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敏儿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可哪有所有的决定都是正确的，唯有按照自己现在的心意去择决，或许成亲也需要一点冲动。

    “真的？”

    姜鹏眼角的褶子瞬间舒展开，眉梢荡出遮不住的笑意，喃喃道：“太好了，真的太好了，你知不知道，爹多担心等不到你成亲。”眼眶又不自觉湿润了。

    “爹，你胡说什么呢，”姜敏儿轻声训道：“我也没说过不成亲。”

    女儿什么性格姜鹏十分了解，马上反驳：“没说不代表你没想过，”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也不看看，平江城哪家小姐跟二十二岁没嫁人，人家跟你一样年纪的娃儿都几个了。”

    想到这儿，姜鹏坐不住了，掀开被子，“不行，我去找楚戈。”

    姜敏儿一手按住姜鹏的肩膀，阻止他下床，“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再急也不可能明天就能成亲吧，”安抚姜鹏，“爹，成亲之事，等你养好身体再说。”

    “身体好着呢，”姜鹏真的是恨不得明天他们就成亲，“人逢喜事精神爽，爹一听到你说要成亲，身体瞬间就好了。”

    乐呵呵间神情又突变肃穆，姜鹏一掌拍在大腿上，“哎呀，差点忘了，得先去找算命先生，对，先改良辰吉日，再找楚戈，然后……”

    “然后早点休息，”姜敏儿放下药盅，严肃道：“爹，你现在必须休息，不然我可反悔了。”

    “别，别，答应了怎能反悔呢，马上睡，”姜鹏连忙躺下，不忘对姜敏儿说：“我现在休息了，你千万别反悔。”

    姜敏儿哭笑不得，突然觉得爹好像个小孩，哄道：“行，不反悔，”给姜鹏盖上被子。

    姜鹏原以为自己会兴奋得睡不着，不知是不是因为女儿答应成亲或是女儿在身边让他安心，伴着药效与温暖的被窝，不一会便进入梦乡。

    姜敏儿听着姜鹏呼吸平稳，才悄悄退出去关上门。

    夜空乌云飘过遮住玄月，月色朦胧显清冷，忽而一阵凉风来袭，衣着单薄的姜敏儿打了一哆嗦，上下揉搓双臂，快步走回小筑。

    同片月色下，乌云渐渐随风散去，楚戈在窑场路口眼巴巴望着前方。

    忽闻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楚戈回头，林氏正向他走来，连忙上前扶着：“娘，你怎么还没回去？”

    楚戈担心她住不惯窑场，找了川嫂帮忙，暂时让林氏住在老赵家。

    林氏身体已慢慢康复，短褂秋季用不上，她现在慢慢缝制，有时闲着便跟女工一起在窑场做砖坯，累是累点，但吃饭和睡觉却更香了。

    “很近，回去很方便。”林氏望着楚戈焦急又担忧的面容，明知故问：“你在这儿干嘛呢？”

    最近她观察过那叫敏姑娘的女孩，看得出来她与儿子相处很融洽，至少在楚戈脸上看到以前不曾有过的喜悦之色。她也一度后悔，如果不是自己身体拖累，儿子兴许可以娶自己心仪的姑娘。

    楚戈不想遮掩什么，直言道出在等敏姑娘。

    林氏安慰他：“别担心，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许是太晚不安全没回来，明天肯定回来了。”

    “嗯，”楚戈碰到林氏冰凉的手，劝道：“娘，夜里露水重，我让老赵送你回去，我来值夜。”窑场砖多了，他们现在安排一个人守夜。

    两人往回走，林氏边走边问：“过几日便是中秋，我们是不是该去拜访姜家？”

    楚戈微微一滞，半晌后：“娘若要准备什么礼品，让小满陪你去买。”

    “行，我这两日准备准备，”希望这次能见到姜大小姐，上次没见着人，这事一直搁在她心里。

    老赵一走，偌大的窑场就剩下楚戈了，不对，还有一个赖着不走的监工，正躺在青砖上数星星看月亮。

    “哎，三公子，”李炽晃着翘起的长腿，慵懒闲聊般，“有个问题，我挺好奇的，你当初怎敢聘女工做砖呢？”

    女工在大晋朝少见，或放眼平江城的窑场，几乎不可能出现女工。能做出这种举动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跟他年纪相仿的楚戈能做到的。

    白天他几乎跟每个女工都交谈过了，妇人们说在这里比去田地干农活更轻松，没有大太阳晒，更不用长时弯腰插秧，重力活儿三公子只安排给男人们，最主要的是每个月还有一两银子工钱，就算赶她们走也不会走的。

    至于带孩子，她们更高兴，孩子在小学堂，有夫子教读书，收工后再去接回家，完全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所以，妇人也可以不用非得在家做女红、纺花织布、带孩子，也可以像男子一般，出去挣钱养家。每个妇人眼里都放着光，她们似乎很喜欢这样的生活。这些，他不曾在宫里看到过。

    楚戈坐在姜敏儿常坐的位置上，用烧火棍在地上计算着什么，轻描淡写回答：“这有什么敢不敢的，做砖又不难。”

    在他穿越前的年代，女子还能顶半边天呢，楚戈没办法跟他解释，却以认真的口吻说：“天下女子何其多，请不要用你固有的想法去认为女子该如何如何。”

