等等他吧,君主也还没来呢。”云宿也奇怪为什么不让送到自己房间,这下知道了,送早饭的时间太早了,她还没醒。
虞风痕来得巧,云宿刚走,他就来了。
他将手里提着的怨灵扔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君主,这是昨日夜里作恶的怨灵。”
它手脚都被紧紧捆着,嘴上贴了封条,见着黎君梵也不怕,拼命挣扎着,直到虞风痕一剑将它钉在墙上才安宁。
屋内安静下来,黎君梵食指轻叩桌面,震得人发麻。
隔壁的笑声清晰可闻,不知聊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杀了。”
他连虞风痕的应声都等不及,推门离去。
敲门声打断了众人的笑声。月落起身开门,不出所料,正是黎君梵。
他问道:“笑什么呢?”
“云宿说她在家睡觉的时候……”星陨正说着被塞了一个包子在嘴里。
星陨嘴一闭,不止云宿,连月落都松了口气。星陨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这等小孩子说着玩的话他竟然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讲给黎君梵听。
云宿尬笑两声,也拿了个包子塞入嘴里。
刚刚就不该跟星陨说。
这是她和桂香之间的秘密,连倪晚棠都不知道,刚刚一高兴,竟然脱口而出,但是现在,她觉得黎君梵不适合知道,等以后有机会再偷偷跟他说。
吃了饭,云宿正要离开,月落拦住她,“妹妹。”
“嗯?”
“刚才我们笑没有觉得不合规矩的意思,也没有嘲弄的意思,只是觉得……”
“哎呀我知道。”她拍拍月落的肩,“我不会跟可能会嘲笑我的人讲这些事,我知道你们也不会说出去的。”
“那是自然,哥哥是冲动了些,但肯定也是懂得分寸的。”
如果黎君梵问起来,她应该怎么解释,这件事她想了一个早上,还没想好。她关上门,喃喃自语道:“管他呢,直接说不想告诉你就好了。”
但奇怪的是,从回到房间开始,一直到马车停在楼下,这么长的时间里,黎君梵什么也没问,只闷声看书,好像什么都未发生一般。
新的问题又产生了。
他为什么不问呢?
他就不好奇吗?
他为什么不好奇呢?
“不走吗?”黎君梵看向站在床边,呆愣的云宿。
云宿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刚刚的事情,你为什么不问啊?”
黎君梵关上门,回到桌子旁边,“我以为你不想说。”
“啊?”这话说的,怎么听起来像她迫不及待地要告诉他一样。
“呃……”云宿不会了,她确实不太想说,“我不说,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黎君梵道:“我尊重你。”
“啊?”这话说的,怎么听起来像她想要被强迫一样。
她咬着手指头,脑子飘到云端,一团混乱。
“咳咳!”他清了清嗓,“那我问问你,你跟星陨和月落他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她是很好奇黎君梵为什么不问,但是不代表她想告诉他。
她推开门,大步离去,“不告诉你。”
月落正好拿着包袱往出走,云宿小跑几步,跟在他旁边,“走吧,一起走。”
月落回头,疑惑地看了一眼虚掩的门,再转头看着笑嘻嘻、完全不像刚经历完争吵的云宿,道了声“好”。
到楼梯口,他吞吐地问道:“那个……我不是盼着你不好啊,但是还是想问问,你和君主是吵架了吗?怎么不一起走?”
云宿已经习惯了他经常性的小心翼翼,随口答道:“他有事,晚会儿下来。”
冥界的马车很有地域特色,两个连皮肉都没有的骨架子,拉着一间繁琐沉重的金屋子,若不是有几个轱辘,还真以为是个要住人的房子。
这辆车,云宿在书里看到过,是君主御用的车。听说这两个骨架子,是因为活得太久了,又只需要拉车,从不出席什么重要场合,君主懒得给他们修补皮囊,就让花容局找了几个结实的架子,直接套在魂魄上。若是没有这些骨架,一辆不用拉就能跑的马车,未免吓人,这也是为了百姓着想。
为了百姓着想?
云宿还以为,是多漂亮、多么不吓人的骨架子,没想到就是几根骨头,弄得跟骷髅似的,这是生怕百姓没被吓到吧?
星陨凑到两人中间,轻声说道:“我以后做了将军,也要弄两匹这样的马给我拉车。”
月落瞪了他一眼,“哥哥你能不能别乱说话。”让君主听见了还以为他们家要篡位。
星陨也不是乱说话,他是真心实意地觉得,君主不会在意这些。根据他从师父嘴巴里了解到的黎君梵,是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不会因为他几句玩笑话,就治他们家一个谋逆罪的。又不是雷神。
“上车。”黎君梵道。
星陨第一个跳上去,伸出手,看向月落。
月落看向黎君梵,见他点头,这才扶上星陨的手,借力而上。
云宿第一次见黎君梵时,就是被他扶着下了马车,但是那辆车没有这辆车高,所以用了一个还算优雅的动作。但是这辆马车也太高了,要是硬上的话,能像月落那样一次性上去都不错了,就别提什么优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