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愿

    这次回宫后,璟帝似乎并没有计较夏昭的逃跑行为,除了最开始吓唬了她后就没有再提此事了。

    甚至他都不再限制夏昭的自由,允许她在皇宫里随意走动。

    他的反常让夏昭感到意外,但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夏昭内心的抑郁。

    但当夏昭可以自由出去玩后,她反而不急着出去了。或许是璟帝的态度让她感知了什么,她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开始畅想如果自己要在宫外住自己要带走什么东西了。

    那是她回宫的第三天下午,她从一个放有她儿时玩具的箱子里翻出了一个小巧圆润的玉锁,应该是她小时候戴过的。

    她把玉锁拿在手里把玩,越看越喜欢,便试着给自己戴一下。这边才刚戴上,忽有侍女来报,说皇后来了。

    夏昭与宁女史对视了一眼,有些愣住了,春和宫怎么会有访客呢?

    随后如梦初醒,是啊,如今璟帝解了她的禁令,那么春和宫也就不是禁地了,而皇后作为中宫之主自然可以来。

    夏昭起身整理衣裙,正准备去呢,一抬手摸了摸头发,糟了,自己今日没打算出去,因此也并未好好梳妆,只是将头发用一根紫色发带系在身后,用了根玉簪简单固定了下,若这般去见客未免显得敷衍散漫,便又赶忙叫雪莹来重新给自己梳了个发髻。

    梳好头发后她就急匆匆地赶去见皇后了,怕晚了让皇后觉得怠慢。

    而在她赶来的路上,侍女提醒了她一句,说是今天的皇后娘娘看着心情不太好。

    夏昭蹙眉,心情不好?跟皇兄吵架了吗?可皇嫂看着是个注重体面的人,每次与她见面都是端庄中带着和善的样子,想必就算真与皇兄争执了,也是不会来找她倾诉的。

    带着狐疑她走进了待客的正殿,皇后已经坐在那里了。

    “昭昭,你来了啊。”皇后见她来了微微端正了下姿态,脸上是浅淡的笑意,但她眼睛里已经没有往日的神采,看着竟有些颓靡。

    夏昭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后,如同一个彩色的旧纸人,虽看着仍有光鲜,但那双带着悲意的眼睛却透露了她内里已然破败,再禁不起风雨了。

    “皇嫂。”夏昭缓步走到她身边坐下。

    皇后微笑地看着她,见她青春正好,美貌动人,又想起自己今日对镜梳妆时发现眼角已生有细纹,不由在心里叹息,觉得岁月无情,催人盛放,催人凋零,从不停止。

    夏昭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出声问: “皇嫂,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皇后轻轻摇头,说:“无事,只是想着你回来了,我应该来看看你。”

    “哦。”夏昭应了一声,一时不知该回些什么,只得在停顿了一瞬后干巴巴地说:“我挺好的。”

    说完她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还特意笑了笑。

    其实也不怪她这般不自在,她确实跟皇后不熟啊,二人虽是姑嫂,但拜璟帝所赐,她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说过的话可能都没有一百句。

    呃,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讨厌璟帝,而皇后是璟帝的妻子,她虽没有迁怒,却也真得生不出多少亲近的心。

    看出了她的别扭,皇后笑而不语,随后站起身,随口说:“昭昭,带我在这春和宫里逛逛吧,我还不曾看过这里的风景呢。”

    “好……好啊。”夏昭打起精神跟她一同走了出去。

    夏昭与皇后走在前面,宁女史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身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身旁皇后的两位贴身侍女,发现都是陌生的面孔,没有看到芸娘的身影。

    奇怪,平日里芸娘作为皇后的贴身女史,一般情况下都是陪在皇后身边的,怎么今天却不见了身影。

    前面皇后慢慢走着,随口问:“昭昭,你这段时间在外面快活吗?”

    “嗯。”夏昭轻点头,却也没有要细说的架势。

    皇后忽略她的戒备,自顾自地说着:“我没想过你还会回来。”

    “我以为你宁死也不会回来。”

    夏昭静静地听着,感受着皇后压制着的愤怒。

    皇后幽怨地问:“你为什么会选择回来呢?”

    夏昭默了默,说:“因为我是公主,且又没有做错事,我应该光明正大的活着,而不是如犯人一样东躲西藏。”

    皇后嗤笑,说:“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些,毕竟为了自由,为了与爱人长相厮守,有些东西也是值得舍去的。”

    夏昭默然,不想跟皇后过多地讨论她与秦瑜之间的感情。

    皇后又问:“你喜欢小秦将军吗?”

    夏昭点头,坦然地说:“喜欢。”

    皇后侧目看了她一眼,问:“有多喜欢呢?”

    夏昭说:“很喜欢。”

    夏昭谈话的兴致明显不高,但皇后不在乎,淡笑着说:“我曾经也很喜欢一个人,就像秦将军喜欢你一样,全心全意,不顾一切。”

    夏昭有了些兴趣,问:“后来呢?”

