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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心相授,万物拂逆

    君辞看着眼前高八尺形貌昳丽的男子若有所思,神态三分庄重,七分松弛自若。

    注意打君辞打量的目光,男子微微一笑,“在下名唤商与,诸位放心,这家纸坊商人十分温情有品,无富焰骄人。”

    这时大门走出走出一位身体富态的中年男子,对着官吏而揖,面露疑色,“商大人到访有失远迎,这是?”

    商与将羽扇顶着脑袋,佯装为难,“这不是您老人家断货,申状之人快把府上门槛都快踏烂了。”

    商人面露愧色,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了下去,“诸位先请进屋。”

    商人将他们一路带至偏房,低声细语敲打着房门,“安儿,开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是个面目全非的光头少年,脸上大半灼伤,肌里甚至隐隐看到火光,纤瘦白皙得像一张薄纸,纸上烧灼出斑斑点点。

    少年看到众人惊恐神情,眼里闪过泪光,便要将门重新掩起,小寂离用手将门抵住,将他拉了出来。

    少年怔愣片刻,垂眸掩下失落,“勿将不幸怪罪他人身上,莫再做那些无用事了。”

    白玖颜担忧地看了一眼,“这并非一般外力所伤,伤的不轻。”

    商与皱眉,“孙老爷子,这是何故?”

    商人一脸痛苦,不敢用手触碰眼前全身灼伤的人,只能拍着大腿嚎啕,“都是为父害了你。”

    “当年射它一箭,如今伤我一子,都是因果报应啊!”

    商人名叫孙福,儿子唤孙安,五年前还在做养蚕丝绸生意,当时孙安还是个开朗的孩子,很有养蚕的天赋。

    有天商人回到家中,看到安儿被丝茧死死缚起吊在院子半空,鲜血流淌一地。

    井边趴着一只人面虫身的怪物,不顾那怪物苦苦哀求,商人急红了眼,取下墙上的弓弩,一箭便将怪物射死,掉入井中。

    后来商人封了旧宅,不做丝绸生意,用草木麻皮造纸开了纸坊,原本生意兴隆,坏就坏在前不久打开了旧宅用来做新坊,有工人用了井中之水造了一批宣纸。

    之后儿子便生了怪病,日夜受灼伤之痛,原以为召回那些宣纸就好,却未见好转,安儿说那宣纸上有黑气让他灼痛难忍,又不敢随意烧毁。

    一旁的花似酒意味深长道“可否让在下看一眼那些召回的宣纸?”

    商人将那些被人用过的宣纸带了上来,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商与摇着蒲扇随手翻了翻,挑了挑眉,语气调侃道“哟,写山水就写山水,授什么风月无边。”

    又随意翻了一张,语气淡淡,“张公子平日读书万卷,脚不沾地,还知风物时序,不知准不准。”

    花似酒施诀,单手拂过,那些宣纸哗啦啦飞起,四溢的黑气弥漫,不一会纷纷掉落。

    花似酒拍了拍手,“这些宣纸生了纸灵,若没有驾驭文字的定力,便会生出邪气。”

    又微微不解,“这些纸灵顶多让人身体不适几日,何以受如此重伤?”

    商人摇头苦笑道“只知用过的宣纸里,只有贡朝廷,下私塾,平民用的少有黑气,他们用的越多,我儿伤势能缓轻,才出此下策。”

    商与目光变得锐利,看着旁边沉寂的孙安,是个深受才华所累的少年,叹了口气,“一来数量不多,二来朝廷,私塾之书不可造次,平民识字不多,少言。”

    一旁的小寂离轻轻开口“文字需要什么定力?”

    商与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解释道,“文字实则一种暗示,看似什么都没有,却会让人投其所好去追随。”

    “文人笔尖纵横爱与痴,若是心术不正之人写书,少有不暴露私欲和野心的。”

    “定力大概就似悬崖勒马,所谓贪财有道,好色有品,知命不惧,不放任私心。”

    小寂离沉吟,“那我看的还是好书。”

    商与接着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君辞,轻轻敲着蒲扇,叹气道“如今玄月诸侯割据相争,百家言论偏执一端,侵扰更胜以往。”

    君辞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似乎有话要说。”

    商与“我有吗?”

    君辞“你没有?”

    商人领着几人到了井边,花似酒执剑在上方划出一道符咒,符咒发出金色的光,一名脸色苍白的女子渐渐浮现,

    少年走上前,眼角微潮,“你怎么不见了?”