    空气中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良久，李炽释然一笑，确实，就拿姜敏儿来说，跟他以前所接触的女子确实不一样。

    隔日。

    过了午时，依然没见姜敏儿回来，楚戈在跟老赵交代工作，准备出去找人。

    这时，小满兴冲冲地跑来，“三少爷，小，啊不是，姑娘回来了，我家老爷也来了。”

    楚戈急忙出去，瞧见姜敏儿安然无恙才放下心，目光转向笑容满脸的姜鹏，“世叔，是来找我的吗？”

    “嗯，”姜鹏乐开怀，迫不及待，“我一大早去找了算命先生，他说中秋便是良辰吉日，宜成亲。”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寂静，众人刷刷地看向站在窑场中的二人。

    噼啪！

    窑炉的火苗蹿起来，柴火啪啪地响，火花如同炸开的烟花般！

    楚戈耳边响起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贺喜宿主！】

    姜敏儿大惊，爹这是疯了吗，离中秋不过七八天，生怕她嫁不去？悄悄退到姜鹏身侧，咳了几声示意姜鹏能看她一眼。

    谁知姜鹏根本没理她，径直走到楚戈跟前，“怎么样？贤侄。”

    楚戈脑子轰轰响，过了一会儿，“这……一下子是不是太突然了？”

    “不突然，”姜鹏兴头很足，“你之前不是想提前成亲吗，我现在答应你了，日子赶是赶了点，但也能来得及，我听说你娘也在这，咱们一起再商量商量定下来。”

    林氏在老赵家，正愁着中秋拜访带什么礼品，小满自告奋勇去叫人。

    扫了一眼周围好奇的目光，楚戈先将姜鹏带到账房，坐下倒茶后，“世叔，我什么都还没准备。”他也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但以前看别人结婚好像都是很忙的样子，想来古代礼节更繁琐，应该需要些时间准备才行。

    姜鹏喝了一口茶，吧唧几下嘴巴，忽感茶水特别清甜，忍不住又啜一口，感叹好喝后才慢慢悠悠地：“不用你准备，我来准备就好了。”放下茶杯，“你只需告诉是去楚家接你，还是来这儿？”

    不是在哪儿接的问题，一切来得太突然，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而且从对敏姑娘的感情来说，他确实对不起未曾真正谋过面的大小姐，只得道出：“世叔，你之前不是介意我心里有其他女子吗？”

    “什么？”姜鹏忽然拍桌惊道：“除了刚才跟我一同回来的姑娘，你还喜欢谁了？”

    楚戈瞳孔微震，“你怎知是她？”

    姜鹏再三确认：“你的意思是只有她，没别人了？”

    楚戈不想撒谎，承认了。

    姜鹏松了一口大气：“那没事，算命先生说你会喜欢我女儿的，他还说如果你们中秋成亲，会团团圆圆相亲相爱一辈子，明年三月初八我就成外祖父了，嗯，他还说啥来着，哦，对，你们将来有个女儿，女儿的命可好咧，还说我外孙女……”

    ……

    虽说楚戈并不相信算命的，却也不忍心打断一名父亲对子女的关爱，对未来的憧憬。

    一直到小满扶着林氏进来，姜鹏才停止滔滔不绝，跟林氏表明来意后，未等林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便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

    “你们先看看还需要什么，不够或者有缺的，我让人去准备。”姜鹏吩咐小满记下所缺物品，又补充，“楚家需要增加哪些宾客，楚戈你列出来给小满。”

    在姜鹏严谨又热切的目光注视下，楚戈很有压力感地打开本子，本子上罗列婚礼流程、用品等，宾客名单里除了楚姓人员，其人的他一个都不认识。

    林氏不识字，楚戈一一给她介绍，介绍完后，“娘，你有需要增加什么吗？”

    林氏依旧处于懵的状态，刚才楚戈说的，她没听进去多少，只是看着这些一排排黑字，加上捕捉到楚戈的部分描述，已经很周到齐全了，只是有些担心楚家那边，“你爹他……”

    “四夫人不必担心，我早晨先去了楚家才过来的，楚掌柜已经知道了，他没什么意见。”

    天没亮姜鹏就去找算命先生了，算完后一刻没耽搁，直接去楚家，却没想到楚戈不在家。姜鹏回想楚昌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对楚戈这个儿子也没多上心，只是表面跟他客套客套，他说完正事就离开了。

    楚戈对楚家任何人都不关心，唯一担心的是外面的姜敏儿。

    窑炉前花坛。

    耳边仿佛有只苍蝇一直嗡嗡，姜敏儿快被李炽这只大苍蝇吵死了。

    李炽左右来回，苦口婆心劝了半天，也没说服姜敏儿打消嫁给楚戈的念头。

    姜敏儿实在受不住了，转头问道：“李炽，你相信我吗？”

    李炽点点头。

    “那如果我告诉你，楚戈带回家的女子是因为她得了风寒，他们什么都没发生，你相信吗？”

    李炽拨浪鼓般摇头。

    “你可以相信，因为那女子就是我，”姜敏儿用小木锥指着自己。

    楚戈一出来，看到姜敏儿拿着尖锐的木锥对着自己，疾步上前夺下木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