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学文,让大丫自己待一会,这半年多,她不容易,让她好好的哭一场,排遣排遣,过去就好了。”马春芳抬手抹了眼角,笑着对朱学文说道。

    朱学文被马春芳推着进了堂屋,商量起了婚事。

    这次的相亲很是成功,已经定下来十天之后定亲的日子,朱家上下见过大丫后都很满意,尤其是蒙来花,见大丫是个大方端庄的姑娘,和流言没有半点关系,心里那点不痛快也就没有了,刘家更是满意,大丫自己点了头,家里长辈也觉着朱学文是个稳当的,两家一拍即合,都怕拖时间长了再生事端,便要快快的定亲,等秋收一过就办婚事。

    两家都为孩子早早的准备好了东西,不论是聘礼还是嫁妆都是现成的就是立马结婚都是可以的,大物件是都不缺的。

    可刘家还想给大丫多添置上点,这丫头本就是个体贴,暖人心的孩子,婚事上无端生了这么多的波折,让人心疼,都想让她多带上些东西怎么也不能让婆家人看轻了。

    这些采买的活都是刘满囤的事,一个是他能说会道,认识的人多,总是能弄来意想不到的东西回来,还有就是他脸皮厚,别看已经是做了爷爷的人,可就是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刘家没一个人能比得上他的,这不为了大丫婚事好看,他又出去了,这活他是十分乐意的,只要不让他种地,干什么都行。

    刘满囤想去珲市周边溜达溜达,别看那也是农村,可比他们这些镇里的村子富裕多了,那里好些人家的孩子都是珲市厂子里的工人,手里攥着不少好东西,你拿着东西去珲市里倒腾那是投机倒把,容易进去,可去村里换那就不一样了,都是农村人,互换个有无,又不动钱,谁能说个什么。

    当然刘满囤自己一个人是不敢去的,他得叫上老伙计喜狗子,喜狗子养的那些狗,他可是知道,战斗力可是强,两三个男人别想占他们便宜,带上保镖不怕被人抢。

    刘满囤往喜狗子家走,心里还盘算着带着家里谁一道去,背东西可不是得找个苦力,他都当爷爷了,可不能干累活,就得小年轻干。

    还没挑出来个合心意的,就听到喜狗子家方向传来狗叫声,可这叫声有些反常,刘满囤经常来,从来没听过喜狗子家的狗这么叫过,带着几分凄厉。

    刘满囤拔腿就往喜狗子家跑,也是偷懒偷习惯了,跑也跑不起来。

    刘满囤跑的满头大汗,看着喜狗子家门口的架势,恨不能自己再多出两条腿。

    喜狗子的狗一个个站在门口,龇着牙,伏低身子,做战斗状,与对面三队的几个拿棒子的人对峙着。

    边上有一条狗明显受了伤,那条狗是喜狗子带在身边时间最长的那只,刘满囤知道喜狗子拿这条狗可是当家人的,平时好吃的都进了它的口,不舍得它受半点委屈,可现在那条狗明显腿受了伤,一个劲儿的想站起来,可却一次次的跌倒,让人瞧着很是不忍。

    刘满囤扫了一圈,也没见到喜狗子,心更急了。

    “干什么呢,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趁着喜狗子不在家,打他狗的主意,你们还是不是人了,就差那几口肉吃,怎么不馋死你们,少吃那一口肉,你们能死啊。”

    刘满囤以为三队这些人是来偷狗的,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可从来没做的这么明目张胆过,这是就是上门来明抢,这和来抄家有什么区别,这些狗就是喜狗子的命。

    “刘满囤你胡咧咧什么,我们是在帮喜狗子,你个外人懂个屁,喜狗子腿折了,他自己都养不活自己了,还不是得吃我们的粮,我们养着他也就算了,难不成还要养他的狗,这些狗现在不打死,等他们饿了,去队里祸害队里的牲畜孩子怎么办,趁现在还有点肉,正好就当喜狗子补偿我们的那些粮了,怎么就不能动了。”

    拿着棒子的一人见来人是刘满囤,还张口就骂人,便也不客气的回怼,他就见不得一个大男人,见天的不干活,懒名声传出去八百里,还敢出来瞎嘚瑟,果然鱼找鱼虾找虾,和喜狗子能处得好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喜狗子腿折了,怎么折的,是不是你们背后动的手?”

