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负伤

    府医给她清理完,从布袋子上拔出根针,引起线来,“来两个人,按住她。”

    众人不明所以,还是照做,竟是拿起那针往谢凌珊的皮肉上做针线活。

    宴世锦皱着眉,别开目光。

    谢凌珊疼的脸上皮肉充血,晕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个女人。

    她脸上有道短疤,一身戾气,宴世锦告诉她,这是他从江湖上买的死侍,与她们谢家颇有渊源,她大可放心用。

    那女人不愿说她的过往,却对她很好。平日里也学着下人,照顾她起居。

    令谢凌珊吃惊的是,宴世锦没阻挡卢苌宏会试。

    她一连躺了一个多月,伤口好的差不多,今日实在身子痒,趁宴世锦出门,支开元春,偷偷溜了出去。

    “您好,请问卢公子是住在这吗?”谢凌珊蒙着面纱,询问店家。

    那店家抬头一看,瞪大眼睛,“这……我看看啊。”心里忍不住咒骂,这个小姐怎么找这个小白脸。

    他怎么没有清水出芙蓉的姑娘来找?

    “请问这位小姐,是说在下吗?”

    谢凌珊身形一顿,卢苌宏以为是唐突了佳人,退去数步,“在下若有失礼,还请小姐道出。”

    “阁下并未失礼。”她徐徐转身,便是只看眉眼,卢苌宏便也认得出是少时爱舞刀弄枪的凌珊妹妹。

    卢苌宏找了处僻静地方。

    二人相对而坐,他略有拘谨,对前些日子的大事只字不提,许久,“你没事,太好了。”

    “你家出事那年,我曾写信给家里去救济,不知可补上了?”

    卢苌宏苦涩一笑,“天大的窟窿,如何补得上。”

    “只是你一人进金?”

    “嗯。”

    谢凌珊不知这些年他经历什么,总觉得大不似从前开朗。

    “伯父呢?”

    “父亲——没挺过风寒,一年前去世。”

    “怎么会染上风寒?”谢凌珊眉目一冷。

    “狱中潮湿,回来的时候已经染了。”他脸上闪过痛色,“父亲一生廉洁,家中根本无钱去打点那些人。”

    “十万白银还不够?”

    “这大理寺卿,胃口如此之大!”

    “什么十万白银?”

    “谢家只给我们家一张一百两银票。”他似有隐忍,“我知道你军功赫赫,想朝你家借钱,府内伯母,却称病不借。”

    “是谢柳氏,我娘不会置两家交情不顾的。”

    “我还以为……”卢苌宏一饮而尽杯中物,“你不想认我这破落户。”

    听她语气,似与谢家有缔结。

    “你现在可有住处?”

    “我在城外买了处田宅。”他怕谢凌珊误会,“我不住在那,可给你一人居住,也定会保你平安。”

    “我有住处,只是担心……”谢凌珊低下头,“官场腌臜之事数不胜数,还请你多加小心。”

    “我已挺起卢家门户,自会小心行事。”

    “是你本家?”

    “我现在是浮萍,那还有什么本家。”

    “苌宏哥哥,我先走了。”她整理仪容,怕人认出。

    “阿元,若你有困难,一定要来找我。”他追了出去,“不说咱们两家是世交,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我也该替叔父照顾你。”

    “自然,你若是被人欺负,我替你打回去。”谢凌珊心中苦涩,从锦带里拿出一枚白玉扳指,“久别重逢,未给你带礼物,这个便做礼物,送给你。”

    卢苌宏心中一惊,“我……我怎么……”

    “收着吧,我本是死人,你便当替我保管。”

    谢凌珊说罢,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刚进东院就听到元春的呼喊声音,忙走到一旁花丛,装出一副睡醒模样,“元春,元春,我在这呢。”

    “主子,您怎么……”

    “这阳光太好,所以,就睡着了。”

    “我找了许久,还以为主子出事。”

    “怎么会。”她尴尬一笑,“咱们回去吧,我都饿了。”

    临近东厢房门,谢凌珊见书房门口侍从便得知,宴世锦已经从宫中回来。看那模样,元春应该并未声张。

    宴世锦所说不假,这人她可放心用。

    “侯爷。”她敲门,听里面人答应才进。

    谢凌珊未道明来意,自顾朝着柜子旁走去,“你的金台墨呢?”

    他手一顿,“最上面那格。”

    谢凌珊定睛一看,果然在上面,书案旁空隙太窄,放不下凳子,只得踮起脚勾。

    宴世锦见她迟迟没走,忍不住侧头,待看清后,“我来。”

    “奥,好。”

    他本就是在书案旁写字,未等谢凌珊从空隙中出来,他已经贴在她身后,一手撑柜门,轻而易举将阁子里的金台墨取出。

    察觉到她略不自在,宴世锦道“隔着你几丈远都要问是否失礼,我这岂不是登徒子?”

