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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淡如我,不似当年

    十六七岁我是明亮的热烈的,但我没敢回应你炙热的目光,二十四岁的我早已不似当年,我暗淡普通,所以那句学生时代的喜欢我仍旧不敢说出口。

    与刘灼重逢之后的生活似乎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她还是跟之前一样的按时上下班,空闲的时候一个人在旁边的公园里听听老头老太太聊天,在马路边看着秋天里逐渐变的色彩斑斓的行道树,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一个月。之前宋甜总是数落张宜姝,说她这些年把自己越过越独,明明风华正茂的年纪过的却越来像老年人。想来还真是,这几年张宜姝一个人待在榆阳,除了大学的室友似乎再没有什么朋友,她几乎一个人能应付所有的事情。努力让自己变成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看似好像刀枪不入,但每次只要宋甜一来榆阳要走的前一晚她一定会哭一场,仿佛宋甜一走,她一个人会坚持不下去。人好像总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能忍受,但是在爱她的人身边就开始变得脆弱。

    国庆假期的时候,宋甜跟张宜姝视频,告诉她让她趁着假期出去走走,说自己有个不错的男性朋友,也在榆阳,问张宜姝要不要去见见接触接触,免得她一个人太孤独了。结果张宜姝突然开口:“甜甜,我在榆阳碰见他了。”说完她看着手机里一脸震惊的宋甜。

    “谁,你看见谁了,不会是刘灼吧??”

    “就是他,上个月胃不舒服出门打车去医院的时候碰到的,他还在医院陪了我一晚上。”

    “妈呀,你可真沉得住气,过了这么久才告诉我。那他有问你当年不联系他的原因吗,没有追问你当年那个问题的答案吗?”

    “没有,我们就说了说近况,他说他准备留在榆阳了,还说他的一切都在这,所以他要留在这。”

    “他这话不会是专门呢说给你听的吧,他的一切,这一切包括你吗?”

    “我不知道,不过他现在他太优秀了,我配不上他,再说了说不定人家都有女朋友了。”

    “宝贝,你不要自卑嘛,你也很好呀,我们都是普通人,日子过的平安顺遂就已经很优秀了,人生这条路上,有人发光就有人暗淡,但我们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你如果还是喜欢他就要大胆的同他讲,让他明白你的心意,有没有结果跟知不知道是两回事。再不济,你们也应该让当年的事有个答案不是吗?”

    “再说吧,听天由命,我不跟你说了昂,好不容易休息,我去搞搞卫生。”

    挂完宋甜电话,张宜姝刚准备收拾卫生,微信突然来了消息提示,她拿起一看是刘灼给他发的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植物园,说这会菊花应该开的不错。她看着消息自己确实是准备这两天去一趟植物园的,没想到刘灼竟然叫他去。她犹豫了一会说“好呀,明天吧,今天有点晚了。”刘灼回复道“好,明天见。”自从两人上次碰见到现在差不多一个月了,期间他们再没有说过任何话,张宜姝也有想过要不自己主动约刘灼,跟他解释一下当年的事,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这样也好,明天跟他好好解释吧。回完微信她继续打扫卫生。

    上次从医院分开后,刘灼想过要不就趁热打铁,尽快跟张宜姝拉近关系,但他又怕张宜姝因此会刻意疏远他,所以他选择按兵不动,等待时机。加了他的微信后他没敢聊天,所以就翻看这几年她的朋友圈,她才发现这些年张宜姝似乎过的很孤独,她的朋友圈里全是花花草草,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去植物园,她好像很热衷于去植物园,基本上每个季节都会去。所以他好不容易等到国庆放假的机会,于是想着约她去植物园,有机会的话他就问问当年的事,她要是不想说的话就算了。反正现在人都在他身边了,当年的答案也就不重要了。

    第二天是个阴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张宜姝就抱怨天气,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阴了。她起床收拾好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看着天气不好于是又套了件紫色的针织开衫,看着倒是温柔了不少,早上刘灼说来接她,但她想着他们两个人都植物园的距离差不多就让他别来了,她自己坐车过去然后他们在门口汇合。刘灼到的时候张宜姝已经到了,他老远就看到她在门口来回踱步,一会看看他来的方向,一会看看门口的入园须知。她就真的只是在认认真真的等一个人,没有不耐烦,没有玩手机。刘灼当时的心温暖的就像是冬日寒风凌冽的街头,买到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般满足。当时他的心里想,这多么多年我一路从江南辗转到西北,回到这座城市苦心制造与她的这一场重逢,在看到她在等他的这一刻得以圆满。说不定这么些年她一直单身,是不是也像今天一样,坚信他会来所以她一直安安静静的等他,就像他为了离她近一点一般也做了很多很多努力。

