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寒心

    饭桌上,满满最小,她吃饭格外专注,认真的样子很好玩,自然成了大人们关注的焦点,叶珎小舅妈许美心还没过了成为舅奶奶的新鲜劲儿,一直帮满满夹菜,要不是看她自己吃饭的模样特别逗,真的忍不住要喂她。

    王清第一回看满满自己吃饭,笑眯眯一直盯着:“我家王至行个狗东西,还挑食呢。”

    满满抬头:“舅舅,我也挑食,妈妈说没关系,可以少吃一点,或者吃别的,不影响健康就行了。”

    “哦哟,这都懂啊。”

    “懂啊。”

    没想到她三岁小人的话,引来了边上已经十七的叶锦康附和:“就是,不吃蔬菜还有水果,不吃鸡肉还有猪肉牛肉呢,满满,不爱吃的别吃,小舅舅回头给你弄别的吃,icecream。”

    许美心抬筷子要抽他:“马上立冬了还冰激凌,找抽你。”

    还没打着,就被满满抱住胳膊:“舅奶,别生气,满满不吃冰激凌,吃青菜。”

    许美心搂住满满:“哎呦,满满乖宝,没事,不爱吃咱就别吃,吃完肉肉,舅奶给你削苹果。”

    叶传莲懂她那种隔辈亲的心理:“你们就说吧,谁舍得真打她骂她。”

    叶珎小舅叶传荣眉一皱:“孩子这么小,假的也不行,再给她吓着。”

    叶珎听了直摇头,满满也学妈妈,一边吃饭一边摇头。

    一顿饭吃完,一家人在小区里散步,王清和叶珎慢了几步单独说话:“老陆给我打电话,问你呢。”

    “他知道我没消息吗?”

    “知道,常问。”

    叶珎冷笑:“三哥,你英国去了好多趟,我小舅小舅妈找遍了关系,通过大使馆去伦敦报了警,京州的周总在纽约的大使馆看到我的寻人启事,上面除了小舅妈的手机和邮箱,还有方预衡的电话邮箱,怎么没有他的?满满那时候太小,我和妈妈身体都不好,我不敢和国内联系,他是能出国的吧,打电话问你,就是关心吗?”

    王清也觉得可笑:“大概那时候方预衡发狠要收购成玉坊,他太忙了,没时间出国吧。”

    “方预衡那么生气,肯定也事出有因吧。”

    王清点头。

    方预衡那时候出不了国,联系不上小五,王清回来告诉他,小五在那边不太好,被人看着,他自己也被人看着,最恼火最气愤的时候,陆成之来了趟灵秀。

    叶珎都还没有正儿八经抢成玉坊的订单,只是一个成玉坊的老客户,看到黄董的那盆水仙后,慕名而来,请灵秀的玉雕师雕一盆兰花,带花朵的那种。

    灵秀的服务比起成玉坊,更加细致,从沟通到意向图,再到选料,二次意向,最终定稿,既专业,也会给客户充分的选择空间,尽量满足客户的需求,成玉坊的运营模式比较传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和成本去打磨服务品质,流失客户是必然的。

    陆成之带着沈有来灵秀,面上说学习,话里话外都是让王清尽量避开成玉坊的客户,对双方都好。

    王清无语极了:“知道和你们有关系的也就这么一单,再说人是冲着小五的手艺来的,又不是我吆喝来的,我还能管住客户的心?”

    陆成之说:“咱们这行切忌浮躁,她年纪还小,容易被名利迷惑双眼,还是再沉淀沉淀得好。”

    王清终于明白了小五说的,陆成之这个人,说话冠冕堂皇,明明是很自私自利的一件事,非要找出一套大道理,按着头让你觉得有道理,伪君子一个。

    换以前,王清还会觉得,几千几万十几万,然后再百万千万,一步一个脚印得好,稳扎稳打,但小五是慧仙啊,又聪明又有灵气,有千万的能力,为什么不可以在千万的圈子里磨砺沉淀?

    “她不和你成玉坊有交集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什么狗屁沉淀?你放心,小五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成玉坊的老客户,冲着她来的大概要失望而归,但如果不是找她,特意为灵秀的招牌来的,有一单我接一单。”

    陆成之来了火气:“你们两个都是成玉坊出来的,我手把手教大了,不说尊师重道,起码的信义要讲吧。现在看来你们两个离开是必然,趋炎附势,追名逐利,你们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真叫人寒心!”

