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达王杰家时，外婆并不在家。
“外婆呢？”，关惠忍不住怯怯地问。其实刚刚主动完，她就有点后悔了。
她觉得...女生还是要矜持一点才好。
“平时我不在家时，都让外婆待在楼下阿姨家，怕年纪大的一个人在家出点什么事也没人知道。”
“那我们要不要去跟外婆打个招呼？”，关惠低下头轻轻地说。
“你......是不是刚刚太主动，害羞了？”，王杰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逗趣地问。
关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见他不怀好意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
“不用去打招呼了，晚上我带你出去吃饭，现在我们抓紧时间...”，说完便将关惠拉进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房门。
王杰觉得今天的关惠格外不同，眼神中充满着柔情，仿佛有很多没有说的故事，但却看不出其中的深意。
关惠觉得今天的王杰格外不同，花不完的力气，久久不肯罢休，仿佛要将她据为己有，仿佛有很多的事要告诉她。
整整两个小时，直到房间内只剩下两人平淡地呼吸声，方才结束这场欲罢不能的纠缠。
“你......”
“你......”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可是又一起停住了接下来的话。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关惠率先打破了沉默。
王杰沉思了片刻，许久后方才开口。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爸是做什么的？”
“你只说你爸妈在安徽，没说具体是做什么的......”
“其实...我爸做生意的，我们家在安徽有工厂。算不上富得流油，但也还算不错......”
“你的不错是有多不错？”，其实关惠不算太意外，王杰的工资虽算不上低，但也不算高。但是他平日里的穿衣打扮虽不是奢侈品，但也都是一些很有质感的品牌。这些行头凭他的薪资，是有些吃力的。
“就......能在上海全款买上几套房吧...”，王杰说得特别慢，还不时地留意关惠的神色。
“那一开始不告诉我，是不是怕我图你家的钱？”，关惠说得格外冷静，冷静到王杰觉得有一丝害怕。
王杰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了一句，“他们一直希望我回安徽，但是看我在上海待了那么多年，也就不提这事了...之前你来我家吃饭，听我阿姨说了你，我爸妈本来打算说，如果你觉得这套房子太远，就在市中心再给你买一套...”
“那为什么现在突然要告诉我？”，从关惠的理解里，如果不是有变故，反正都瞒了，那大可以等到要结婚时才说。
“因为今天你带我去见家长了......我觉得再瞒你，就是我太没诚意了...”
关惠认真地听着，面无表情。原来过去王杰表现出的种种深情，还夹杂着防备和...不信任。
“诚...意......”关惠的声音很轻，但是说得特别重。
王杰有些心虚，有些害怕关惠真的生气，紧了紧搂在关惠肩上的手。
“你刚刚说你爸妈原本打算在市中心买一套，那现在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王杰的心头一紧，果然关惠抓重点的本事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嗯......”，他欲言又止。
关惠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我爸工厂出了点事，现在要把厂卖了还债，应该还卖了也不够还，欠了不少钱......”，王杰试图说得更轻描淡写，更云淡风轻。
关惠并没有任何的表态，只是缓缓地起身穿衣服，“走吧，不是说带我出去吃饭吗？”
王杰看得出关惠此时有些不痛快，也没敢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去我们第一次吃饭的那家新旺的葡国餐厅吧...”
王杰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语气中带了些许撒娇，“老婆...你是不是生气了？”
关惠好像明白到王杰为什么会突然问这句话，放软了声音回：“我只是想吃那儿的猪颈肉了...”
餐厅离得并不远，几站公交车就到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像其他小情侣一样，你侬我侬地谈情说爱。
两个人坐定，刚点完菜，王杰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我去外面接下电话。”，王杰有些仓皇地说了一句，没等关惠回复便走出了餐厅。
一刻钟之后，点的菜已陆续上齐，王杰才回到座位。
“怎么了？”，关惠少有地主动关心起来。
王杰又是一阵沉默，其实关惠很是讨厌别人半棍子打不出个字的模样。
“怎么？不能说吗？还是不想说？”
王杰抬头看了眼关惠，察觉不出女孩此时的情绪，悠悠地说：“是不知道怎么说...”
