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贺铭舟盯着袋子上的粉红小熊插画，目光格外坚定。
“很想要。”
江知瑜将袋子递给他，惊诧的情绪还未缓和：“行，你喜欢就好。”
可若他喜欢，那也好。回想高中时期的贺铭舟，对一切事物都保持距离和淡然的贺铭舟，没想到居然是个少女心狂魔。
当初怎么没有发现呢。
江知瑜每次想起这件事，唇角不自主上扬。
而一旁的贺铭舟，随着她走向水下摄影棚，目光却总看着江知瑜：“你在笑什么？”
“小呆鱼……啊不，贺老师……”江知瑜瞬间感觉有些绕口。
贺铭舟喃喃道：“叫我名字就好。”
“你会潜水吗？”江知瑜顺口问道，可霎时觉得不对劲，明明昨日就曾问这个问题，何况这人昨日还在水中完成了一场宣传大片。
可贺铭舟淡笑一声：“不太会。”
“你昨天不是潜水了吗？”江知瑜停下脚步，片刻大脑空白，想再三确认这人到底是不是贺铭舟。
贺铭舟目光温和：“你再问一遍。”
“你会潜水吗？”江知瑜不知道他想搞出什么花样，皱眉注视着他。
“贺老师会，可萨卡班甲鱼不会。”贺铭舟一脸严肃道。
江知瑜还未捋清楚关系，随后才意识到贺铭舟所说的是他自己的头像。寻思人想着可真贼，身为博主的江知瑜已经在直播中承诺潜水教学，最后还是选择将他带到水下影棚。
“表哥？小鱼姐？你们怎么来了？”正观赏拍摄场景的张可欣兴奋道。
“来教萨卡班甲鱼学潜水。”江知瑜并没有说破，而是目光转向贺铭舟。
“萨卡班甲鱼？”张可欣疑惑，看着自己的表哥，随后问道：“指的是表哥吗？可表哥不是会潜水……吗？”
气氛逐渐变得奇怪，江知瑜不知道从哪里解释。
若是教学一个已经会潜水的人潜水，说出去怕是有些好笑。
“江老师，要教水肺还是自由潜？”更换好潜水服的贺铭舟身姿挺拔，肌肉线条明显张扬，惹得江知瑜不经意将头转向一旁。
可江知瑜还是嘴硬地说：“你昨日不是会自由潜吗？”
“那就请江老师教我自由潜吧。”贺铭舟没有犹豫，反而像个虚心请教的高中生一般，等待老师的教诲。
“……可你都会了，想让我教你什么？”江知瑜无奈道，终于体会高中老师面对学霸贺铭舟的想法了。她坐在池岸上，面对双眸透露出祈求目光的贺铭舟，她这个潜水资深玩家居然会手足无措。
江知瑜停顿一会儿，两人目光灼热，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轻缓的小众英文歌曲犹如海底的回声，浅唱着来自未知的庙宇故事。
“贺铭舟。”
江知瑜凝视贺铭舟的睫毛，浓密而纤长。就像高中时期找他请教数学题，总是听着听着便将目光转移到他清秀的脸庞上，毕竟中只有这种时候，贺铭舟才愿意和她说说话。
“昨日下水前，我观察到你的目光一直不坚定，你其实……”江知瑜说着，贺铭舟的视线便望向她，而她的容颜倒映在他的深褐色瞳孔中。
“很怕水吧。”
贺铭舟平静地凝视她，好似凝听别人故事一般。
江知瑜其实也不太坚定，她总觉得这只是她单方面的猜测。毕竟一个善于自由潜的人若是怕水，这逻辑倒也说不通。
可贺铭舟笑了笑，点着头。
来自记忆中的画面又浮现在江知瑜的脑海中，高中时期连游泳都一知半解的人，却为了想救她不顾一切跳入水中，最后还惹了场大病。
“抱歉，我当初本不应该带你去游泳场的。”江知瑜语气沉炽，垂眼苦笑道。
“那你现在，为何又学会了潜水？”
江知瑜平静地等待着他的答案，霎时贺铭舟抓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拉下水。
“深吸一口气。”贺铭舟低沉的声线在耳边回响，江知瑜顺势憋足了气，两人向深处游去，而水底便是昨日布置的破碎城邦遗址。
在水中，江知瑜凝望着前方的贺铭舟，与昨日装扮的骑士相像，鱼群在他们身边穿梭，只不过他将与城邦失散多年而幸存的公主带回故土。
贺铭舟拉着江知瑜的手腕，江知瑜目光落在这个人的身上。
这一刻，他好像要带她逃离世俗的喧嚣。
如果是这样，江知瑜愿意。
伴着曼妙的歌声，万物有了生机，鱼群有了栖息。此后这片海中遗址，将会在百年千年后被再次发现，翻涌更多时代的故事。
没有人会知道深海骑士和落魄公主的故事。
只有江知瑜知道。
这些，不过是江知瑜天真的童话幻想。
待两人趴在池岸边，贺铭舟才浅笑道：“我高中时期其实很好奇你所说，亚特兰蒂斯式壮丽凄美的浪漫，所以我想看看。”