    商人看清女子样貌,上前拉住他,“儿子,她是那天伤你的怪物。”

    少年大声辩驳,“她才不是怪物,她以前经常帮我。”

    孙安从小无母,父亲又忙于生意,他从小只好养蚕玩,有次上山采桑叶不小心滑落山崖,这个女子救了他并送回家,那时她带着浅浅的笑意,声音很好听,眨了眨眼,“不要随便相信陌生女子,容易被抓走哦。”

    偶尔她会出现陪他玩,那次受伤后,再没见过。

    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还是带着笑意,“都长这么大了。”

    又看见他脸上和身上的灼伤,轻微皱了皱眉头。飞到他身边,将手放在他的额头,发出着温润的光。

    花似酒欲上前阻止,女子开口,“我的内丹在他体内,他才会遭此横祸。”

    待女子取出内丹,少年身上的灼伤消失,对着诸位欠身,身体越发轻盈,依旧眼角弯弯解释道“我乃是一只千年冰玉蚕,法力低微,其他妖怪都想蚕食增进修为,在打斗负伤之际,受过他一时庇护。”

    接着道,“只是不曾想那日一只蜘蛛精循迹而来,将他打成重伤,我因用内丹救他,伤势过重原形显现,没等取回内丹,便被打入这井中。”

    “久而久之,这井水有了灵气,他才会受邪物蚀伤。”

    女子凑近少年,轻轻抱了抱,脸上犹带着笑意,“人妖殊途,离太近会像这次一样再受伤的,我要回去重新修炼了,有缘再见。”

    少年默然不语,只是认真看着她,轻轻点点头。

    女子转瞬消失了,少年看了看井边的那株桑树,那是当初与她一起栽下的,初时光秃秃的枝丫,已长得枝繁叶茂,只是刚刚,桑叶簌簌落了一地。

    少年转身离去,侧过头说了一句,“便封了这宅子吧,那宣纸也不要再用了。”

    走出孙家旧宅,商与抬头望了眼天,对着君辞作揖一拜,“殿下,此地不可久留。”

    君辞微眯着眼,眸间尽是冷意,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请君入瓮,你倒是敢,对朝廷市井洞若观火,在这当个小小官吏?”

    商与不卑不亢,语气低沉“臣知殿下临深履薄,这才来到永安州,臣之所愿,只求达成殿下所向。”

    君辞勾了下唇,语气冷漠道“你倒说说,本王心中所向。”

    “王权法令,仁爱兼备,天下太平。”

    “妄议朝政,你是当真不怕死。”

    “殿下当初虽灭了青幽翼三国,玄月如今暴君逆臣把持朝政,各诸侯势力抗衡,殿下大业未成。”

    君辞深邃地盯着他,敛眸凛声道“百家言论,又为何是法?”

    商与斟字酌句说道“一来改人思想,乃难办之事;二来殿下刚也看到,每个人的梦不同,有撕扯有断裂有遐想,无人保证强者善恶。”

    “但法不同,只讲事实。法令从严,才能避免强者对弱者夺杀,保证黎明百姓根基;再则,强者仁爱,天下之福。”

    君辞没太惊讶,抬脚往外走,“等着。”

    商与向着君辞远去的方向高高作揖久久一拜。

    王有王的职责,这世间总还有能够坚持的东西,有些人应该站在那里。

    四人走在大街上,花似酒凑近君辞,清了清嗓子,讪笑说道“老兄你看看我,风水堪舆术数,武功法力不弱,要不收了我?”

    君辞停下脚步,定定看着他,平日平静冷峻的脸第一次生出了古怪表情,欲言又止。

    花似酒却很郑重道“师父说需要多去人间历练,我看得出你是可信之人,贤王主宰,圣人辅佐,况且你也需要人手不是吗?”

    一旁的白玖颜想着刚刚他浑身散发的冷漠和疏离,心知那绝非易事,突然开了口,“我也跟你一起去。”

    君辞眸底有亮光闪过,语气柔和,“当真?”

    白玖颜迟疑了几秒,语气弱了下来,“反正也要找魔,你那里也有不是吗?”

    走在前头的小寂离回过头,“去哪去哪,寂离也要去。哥哥你不要带他了,他还没我聪明。”

    花似酒跳起来,眼神快冒出火了,如果眼神会杀人,大概刀死好几回了,一把抓起小寂离,气急败坏道,“哪里不聪明了?那分明是个意外!”

    夜间,几人坐在城中阁楼高处,拎了几坛烈酒和烤鸡上来,弯月隐近云中忽然刮起了风,看着浩浩河央船上渔火闪烁。

    花似酒跨坐在阁楼台阶栏杆上,嘴里念叨着“我师父从不让我喝酒,我倒要试试。”说着撬开一坛直接喝。

    而一旁的白玖颜和小寂离半坛喝了一半,脸颊染上薄红,“砰”的一声花似酒手中酒坛落地,人已醉倒,直直往后栽下去,白玖颜和小寂离霎时惊醒,一把将掉到阁楼外的花似酒拽住,这可是九丈高楼!

    小寂离嘟囔着“你看吧,哥哥,我说他不行的,很笨的。”

    白玖颜也忍不住喊道“这人怎么这么沉。”

    君辞只是看着,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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