“实话实说...”，关惠叹了口气后说。
“工厂资金链彻底断了，银行的贷款，供应商的货款都要还。工厂已经卖了，还了一部分钱，现在还欠三百多万。关惠.....我可能要帮家里一起还债了...”
关惠看上去很冷静，但其实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终究，她也只是一个不到20岁的小女孩。三百多万......对她来说，连见都没见过。
她一言不发地低头吃着菜。
王杰看着眼前一言不发的女孩，将她的手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那你想到什么办法帮家里一起还债了吗？”，关惠依旧低着头。
“应该会看看周围有什么赚钱的机会或者路子，只是...我可能没有办法经常陪你了，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会很少。关惠...老婆...你能不能等等我？等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
‘能不能’‘可不可以’，这些对关惠来说，真的就像晴天霹雳。
中午才刚刚见过爸妈，下午才见了奶奶，傍晚告诉她家里还蛮有钱的，晚上就告诉她要背三百万的债务。
她这一整天像是坐了过山车，跌宕起伏。
“王杰，我只是个还没满二十岁的小女孩。有很多事我还不懂，有很多事可能处理得也不那么成熟。你瞒着我你的家庭情况，其实我是不开心的。我们在一起四个多月，你瞒了我四个多月，我说不上来是你不相信我，还是你并没有把我当成你唯一的选择。但接下来你又告诉我你家背了三百多万的债务，让我连生气的权力都没有...”
关惠越说越委屈，眼泪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转，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起来。
“惠惠，对不起...惠惠，真的对不起...”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不会因为你有债务而离开你...但是你要我像以前那样，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地完全相信你，我可能一时半会儿做不到...”
王杰心里隐隐地疼着，他后悔自己的欺瞒，后悔自己的隐藏，后悔自己的不坦诚。
他在关惠答应做他女朋友的时候，想要告诉关惠的。只是他每每想到当初Lisa的现实，他就觉得世上所有的女孩都是现实的。他想要确定那个女孩是真正的喜欢他，而跟他长相厮守的，不是因为他家的钱。
他后来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告诉她，在关惠第一次成为他女人的时候，在关惠跟他说“没钱就一起赚”的时候，在关惠担心他工资不够跟他说分摊一晚房费的时候。他都退缩了，他总是陷于自己过去的阴影中无法自拔，却忽略了关惠的感受。
王杰不停的帮关惠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此时再多的“对不起”也显得苍白无力。两个人在一片沉默中将这顿饭吃饭。
“我去买单...”，关惠拿起点单纸，刚欲起身便被王杰一手抓住。
“吃饭的钱我还有......”，王杰的声音很轻，语气很是卑微。
“我也付得起，虽然我们家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但是也是养得活自己的。而且...我们家没有贷款，没有债务...”
关惠不是不知道这话会刺痛王杰，只是此时此刻，她只想做个任性的小女孩，不想善解人意，不想懂事。
王杰第一次看到关惠满身利刺的模样，他知道他理亏，只得缓缓地松开了手。
“我送你回家...”，关惠买完单回来，还没开口，王杰就抢先说到。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又不顺路...”
“我去住钟文越家...关惠，求求你...不要推开我...”
关惠的心闷沉了一下，“求求你...”，王杰即便平时对她小心呵护，也从来没有这么卑微地“求”过她。
她的心也是肉做的，就算此时再有气，也无法真的绝情到拒绝他的乞求。
“走吧...”
关惠最终还是妥协了。
这一路，王杰搂住关惠腰间的手都没有松开过。
他好似已经用尽浑身解数，只能用最原始的亲密接触来将关惠绑在身边。
他们坐在回去的公车上，好似回到了他们第一次在公交车上亲吻的那一夜。
用吻去勾勒曾经属于两个人甜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