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在工业区转了会儿，傍晚时分左右，许弈让苏博开车去往市区。
    永城是个拥有人口六百万的城市。
    可市区繁华度跟二线城市下的小县城差不多，太高的楼都没几栋，太好的餐厅自然也是没有。
    唐渝想吃西餐。
    苏博跟着导航找了两家，但全都是取了西餐的名字，经营的根本不是西餐。
    中不中，西不西。
    眼看天也黑了，唐渝退而求其次道：“就吃牛排吧。”
    许弈远远都能看到店里客人不少。
    稍稍的犹豫，随之便下了车。
    苏博跟刘佳一个尾随，一个带路。
    但进店以后，俩人都很有眼力劲儿的坐到了相邻桌上。
    点完餐。
    唐渝把手机递了过来：“给你看几张我很久之前出于兴趣画的东西，你给指点指点。”
    许弈拿过看了看，翻了翻，
    有的是城市建筑，有的是卡通人物……
    谈不上什么技巧，但若没学过的话，算传神了。
    他把手机递还：“蛮厉害的，画的很好。画东西本身也是一种表达方式，思想千奇百怪，画出来的东西自也相通，很难有个好坏的标准。真的，作为业余爱好能还原到这程度，很牛。”
    唐渝笑容难止：“难怪你上完丁筠专访后，许多网友都评价你语言能力特别厉害。其实我对你这人挺好奇的，我从小是生活在燕城，后来又去了国外留学……我圈子里的同龄人大概分为两个类型，一种吃喝玩乐啥都碰，一种勤恳好学，对自己有要求。但他们统一的特点全是眼睛只往上看，哪怕表面上关系很好，若不是一个阶层……”
    许弈：“你也是这样么？”
    唐渝：“所以跟你接触后蛮讶异的，你是真正的从容和平和，身上半点包袱都不存在。”
    许弈当她是真心夸赞。
    但这些都是表面上的一种习惯而已，被言传身教影响出的习惯。
    许弈小的时候，特别特别的喜欢一个玩具，想买。一比一的飞机模型，手工制作，国内唯一，特别的昂贵……
    他那天格外刻意的讨父母欢心，快要回家之时提出了想要。
    他老爸很痛快的就给他买了，但同时也随口跟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许弈不懂，但记性好，记得住。
    他说每个人都会成为欲望的奴隶，想要东西就低头是潜意识的。他说，不需要那么讨好他，想要就开口，爸有能力就都给你买。他说，对别人也不用故意讨好……
    所以许弈很长一段岁月里学会了克制，不讨好。也因为太克制，尝尽人情冷暖，受尽生活煎熬。
    可其实他是理解偏了父亲的那些话，那些道理。而道理又是一种很固定的框架，恰恰人最多样，不可能完全的去适应框架。
    唐渝感觉到餐厅里所有人都在关注她跟许弈。
    她习惯被关注，但这种关注带来的感受又有不同。
    她看着坐在对面，眼神飘到不知何方的许弈，略有无奈。
    这人，总爱不喝酒的断片。
    自然而然的断，断的还有些呆萌……挺好欺负的样子。
    “你不问问客人要喝什么？”
    许弈回神儿：“那你喝啥？我帮你点。”
    唐渝：“艺术家是不是都特别爱思考？”
    许弈正准备扫码帮她点饮料，被她聊天跳的有些没反应过来。
    唐渝又笑：“刚刚在想什么？你都不像是二十五六岁的人……有时候老，有时候年轻。”
    “怎么个老法？”
    “老练。”
    “那又是怎么个年轻法？”
    “人年轻，大帅哥一个。商业意识年轻，敢做敢闯……你公司现在扩张应该挺容易，在等什么？如果你让我管理的话，我三个月内就有把握把现在的体量做大十倍，甚至更大。”
    许弈：“只靠直播这个风口是能轻易扩张起来，成为专业的带货公司，于思媛就是这么做的，很多人也都是这么做。但谁能说的清楚直播还能火多久，这种商业模式还能保持多久不变？如果是抱着这个初衷去创业，做事，倒不如直接躺平……”
    “所以风口实在是太多了，许茴同志就是靠着一个个风口起的家，她现在还习惯性的在捕捉风口。我没她那么敏锐的商业嗅觉，就只能选择踏实务实。做这家公司开始没那么用心，员工多了，将来可能还更多，就不由自主的开始考虑持续性，未来……不然等公司发展到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时候再去考虑，那种重压之下未必还能游刃有余的去思考，选择。”
    “我是想由网络去覆盖实体，至少先做出几个靠谱的品，给客户养成一定的消费习惯后再迈开步子发展。账号橱窗上现在情况是卖什么都秒空，很多超市老板亲自下场抢货。也不是没办法提高产能，是怕提高了之后，所有产品都是虚浮的……现在公司的盈利，百分之七十投入到了新产品研发上，并且这个比例要一直保持下去。”
    唐渝听着，思索着。
    许弈这是立志做个全行业的搅局者，账号名字就突出了橱窗上可能会卖很多很多种类型。
    奇怪的信任，唐渝觉得他一定可以做到。
    拥有这般资源和知名度和嗅觉的人，还能保持如此的清醒，做不好都不可能！
    “你商业上的成就将来可能会比许董还高。”
    许弈：“她商人都快做到顶了，怎么还能比她高？”
    唐渝：“我觉得是我觉得，你别挑字眼。话说，你帮我点饮料没？”
    “你也没告诉我想喝什么！”
    “想喝点红酒。”
    许弈请客，自不会不满足她这点要求。叫来苏博叮嘱几句，不多时，苏博拿了一瓶红酒过来。打开，在醒酒器里倒好。
    “这酒不好，但短时间能买到最好的了，将就将就。”
    唐渝：“我没那么多规矩，几十万的酒能喝，几十块的酒也能喝，看跟谁喝。今儿本打算吃大排档来着，没发现有出摊的。咱俩挺投缘的，等会喝完酒结拜一下得了，加固合作关系。”
    许弈：“我还真跟人结拜过，当年还咬着牙把手指给弄破了，滴血结拜的……聊哪去了，谈工作。”
    唐渝：“我再给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匀我点你公司的股份行不？”
    “太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的。”
    “我嫌麻烦。对，你真要在这建分厂啊？”
    “嗯，紧跟小许总步伐，准没错。”
    许弈抬了下杯子：“我酒量浅，我随便喝，你也随便喝。”
    唐渝：“我怎么听于思媛爆料说你为她喝过两斤白酒……”
    许弈：“她人在你眼里怎样？”
    “没底线。”
    “那她的话你也信。”
    “信，有次小蒋被记者堵住问这件事的真伪，明显破防了。挺搞笑的视频，小蒋眼神都差点刀了那记者。”
    许弈听她又聊蒋清雨，不自禁的就又拿起了杯子。
    想揍她，不舍得。
    想她，不敢见。
    唐渝发现喝点酒之后，沟通状态都好了许多，也是在许弈拿杯子的同时拿起了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