    刘满囤对喜狗子的处境一清二楚,在三队看他不顺眼的人太多,背后敲闷棍也不是干不出来的。

    “放你娘的屁,我们犯得着么,他一个老光棍,我们稀罕搭理他,是他家房顶烂了,他懒的要死也不修,前几天那场大雨直接把房顶给浇塌了,他倒霉,房梁直接落在了他腿上,要不是有人路过,听到他家狗叫的声音不对,他死了都没人知道。”

    “就是,你们不是兄弟么,你兄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你在哪,你是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可没想过你兄弟吧,现在又出的哪门子的头,起什么高调。”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不过就是嘲笑俩人狐朋狗友的关系,上不得台面。

    刘满囤顾不上和那几个人吵,气喘吁吁的越过几人就往院子里面跑,那几条狗也不拦着他,就让他直接进去了。

    喜狗子的房子是三间土坯房,上面用草摞了很高来挡雨,西边屋子明显塌了一块,东边却是好好的。

    “这个傻子。”刘满囤骂了句赶忙走进了屋。

    这一瞧就知道,喜狗子在下雨前修了房子,可修的是狗住的那间房的房顶,他那头应当是没有草了,或是时间太紧就没修,他这是要狗命,不要自己命。

    刘满囤找到喜狗子就看到个烧的满脸通红的人,躺在地上,一条腿虽然被包扎过,可一眼瞧去就知道,包扎的人不甚上心,连绷带都没用,不过是些旧衣服,还脏的很,上头还有血,说不得已经感染了,天这么热,喜狗子现在还能有口气,命是真够大的。

    “福娃,进来。”福娃是喜狗子那几条狗中最聪明的一条,平时能按各种指令做事,很少有错的时候。

    刘满囤让福娃去六队找郭大妞,要说谁和刘满囤默契高,那就是看着咋咋呼呼的郭大妞了,刘满囤相信郭大妞看见福娃就能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

    刘满囤打发走了福娃,想给烧晕了的喜狗子处理伤口,可又不知道怎么下手,只能把他腿上的那一圈破布给拆了下来,露出里面的伤口,小腿上有好几处外伤,那断腿处都有些发紫,明显情况不好,刘满囤更是不知从哪里下手,只能用毛巾沾水放到喜狗子的脑门上,先给他降降温,别给烧傻了。

    刘满囤还想检查下喜狗子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就听外面狗叫声又起了,那些个人见刘满囤进去就不出去了,心急了,等不得了了,又开始举着棒子要对狗子们动手了。

    刘满囤冲进厨房拎了菜刀冲了出去。

    “都他妈的给老子滚,今个谁要是敢在这犯浑,那咱们就比划比划,不要命的就来,看谁先见血。”

    刘满囤用菜刀挨个指着那几个人,满脸狠厉,本很和善的面容,这般样子,反倒是带着几分可怖,那几个人突然就停了下来。

    可能是觉着没面子,几个年轻力壮的被一个懒汉给吓住了,这要是传出去,还怎么混。

    “刘满囤,你装什么装,一边去,这是我们三队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现在就你一个人,就是你儿子有能耐又怎么样,今天哥几个就是把你给撂这了,等你那出息儿子回来了,只能给你坟头磕头了吧。”

    有人开了口,其他几个人也接二连三的开了腔,把刘满囤贬到了泥里,连刘建仁都说成了是他给人家养的上门女婿。

    刘满囤任由他们骂,举着菜刀拦在那里,不退也不进,好像他们不是在骂人,是在唱歌一般,极是能忍。

    几个人骂的口干舌燥,看刘满囤不上当,也放弃了。

    “刘满囤,你现在走,咱们几个,就当时没见过你,你别把我们逼急了,真动起手,吃亏的还是你,你个老头少在这冲英雄,为喜狗子这么个老光棍,咱们都犯不上。”

    这算是给刘满囤下最后通牒了,他们就是想弄口肉吃,不想惹麻烦,可要是刘满囤非得要掺和,那也不可能就这么掉头走了的,面子比天大。

    刘满囤紧了紧手里的菜刀,用行动告诉了他们,他不可能退。

    郭大妞带着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刘满囤的胳膊被人敲上去的画面,整个人都疯了。

    郭大妞尖叫着朝那人冲了上去,拽耳朵,挖眼睛,差点把那人直接给弄瞎了。

    喜狗子的院子上方响着三个人的尖叫声。

    二丫跟着一道来的,郭大妞见到福娃,就知道刘满囤在喜狗子那里,刘满囤知道郭大妞怕狗,平时是不让狗近她半分的,可今天这狗拼命的往自己身前凑,郭大妞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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