    王清冷冷看着他:“你怎么说我,我都无所谓,别带上小五,她既没有趋炎附势追名逐利,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陆成之,对不起成玉坊的事,你是她爸爸,究竟谁寒了谁的心,你自己心里清楚。”

    陆成之的几句话正好落在方预衡耳朵里,他本来还觉得小五对陆师傅的示好有防备心是多虑了,现在看来,她才是最清醒,看得最透彻的人。

    他像没看到陆成之一样,掠过人往里走,上楼的时候,用极其冷静甚至有点无情的声音吩咐王清:“你回头联系崔鹏,你们两个一起用点手段把成玉坊端了,不用计较成本,把它名字改了,挂在灵秀名下。”

    王清举双手双脚赞成:“等着吧,等我家小五回来,我看他脸面往哪儿搁。”

    陆师傅不接活之后,成玉坊的生意其实已经差了不少,也正是因为效益差了,陆成之才那么在意流失的订单。王清对成玉坊的客户很熟悉,有华艺堂的招牌,挖客户很容易。

    订单锐减的情况下,广州那边突然来了个大单子,沈有想拒绝都不行。

    接下来的情况基本上就像方预衡以前和叶珎说过的那样,资本强势进场,欠的钱还不上,就只能用资产还。

    王清大概给小五讲了讲:“陆师傅说是气病了,沈有跟我说的时候我没客气,直接让他拿陆师傅看病的单子过来,我给他报销。成玉坊现在改成珍玉坊了,订单和账都从灵秀走,我看沈有不顺眼,让老二和他老婆接手了。”

    “沈有现在在干什么?”

    “我也没为难他,他要是愿意,照样可以在那儿继续干,合同工,都一样,他受不了那委屈,歇了一阵子,现在单干了。他是陆师傅的好徒弟,说句难听的,陆师傅就是快不行了,也会把他安排好的。”

    叶珎听着,心里已经不会难过了,可能因为自己“曾经杀父”,所以无论是谁当自己的父亲,父女关系都会很奇怪吧:“他再问我,你就说我不想见他,让他别问了。”

    绕着小区逛了一圈,叶珎越发觉得环境好,可以入手,远远看到叶锦康抱着满满,从小花园桥上偷偷摸摸往河那边走:“康康这小子,又带满满去买蛋糕买冰激凌!”

    王清发笑:“俩小孩,让他们去吧,难得吃点没关系吧。”

    “你也双标是吧,我小时候夏天吃根冰棒你都不给,换满满大冷天也可以吃了,就是叫你们惯的,胆子越来越大。”

    “行行行,我帮你把他们追回来去。”

    结果王清赶过去,不仅给俩孩子结了账,自己还吃了一个奶油冰激凌,直呼过瘾。

    叶传莲已经听小清说过成玉坊的事,她原本想不通,为什么陆成之会变成这样,但细思之下,发现陆成之是一贯自私,自以为是,喜欢自我粉饰的人,只不过以前他顺风顺水,身边的人很难看到他丑恶的嘴脸罢了。

    正是他自以为高明大义的决定,自以为周全的为人,让他的自信必然坍塌。

    所以叶老师虽然对方预衡意见很大,但也不得不说一句,这件事做得很痛快。

    方预衡越过小五约她见面,叶传莲既意外,又觉得是必然。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肯定还是想和小五在一起的。她还没有和女儿聊过这件事,但有满满在,让他彻底放手很难,小五肯定也觉得,在陵州有这么好的资源,不用白不用。

    叶传莲回国来第一次做体检,方预衡帮她预约了恒真中心,这里不仅可以做常规的体检项目,还有专科服务,会员预约制,每天接待人数有限,很安静,体验感很好。

    从进来就不时听到有人跟他打招呼,方总方总的叫,让叶传莲很难忽视,这会儿做完检查,二人在一楼的休息区说话,叶传莲就顺嘴问了:“恒真好像不是国内的公司吧。”

    “在英国注册的,不过国内的业务也很重。”

    “那你……”

    “是我的公司,在英国的时候成立的,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个很成熟的研发团队,发展得很快。”

    “和小五有关是吗?或者说,就是因为她。”

    “我没有办法否认,但在您面前,我不敢再信誓旦旦地说话。我也没有脸面求您原谅,请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实在是有一些事情,我问小五她肯定不会多说,所以,所以想和您聊一聊。”

    “想问什么?我们在国外的生活,还有,孩子爸爸?”

    方预衡调整坐姿:“周家二哥只说他对她们不好,不肯告诉我是谁,他认识的人,我应该多少知道一点。”

    叶传莲能看出他的不安:“你是以什么身份,什么心态,来了解这些事?单纯关心,单纯好奇,出于愧疚要弥补,还是想满足你的大男子主义,打着为小五出气的旗号,宣泄自己的不满?”

    方预衡低着头:“或许都有,或许都没有,我对这几年的空白太恐惧,它像一个黑洞,我怕我一无所知,最终会被它吞噬。知道以后,掩盖也好,一笑了之也好,我总得,知道点什么。”

    叶传莲知道他是潜在伤害的源头,却也是最有力的保护:“你的家庭,似乎很割裂,在英国和我们接触的是你妈妈的人,她没有伤害我们,我想甚至她更想保护我们。

    我们在美国的时候,遇到了一次车祸,一次航班延误,在酒店等待机场重新安排,小五不喜欢住最后一间,和一对外国夫妻换了房,后来那个房间发生了小偷入室的事件,很难说都是巧合吧。

    所以在那边,我们一直很小心,遇到周先生之后才有所改善,他选择尊重我们的意思,不和国内联系,也是为了我们的安全,他认为你的父亲,可能会因为你的快速成长,将不满宣泄在小五身上。周先生比较谨慎,觉得回国应该安全了,才建议我们回来。

    至于孩子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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