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如今六家的事务基本都是后辈在打理,予鹿本以为像李未阑谢吾已经算最年轻的了,一见白家家主仍旧不免讶异。

    予鹿不禁悄悄跟好友道:“那位看起来好像还不满二十的样子?”

    方紫樱点头附和,却又暗自疑惑,她也未听过六家皇商中居然还有这么年轻的家主。

    当前跑过去的李书宁这会儿转回头来,招呼着予鹿他们近前,似乎知道他们的疑问,开口便道:“白草哥哥就是长得脸嫩,实则都三十好几了,姐姐们可别把他当小孩!”

    李书宁话音刚落,脑袋上就被白草敲了一指头。

    予鹿怕李书宁嘴快惹人不快,但见白草也未表现不悦之色,张张口没说话,内心还是忍不住惊奇此人面貌完全看不出年龄。

    予鹿的来意李书宁已经帮忙说明,白草并未如人想象中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声色很淡,却也不会叫人感到过于疏离,“我认识的铸造师都在西南一带,不知姑娘要铸造什么兵器,又打算何时要?取材铸造加上路途遥远,来回怕也要半年之久。”

    “竟要这么久?”予鹿没有料想到,下月就是那人的生日了,她即便要送肯定也赶不及,不觉泄了气,“我临时起的主意,想来确实有些仓促,叨扰白家主一番。”

    “我这里倒是有些铸造兵器的好材料,京畿也不乏手艺好的师傅,姑娘不放带去让人依着样子打造。”

    本来予鹿已经打消了兵器的念头,听白草说完就见他走到屋里的架子前。那架子不似寻常陈列着名贵的金石玉器,都是一些凹凸不平的石头,用一个小木台托着。

    予鹿只认得其中有块铜,忽然听到好友指着边上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惊讶道:“这得是玄铁吧?历代有名的兵器都拿它来铸造,极为难得!”

    “是么……”予鹿不太懂,疑惑地想瞅出个门道来,“连这些你也知道,你还真是个百晓生啊。”予鹿感慨地夸赞好友。

    不及方紫樱说从何处听来,白草将那块玄铁取了下来,夸赞方紫樱好眼力。

    “不过这么一小块也打不了兵器吧?”予鹿瞧着不足巴掌大的玄铁,心道打个匕首也不够的。

    “这些都是我取的样品作为收集,等回头我叫人把多的玄铁送到姑娘府上。”

    予鹿从好友的口吻中听得这玄铁来之不易,未想白草一开口就送给了她,连连摆手,“怎么好让白家主破费,这玄铁市价几何您直接开就行,或者有别的什么普通材料也好,这么难得的东西怎么好随意让您割爱。”

    “我只是平日爱收集这些石头铁块,实则也用不上,对于铸造兵器更是不通,若是能物尽其用也算一桩好事。”

    一旁李书宁帮着白草附和:“对啊对啊,鹿姐姐你就收下吧,白哥哥很少主动送人东西的!”

    予鹿私心确实很想拿下这块玄铁,但听李书宁如此一说,就更不敢随意收受了。

    大抵白草也理解她的心情,便道:“玄铁难得,但书宁的面子我也要给,便给姑娘市价的一半如何?”

    白草这话不偏不倚,正合予鹿的心意,遂连声倒好。

    只李书宁跟皇商会的人来往惯了,她年纪又小在各家家主名下总有许多便利,出来的时候还直说予鹿亏了。

    予鹿笑道:“这样的价钱在市面上可找不着第二个,再者你那个白草哥哥说了是卖给你面子,总不至于真亏了我,我花钱都花得心安理得,你怎么还念念叨叨的。”

    李书宁不接触家族的生意,对于人情往来还不大明白,在她心里能白得的东西花了钱就是亏了。

    “我就是觉得白草哥哥难得大方,这样的机会浪费掉太可惜了。”

    予鹿闻言侧目,“怎么这位白家主平常很不大方么?”她此前听小丫头言语,还道这位白家主有多么难相处,方才倒也不似她想象中那般,除了言语确实少些。

    李书宁想了想,尽量将话描述得准确,“也不是……白草哥哥不大喜欢同陌生人打交道,别说是我的面子,就是我哥哥也很少能在他名下占得优惠。白草哥哥一定跟我一样,也是瞧着鹿姐姐好看才有好感的!”

    听她前面的话予鹿尚有几分思忖,听到后面却直接笑了,戳戳李书宁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只看脸的?”统领家族的一家之主以貌取人,她是不信的。

    李书宁信誓旦旦:“真的!白哥哥比我还喜欢美人,他随身有本小册子,画着好多人,好看的都用花纹裱起来了,不好看的都打了叉!”

