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

    众人不是围着火堆坐的,他们四散在这个不大的山洞。

    庄弈轩靠在山洞的出口位置,丝绸质地的长袍在山风的鼓动下翩翩翻飞。

    敖历作为主厨占据了山洞最明亮的中心地带,纪睿则在他身边帮忙打下手。

    闻人珺坐在距离宁芙一米不到的位置,盯着捧着椰子壳、坐在角落暗处的她。

    宁芙陷入了过去的牵绊时,他第一时间意识到宁芙听到敖历话后的心不在焉。

    “抓住一个女人的胃,就能抓住她的心吗?不知道庄天师做饭水平怎么样?”

    没想到闻人珺会接自己的话,或者说没想到真的有人接话的敖历扭头看了过去。额,这两个人之间怎么隔着这么远,真的是情侣关系吗?

    听到后半句,敖历的眼睛圆睁了一下,莫不是庄弈轩这会装的狐狸精把闻人珺女朋友勾引走了。

    前排吃瓜的敖历很是兴奋,尤其这瓜关于自己一直讨厌嫉妒的庄弈轩,他用胳膊肘捅捅旁边还在干饭的纪睿。

    左右扭头用眼神示意纪睿,快打起来了欸!

    纪睿颇不情愿地放下了手里的椰子壳,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熊孩子。

    直觉果然没有出错,原来是因为庄弈轩吗?一见钟情还是早就认识?

    庄弈轩没想到话题会引到自己身上,吐出“君子远庖厨”五个字后,就冷淡地合上了凤目。

    “蛤?棺材脸你什么意思?”刚刚还在吹嘘自己厨艺的敖历脸色一变。

    纪睿眼疾手快地稳住了敖历站起来碰到的锅架。好,这下又回到棺材脸了。

    “没想到天师你人看着成熟,思想也挺老派的,看起来是结婚后会坚持女方做家务的那种男人。”闻人珺的嘴角漾起一抹微笑,“我就不一样了,为喜欢的人做饭是一种享受。”

    执着于给宁芙上眼药的闻人,已经脑补庄弈轩逼迫宁芙进厨房的场面了。怎么敢的啊?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的家伙。

    敖历听着同道中人讲的话点了点头,错怪你了,品味不错的正常男人。

    “是啊,不懂珍惜老婆的人,真的永别了。”

    “怎么一个二个的都这么关心我?”

    自从看到闻人珺身边的女子就莫名心烦意乱的庄弈轩,此刻听到两人、尤其是闻人珺绵里藏针的话,头都有点疼。

    “不如我们玩真心话吧。”默默围观的纪睿拿出了成年人解决小孩争吵的法宝——游戏。

    “好,我加入。”敖历兴致勃勃地摩拳擦掌,心里长着尖角的小人在桀桀地笑,这一次一定要揭开庄弈轩的虚伪假面。

    “有趣。”闻人珺饶有兴味地点头,呵,我倒要看看这个姓垃圾袋的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我的阿芙。

    看着明显针对自己的两个人,庄弈轩走到火堆边席地而坐,“那位女士参加的话,我就参加。”

    宁芙本来看戏看得挺开心的,暗自庆幸自己一开始没有表明身份。隔岸观火远远不如置身于风暴来得废脚趾。

    他在说什么?怎么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了。不会认出来了吧,可是小石头的换头术着实高明,自己看河水里的倒影都认不出来的程度。

    众人把目光都聚在了宁芙的身上,乌黑的头发下是瘦小的营养不良的身体,唯有那双带着灵气的眼睛驱散了身上的病气。

    “好啊,可是我们如何确保每个人说的是真话。”

    “如果确保不了大家说的是真话的话,这个游戏……”就是彻头彻尾的废品。

    纪睿刚转头看向敖历,卫衣青年就一脸激动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水晶球,“我在船上就兑换了测谎仪。”

    “这是K星系的天才发明家桐生的新作,专为真心话大冒险而生,不但可以随机提问和大冒险内容,而且还能检测谎言哦!真话是蓝色,说谎是红色。只要语音输入代号就可以了。”

    纪睿友好地拍了拍火堆旁边的空地:“开始吧。”

    宁芙僵硬地坐在了闻人珺的旁边,暗自腹诽,难道他真的是天才。

    水晶球:【真心话大冒险,昵称录入。】

    “庄弈轩。”

    “纪睿。”

    “小石头。”

    几个人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闻人珺腼腆地笑了一下,“我爱人喜欢这样叫我。”手却偷偷对宁芙比了一个ok的姿势。

    “当谁还没有个花名呢?”敖历拽拽地吹了一下头上的呆毛,“嗷呜小狼。”

    纪睿一副被炸裂到崩溃的模样,“人家说的不是网名啊。”

    敖历恼羞成怒:“不可以吗,我老婆叫我什么才不会让你们这群知道。”

    宁芙的脚趾已经累了,不过幸好这哥俩稳定发挥,接下来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绝对不会感到尴尬了。

    “宝宝。”细如蚊呐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

    【玩家1、2、3、4、5昵称录入完毕。】

    【真心话大冒险,Round 1】

    【庄弈轩请听题,初恋是在什么情景下发生的?你对她说了什么?】

    庄弈轩顿了一下,继而开口:“我和她是在十字路口认识的。”

    ……

    庄弈轩不怎么喜欢阴雨天,灰色的毫无希望的天空,车子上飞溅的泥水,一切都是末日的景象。

    医院,入职后的全身体检。

    “我好像失去了感情。”见识了人心中种种的恶,与鬼怪长期争斗的庄弈轩诚实地说出此刻的感受。

    心理医生初步诊断为中度精神创伤,递给了他一张源城画室的名片。

    “这家画室是我母亲退休后开的,她之前在大学里教授艺术史。可以尝试用绘画记录感受吧,庄师。”