    “后来……”皇后顿了一下,说:“他成了皇帝,我成了皇后。”

    夏昭语塞,居然是皇兄啊。

    皇后见夏昭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莞尔一笑,说:“你觉得不可思议吗?昭昭啊,那时他还只是皇子,年轻俊美,温文尔雅,这怎么看都是近乎完美的一个人啊,且他对我也挑不出错来,这让我怎么能不沦陷呢。”

    “是吗?”夏昭面无表情,在他的记忆中,很多年前的皇兄就一直是冷漠的,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看着就不好相处,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皇嫂的眼了。

    说什么近乎完人,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

    皇后笑容变得苦涩,说:“我偶尔也会想,如果时间能停在那时候就好了。”

    夏昭轻蹙眉,关心地问:“皇兄现在对你不好吗?”

    皇后眼里的悲伤都快溢出来了,声音微微沙哑地说:“没有,我知道,他已经把他能给我的都给我了。”

    夏昭见她如此伤心,叹了口气,说:“皇嫂,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你太过爱重皇兄,反而失了自己。”

    皇后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怅然地说:“情之一字,身不由己。”

    夏昭自觉不太擅长与人讨论情爱之道,闻言也只能闭嘴。

    皇后见她沉默,无奈地笑了笑,说:“昭昭啊,我深宫里的公主殿下,你还不曾尝过这苦呢。”

    “但我愿你永远如此。”她送上善意的祝福,随后落寞地与夏昭告别了,离开了这华丽的春和宫。

    送走了皇后,夏昭也轻松了不少,左右她也想不明白皇后与璟帝之间发生的事,便又转身回了屋子里继续倒腾自己的东西。

    宁女史陪着她一起整理那些东西,过了半晌才开口说:“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似乎换了,就连皇后娘娘的贴身女史芸娘都不见了。”

    夏昭正蹲在一个大檀木箱子前摆弄自己小时候穿过的衣服,闻言停下手里的事,想了想说:“那看来他们这次闹得有些严重啊。”

    说完她拿着了一个儿时玩过的拨浪鼓摇了摇,扭头对宁女史说:“阿姊,如果我能出去的话,我要把这个也带上。”

    “嗯。”宁女史看了一眼那个拨浪鼓,将此物记在了心里。虽然她心里有些好奇帝后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见夏昭似乎并不关心此事,便也压了好奇心,没有再提这个话茬。

    皇后走后一个时辰,璟帝又来了。他沉着脸找到了还在库房里翻东西的夏昭,让宫人们都退下。

    夏昭见他这架势心里也有些害怕,小心地站起身,悄悄地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璟帝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皇后来过了?”

    “嗯。”夏昭点点头。

    璟帝又问:“她说了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夏昭低下了头,看着地面说:“我们随便说了几句,没一会儿她就走了。”

    也不知为什么,她如今竟有些怕他,仅仅被他那样看着就觉得浑身难受。

    璟帝走近了几步,夏昭下意识地后退,抬头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璟帝看着她惊慌的眼睛,冷哼一声,说:“你在害怕什么?”

    “我没有!”夏昭挺直了腰反驳他。

    “呵!”璟帝不屑地冷笑,随后他看到了夏昭脖子上带着的玉锁,脸上表情渐渐凝重。

    夏昭被他看得后背发凉,努力自然地开口说:“皇兄,你跟皇嫂吵架了吗?”

    “没有。”璟帝不再看她,转身往外走,夏昭犹豫了下还是自觉地跟在了他身后。

    璟帝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想也知道他这是心情不好,夏昭如今也不敢随意惹怒他,小心地跟在他身后,走路都是脚步轻轻的。

    他们就这样默然地走着,一前一后,走过长廊,走过树下,任由阳光把影子拉长,分离或交叠。

    璟帝停了下来,夏昭差点撞他背上,赶忙后退了几步保持距离。

    “孤刚做了个决定。”他没有回头。

    夏昭低头听着,一颗心悬在空中。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没有回头,嗓音干涩地说:“孤决定给你和秦瑜赐婚。”

    夏昭的心砰砰直跳,她按耐住激动,没有问他为何突然就想通了,努力用还算平静地声音说:“谢主隆恩。”

    璟帝没有动,静默地仿佛一尊石像,夏昭没有再出声打扰他,低着头,尽力控制着自己想上翘的嘴角,生怕自己此刻的喜悦让璟帝不满。

    “夏昭。”他叫她的名字,不再如以前那样为了膈应她,故作亲昵地叫她“昭昭”。

    “嗯。”夏昭应了一声。

    “好自为之。”璟帝留下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昭在确定璟帝走远后才放肆地笑了出来,最后忍不住提着裙子,高兴地边走边转了个圈。

    那边从远处走来的宁女史见她如此高兴,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也不禁弯唇笑了起来,为夏昭高兴,也为璟帝高兴。

    她想这场怨憎会也该结束了,那个被仇恨折磨的少年终究选择了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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