    且不说李书宁怎么知道白草随身的小册子什么内容,予鹿和方紫樱听着着实不太懂对方的习惯,可要说白草真的以貌取人,他们却信不了。方才在院子里说话,对方神情都淡淡的,压根就没把声色表象看在眼里。

    方紫樱抬抬眉,轻道:“这些传说中的家主还各有各的脾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对此,予鹿一律归于不一般的人。

    从皇商会离开,予鹿却又对得到的玄铁开始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再费这份心。

    方紫樱心知肚明,激道:“你要不用赶早给人家送回去,人家割爱了,你又砸手里。”

    予鹿想想也是,便是到时候真不好送出去,给哥哥也行。

    她刚打定主意,方紫樱就兴冲冲道:“我知道哪里有铸造手艺好的师傅,跟我来!”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瞧你一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像有千里眼顺风耳一样。”予鹿看着好友,有点费解地嘀咕。

    “陆家的女将可是不少,这些东西便是不打问也清楚得很。”

    予鹿听罢也信服得点点头,“这倒也是。”

    二人随后便去寻铸造师傅,说好诸般细节后只等白草将玄铁送到。

    予鹿打算回家收拾些东西再同方紫樱去陆家别庄,进门时看到许凡时正跟兄长说话,隐约听到“郡主”两个字,以为他们在商议找上官惜麻烦,问道:“你们在说什么郡主?”

    熊然诺解释:“长平郡主。”

    予鹿一下糊涂起来,“这朝中不是只有上官惜一个郡主么?何时又多了一个长平郡主?”

    “是皇上新封的,长平郡主的生母是原长公主,前不久长公主夫妇二人相继病逝,临终给皇上递了书信,将女儿苏无思托付到京畿。皇上感念斯人已逝不欲再加追究,便将苏无思留在京畿封了长平郡主。”

    朝中的事情许凡时总是第一时间了解,索性将事情讲明了。

    予鹿听后不免有些惊讶,京畿的人都知道那个长公主当年勾结外敌,险些连先皇也杀害,因而先皇在位时将所有拥立别派的公主都发嫁了出去,长公主嫁给了偏远的神府县县丞,已经数年不曾提及。

    “皇上父子俩果然如出一辙的宽宏大量,那可算通敌叛国的大罪,能留得性命后代还能封个郡主可不只是走运这么简单。”予鹿感慨地啧了啧舌,支着下巴换了个方向,“不过忽然又来个郡主,怕是此前那个唯一的郡主又要心怀不满了,到时候还不是仗着太妃欺负人家没爹没娘的小可怜。”

    几人都知道她在说谁,心知肚明地笑了笑。

    不过谈及上官惜,熊然诺心生不喜,“也不知道镇北王如何教的女儿,老大不小不思量着深闺待嫁,逢人便要寻麻烦,也亏得皇上不予计较,不然这般张牙舞爪的早就烦了。”

    方紫樱道:“她就仗着身份跟川淮侯府无人,这段日子不就消停多了。”

    予鹿点着头大为赞同,又笑嘻嘻道:“所以哥哥你得给我撑腰!”

    “我给你撑腰,你好歹也有个被撑腰的样子。”对于妹妹凡事避让三分的做法熊然诺很是不理解。

    “都说了我是懒得计较。”予鹿不满他总是把自己看作软弱的小白兔,嘟了嘟嘴挪过许凡时面前的水晶盘,捡了方紫樱爱吃的糕点想递过去,发现方紫樱手里已经有了,便放到了自己口中。

    素来少言的许凡时这时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近日镇北王欲在同族中给上官惜说亲,但上官惜不满,听说是心有所属。”

    “还有这回事?”予鹿立时来了兴趣,跟方紫樱一同把耳朵往那边凑了凑,不掩饰满脸求知若渴。

    许凡时垂了垂眼道:“是李家的李未阑。”

    听到熟人的名字,予鹿和方紫樱都惊了一下,不过想想李未阑那样的青年才俊吸引京畿闺秀也是自然,只是没想到上官惜也在其中。

    予鹿又笑道:“许大哥你们锦衣卫的消息果然灵通,连人家心里人也能打听出来。”

    许凡时一脸正经,也只有熟人才能听出他淡漠语气中的几分讥诮:“上官惜一向口无遮拦,这也不算秘密。”

    几人对此甚为赞同。

    “且不说皇上不会让皇家与皇商联姻,就是李未阑也不会同意吧。”予鹿想来想去都没法把李未阑跟上官惜凑一块儿,总觉得有种风马牛不相及的感觉。

    “这个自然,所以镇北王在同族中择了合适人选请求皇上亲自指婚,想彻底断了上官惜的念想,大概下月就正式交换庚帖。”

    予鹿听罢眼睛一瞬弯起来,“这样以来上官惜不是会嫁回封地?以后可再没人找我麻烦了!”

    “出息!”熊然诺看不上她只知躲懒的样子,没好气地嘲笑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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