    谢凌珊这才知道,“什么都逃不过侯爷的法眼。”

    宴世锦惦着砚台,低头垫在谢凌珊颈肩,“那你觉得什么是失礼?”

    谢凌珊耳尖一股热意,缩了脖子,奈何根本没有退却余地,“我在军营五载,对男女大防没那么看重,可侯爷这般,实在孟浪。”

    “彼此彼此。”

    谢凌珊略有怒气,不知他所云。

    “你都可以将你家传家宝随便赠与外男,如此看来,你我二人并无差别。”

    “他怎么算外男,如果没有变故,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是卢家儿媳,赠与他,理固宜然。”

    宴世锦点了点头,“西北侯心气这么高,会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吗?”

    “你,你还要压着我多长时间!”

    宴世锦一挑眉,放开了她。

    因空间狭小,谢凌珊憋的脸色绯红。

    “你怎么知道那枚戒指?”

    谢凌珊提及此,宴世锦脸色不善,“便是你们谢家人死绝,我也能认出那戒指。”

    “莫名其妙。”

    她准备走,宴世锦出声提醒,“萧恒之和王凯不同,你不下些功夫,绝对瞒不过他。”

    “你又知道?”见宴世锦扔出一卷圣旨,轻笑道,“不过你不知道我的小楷就是卢苌宏教的,我不模仿都有九分相似。”

    见外面扣门,原来是小厨房送来午膳。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谢凌珊一见西湖虾仁当即决定,“侯爷不懂待客之道,我便不怪罪,留下来和侯爷一起用膳。”

    “滚,看你本侯吃不下去。”他冷着脸,不像开玩笑。

    “好好。”她点头,没好气的哼出声,“我走。”

    “砰”的一声,门框处横木之下皲裂开来。

    “霍刀!”宴世锦冷喝一声,“把那门拆了,换成铁门!”

    “是。”霍刀弱弱说道,家里摊着个如此暴力的女子,实在不幸。

    “主子怎么了?”元春替她解开身上披风,接过墨条。

    “无事。”

    “主子怎么出来这么早,没在侯爷屋里用膳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谢凌珊脸涨得一红,“被赶出来了,寄人篱下,总得看主家脸色过活。”

    后来夜里谢凌珊睡得很沉,总觉得床前好像有人一般,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晨光熹微,天色渐明。

    谢凌珊祭拜完母亲回来,便见屋内站着宴世锦,看着几上挂着的琵琶。

    谢凌珊向他问候,他却充耳不闻,抱起琵琶,幽幽弹起。

    “你……竟然会弹琵琶?”

    “不可以?”他双手一覆,止了弦声。

    “自然可以。”她自讨没趣的撇了撇嘴,有些不悦的走到梳妆台,拿起一支玉簪,比量在云髻。

    宴世锦起身朝她这边走来,她放在发间的手一顿,后背一沉,他整个人倒在她身上。

    “唉!”她慌忙把他扶住,碰到他的皮肤直发烫,“来人!”

    宴世锦染了风寒,不用想都是谢凌珊那日把门摔坏,给他们家侯爷吹的。

    这一二月份的天,都是能冻死人,何况冷风吹一宿。

    那些侍从,一见谢凌珊恨不得扑上去,可有惧惮,侯爷留着她还有用。

    好在他是军人,没有像旁人染上风寒要了半条命,进屋没一会就醒了,中午吃完汤药便歇息下去了。

    里里外外,忙进忙出的都是大男人,连那药都熬干锅两回,谢凌珊看着属实侧目,这帮人是怎么照顾他的?

    “元春,你去看看,有没有能帮上手的。”

    她又摇了摇头,“算了,不就是生个病,一副大祸临头,全府人心惶惶的。”

    “那我还去吗?”

    “去吧。”她轻飘飘说到,练字总觉得心烦,出去散散心便散到了宴世锦的屋子。

    “咳,好些没?”她略有不自在。

    “怎么了,他们为难你了?”他撑起身。

    “没有,就是……”谢凌珊眼睛扫了一圈,拧着道“你这屋子暖和,正是个练字的好地方。”

    “随你。”

    谢凌珊绕道书案旁,桌上有他昨日批注的文章,“想不到江湖出身,也能有这一手好字。”

    她做将军,也结交过江湖中人,无一字都写的极烂,问起缘由,身世漂泊,会识字已是难得,生计奔波,哪有什么功夫去学大家的字。

    可能真是他这屋暖和缘故,她一直写道传晚膳时间。

    “你……不吃吗?”

    “有罪不敢苟同席。”

    他一怔,语气略柔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有你爱吃的菜。”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