    他快步走过去,然后两人一起进去在园子里散步,正逢植物园菊花展,里面各种各样的菊花,因为没有话题所以刘灼就给张宜姝介绍看到的各种菊花。两人走着走着突然就开始下雨了,于是两人便坐到亭子里,对面是一片很大的人工湖,两人都沉默的看着湖面上溅起的水珠。张宜姝决定自己先开口打破这个僵局,于是她鼓起勇气对刘灼说“当年的事情我跟你解释一下吧。我收到你了的短信,但是当时因为我自己状态不好,加上我们约定好要去苏城的,结果我要复读,总觉得是我背叛了我们的约定,觉着当时的自己已经配不上你了,所以就再没有回复你的消息,一直不敢联系你,对不起,不是故意消失的。”说完这些话她低着头不敢看刘灼,她想知道他当年有没有生自己的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能不能原谅她,联系不到她的日子里有没有难过。可是刘灼却只说:“没事的,都过去了,我没有怪你。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没有非执着那个答案,但是这七年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里我都在努力的制造着与你的重逢。这么多年我一直一个人,是因为我总觉着你就应该是站在我身边的,我的身边除了你没有别人的位置了。所以宜姝,既然我们都重逢了,那么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听到这里,张宜姝的心怦怦直跳,她开始不知所措,自我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刘灼的这个问题。她心里是喜欢他的,可是当年自己都没有勇气回应他的喜欢,如今的她与当年相比,更加的暗淡。她的理智告诉她,他们已经不在一条线上了,不可能再并肩了。但是她又真真切切的知道,自己这些年一直被困在与他有关的各种事情里。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单身,她总跟别人说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但只有她自己清楚这就是为了等他找的借口。可她等到他了,那个在无数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日子里惦记着的那个人此刻就坐在她的旁边问她要不要在一起,她却没有勇气回答他一个好字。于是她依旧低着头说:“其实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以前的事情既然说开了,那就当它过去了吧,我们就做朋友吧,顺其自然好不好。我觉得我们此刻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我们都有自己的轨道,但我们不会再相交了。”

    听到这里刘灼的心开始隐隐的疼,上个月跟她在榆阳重逢时,他就觉得现在的张宜姝好像已经不是之前他的小太阳了,她好像变得没有之前自信,对待生活有些消极。他开始心疼他的张宜姝同学,他不知道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让那个充满自信乐观积极的姑娘变得如今这般。好像她变得没有生气了,看似她每天都在正常的生活,但她的精气神好像不在了。他看着身旁一直低着头的姑娘,满是心疼,他想要抱抱她,可是当他把手放在她肩头的时候却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跟她说:“好,都好,你不要有压力,这么多年我是一直很努力的在制造与你的重逢,但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有任何的压力,当年我没有执着于那个答案,那么此刻我也不会非要你表态。只是宜姝,你不要刻意的与我疏远好不好,我们就自然的相处,就像你说的顺其自然,不要考虑别的外在的东西,这些东西都不会是阻碍,你就跟着你自己的心走,问问你自己的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我们就自然的相处,然后你慢慢的做决定。”

    张宜姝听着这些突然就很想哭,她把头垂的更低,用手慌乱的捣了捣眼睛,然后抬头看着刘灼,他没有一丝的不耐烦,他说前面的话时,一字一句慢慢的轻轻地说给她听。此刻他也正看着眼眶红红的张宜姝,他没有问你是不是哭了,心照不宣的维持着她的体面。她心里想自己是不是可以为了他勇敢一些,给彼此一个机会,努力的同他并肩,不辜负他七年不断的努力换来的这次重逢。于是她看着刘灼的眼睛说“好,我会加油,会变得勇敢。”

    两人等雨停了之后,一起吃了饭,然后刘灼将张宜姝送回了家。回到家之后的张宜姝

    躺在床上,刘灼的那句“这七年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里都努力的制造着与你的重逢”一直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好像自己这么多年一个人的执着忽然变得有意义了,记忆里她一直等着的那个少年,如今早已褪去年少的青涩,变成了遇事沉稳内敛的大人,但不变的是这么多年他的心里始终没有放弃他,他也在很努力很努力的走向自己。于是她再次下定决心变得勇敢一些,就像刘灼说的自然的同他相处,不刻意疏远,听从自己的内心。

    电影里表达重逢时总是用轻描淡写的一句“几年后”就迅速跳转到几年后的相遇。但现实生活里重逢怎么可能如此容易。只有你真真切切的等过一个人时你才会明白重逢之艰难。你所做的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够离心里的那个人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终有一天你再次看见那张心心念念的面孔,然后你告诉自己轻舟已过万重山,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变得有价值。这就像是一个奖赏,所以你开始感谢上天的眷顾,但其实两个人之所以会重逢,是因为彼此都曾在心里坚信终有一天会再次相见,然后都为了这个目的努力,最终重逢,重逢也因为再一次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而变得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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