江知瑜猛然想起，当初在数学课上听不懂老师讲的题目，便在草稿本上画着深海中破碎城堡的遗址，而周围各种各样的鱼群浮动，深海圣女歌唱最后的悲凉，妄想祈祷幸存的生命。
可画着画着就被贺铭舟没收了，江知瑜小声耍赖道：“你还给我，等长大后我带你潜水看亚特兰蒂斯遗址。”
那时候的江知瑜只不过想骗他拿回草稿本，哪有什么亚特兰蒂斯遗址，都是她瞎吹的。
可贺铭舟偏偏就将草稿本还给她了。
“那你还是很怕，不是吗？”江知瑜疑惑望着他，可贺铭舟只是将一杯热姜茶递到她的手上，热气上升，冰凉的指尖瞬间感到温暖。
“你若是很怕，为何昨日的拍摄不直接拒绝？”
贺铭舟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唇角微抬：“张可欣煮的姜茶，预防感冒。”
—
张可欣的海洋馆可是下了重金建造，可江知瑜除了水下摄影棚，就只喜欢海洋隧道。蔚蓝的微光随着鱼鳍泛起浅淡的水纹，光影摇曳。不规则的岩礁周边生长瑚礁，体态渺小的鱼儿得以栖息。
鱼类不会说话，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空洞而静谧，江知瑜行走在这里，尚且抛开生活对她的折磨苦痛。
他们与鱼群只距离一道玻璃，泛着幽蓝的淡光落在面容上。
顿时贺铭舟缓缓下蹲，指着贴在玻璃上的魔鬼鱼问：“为什么它表情长得像囧？”
没想到学霸也会问出这种幼稚的问题。
江知瑜想要打趣他，便随意开玩笑道：“因为它不开心。”
贺铭舟沉默几秒，目光犹如求助的孩子，透露出一丝纯真的悲悯：“那怎么做这只小鱼才能开心？”
江知瑜眉眼清澈，玻璃映射出她的容颜。
那怎么做这只小鱼才能开心？
贺铭舟不知道，江知瑜也不知道。
江知瑜每次不开心，都会像姑妈一样借酒消愁，喝凌晨半宿大哭一场。若是理智太过于清晰，便会凝视着鱼缸发呆，直到望见清晨初升的一抹光亮。
可鱼不开心的时候会怎么样，要怎么做才能让这条鱼开心。
江知瑜偷偷余光注视着贺铭舟，她原谅贺铭舟是个对鱼类热爱却一知半解的白痴。
江知瑜低语，与空灵的背景音乐融为一体，而贺铭舟却听清楚了。
“只有这条小鱼知道。”
没有谁的痛苦可以感同身受。
江知瑜只希望自己像鱼一样，拥有七秒的记忆，至少不用回忆起那些痛苦的经历。
“来吧，来合照一张。”江知瑜举起手机，整理好情绪才缓缓笑道：“至少要给粉丝报道一下，我小鱼姐信守承诺了。”
贺铭舟接过她的手机，调整适合的角度。指尖的温度相互触碰，瞬间让江知瑜呆愣一下，随后将秀发捋捋，遮盖住耳根的红润。
按下快门的一瞬间，一只魔鬼鱼像毛毯般贴在他们身后的玻璃上，摆布一张拉跨的脸。
囧字脸。
“需要帮你修图吗？”江知瑜见状感觉好笑，想要发在日常号上。
“你漂亮就好了。”
贺铭舟并不在意他是否上镜，只是照片中的江知瑜，胜似浅淡的潭水，包揽世间温柔入眼眸。面颊轻微红润，像是被神明不经意轻吻过。
江知瑜垂眼，将图片发在日常账号上，配文写道：履行承诺。
而瞬间点赞评论的小红点瞬间炸开。
“啊啊啊好羡慕，小鱼姐太好看！”
“让我来考考你，这男娃娃v信号是多少？！”
“小鱼姐帮我问问这帅哥有对象吗？我可以！”
江知瑜看着评论，才发现贺铭舟原来这么受欢迎。可若回想在高中时期，有些隔壁班姑娘来送情书，有时候确实会将送给贺铭舟的信错放在江知瑜的抽屉中。
还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这冰山美人从未多看一眼情书的内容，就连拆封都没有，便让朋友归还到原处。
江知瑜曾经好奇打趣他：“若有一天我要是送给你情书，你会看吗？”
贺铭舟顿了顿：“我会打开看。”
江知瑜以为是好心同桌对自己的偏爱，随后贺铭舟无情解释道：“我会看看有没有写错别字，仅此而已。”
江知瑜将手机屏幕锁屏放在口袋中，瞬间一个电话打过来，江知瑜接过电话，瞬间脸色煞白，快速挂断，语气中混有焦虑：“我有急事，要先走了。”
贺铭舟点点头：“你去吧，我在这再逛逛。”
待江知瑜匆忙跑出海底隧道，贺铭舟脸上的笑瞬间消失。静谧的空间中，只有鱼群划过海水的浮动声，光影摇曳，背后出现一个身影。
“出来吧，别藏了。”贺铭舟双目冰冷，低哑的声线犹如暗刃般将猎物击穿。
张可欣淡笑了一声：“怎么想的，绝世学霸在她面前装白痴呢？”
“你怎么不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