    “举贤不避亲。”庄弈轩难得地开了句玩笑。

    “哈哈,一定要去,我都和她打好招呼了。”知道庄弈轩不会拒绝长辈的医生出此上策。

    “嗯嗯,再见。”

    这就是为什么阴雨天还会出门的原因。

    庄弈轩冷着一张脸在檐下收伞,在闲寂幽雅的气氛中走到空无一人的角落,支起画架,却看着空白的画布没有动笔。

    “弈轩你来了。”和蔼的齐如烟女士敲了敲门。

    “我听齐雅说了你的情况,也许比起绘画记录当下的感受,不如找到最能激发自己创作的灵感。”

    “我要怎么做?”

    “你可以现在出门走走。”

    庄弈轩听话地握着伞柄走进了雨幕,身后的齐女士却叹了一口气,“情感缺失症么,希望他能治愈自己。”

    庄弈轩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他不知道什么是灵感。

    大脑完全地放空,眼前所有的一切在雨中糊成了不同的色块,黑色的和灰色的。

    一抹橙色猝不及防地跃进了他的视线。

    “你好,同学,不能闯红绿灯。”

    敖历给宁芙报了一个驾校,说什么本大爷的朋友不能晕车。宁芙不知道该吐槽是小爷变大爷好,还是吐槽他的复杂的朋友标准。

    “信我,学会开车就不晕了。”

    “你是不是也晕车。”宁芙一阵见血地指出支撑敖历逻辑的事实依据。

    “喂,你,真的胆子变得很大!”敖历的脸涨得通红。

    “谢谢啦,我把钱转你。”“你这样显得,我是驾校的托在强买强卖一样。”

    “你是我朋友,又不是我爹,亲兄弟都明算账!”宁芙不由分说地把刚到手的奖学金划了一半给他。

    “那你学车期间的早饭我包了。”“别亲自下厨,大少爷。”

    “哼,我以后只给我老婆做饭。”敖历撇着嘴。

    “是不是又看什么纯爱论坛了。”宁芙已经练就了面无表情地吐槽。

    敖历捂着耳朵,“不许再说了,你快去上课!”

    宁芙快速过了科目一,被教练车拉到十字路口穿上了橙马甲。

    这个长发cos男是不是想违反交通规则?正义宁芙上前拦住了他。

    没想到长发男被自己出声提醒后,一下子扔掉了伞,握住自己的手,用好看的凤目含情脉脉地盯着自己,“我可以画你吗?”

    宁芙的心里慌得要命,该不是碰到神经病了吧。右手还是好心地上举着伞,遮住了对方暴露在雨里的身形。

    “同学,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找警察,快把伞捡起来,要被吹跑了。”

    庄弈轩一只手抓着她的马甲,弯腰用另一只手捡起伞,收起来。

    他委屈地微弓着腰,适应伞的高度,“你好,我可以画你吗?”

    “你是E大艺术系的学生?”

    “不是。”O.O

    “你是画家?”

    “不是。”O.O

    “你有病?”

    “你怎么知道的。”庄弈轩的嘴角翘了一下。

    被美貌攻击的宁芙脑袋发晕,“你知不知道你要没长这张脸,我会报警的。”

    “为什么要报警?”

    宁芙没再回他,“好了,同学,不管是不是恶作剧,一定要注意交通安全,时刻看红绿灯。”

    庄弈轩没有做出要打伞走开的举动,亦步亦趋地跟着宁芙。

    “同学,你到底什么意思?再跟着我,我就要大喊变态了。”

    “我只是想画你。”

    “你为什么要画我。”

    “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脏会有不一样的感觉。想要把你呈现在我的画布上,这应该就是齐老师说的灵感。”

    “你在源城画室学画吗?”

    “今天是我第一天。”

    “那个画室里走出来的画家都很棒。”宁芙的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羡慕的情绪,能够自由地追寻艺术的人生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宁芙没有被他有些暧昧的话语迷惑到,“那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等我周末没课的时候联系。”

    庄弈轩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我没有手机。”

    宁芙毫不怪异,她很欣赏单纯追求艺术的、行为有点古怪的艺术家,“那你先回去吧,周六上午九点在画室等我。”

    “好。”

    宁芙笑了一下,“你就不怕我骗你?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庄弈轩。”

    “很艺术家的名字欸,不用改艺名了。我叫宁芙。”

    “那周六见。”

    “嗯嗯,下次别闯红灯了。”

    ……

    “我心跳得很快,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是一见钟情。而她接受了我冒昧的邀约。”

    “呵,见色起意吧。”敖历翻了一个白眼。

    庄弈轩没理他,“很快到了第二次见面的时间,她比预先约定的时间来得要早。我到的时候,她就在画室里坐着,乌色的发卷曲着披在可爱的格子裙上。

    她没有紧张、很自然地问着我调整坐姿,‘你以后是要当画家吗?'

    ‘我不知道,应该不会吧。’

    ‘为什么?’

    ‘画家在用眼睛和画笔束缚观察到的对象。’

    ‘很有意思的说法。’

    我在她纯然的笑容里无师自通了爱的法则,‘爱不应该是束缚。’

    ‘什么?’

    ‘艺术不应该是束缚。’

    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编的吧。”敖历嫉妒得面目全非。

    可惜水晶球闪着的蓝光,无声地证明发言的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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