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探找到菊丸时,他正在为自己的前途发愁。高一的社会课,老师提起了未来的职业规划。无论是现阶段的朋友还是以前的好朋友,他们的答案都清晰又坚定。只有他,浑然不知。他的下一个目标还是把这周顺利过完,周末和千翎一起出去玩,去哪里都行,就算是在图书馆写作业。
千翎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根本没放在心里去吧。以鸵鸟心态,过完一日算一日。就算是家中最大的姐姐,也在为自己大学毕业后的去路烦恼。
这样的他,该怎么和千翎一起进步。
在体育课上神游的他,被一个陌生男人叫住了。开口就是问他是否有意愿往偶像方向发展。
“什么意思?”
“喔,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正木弘一。是一位星探。我认为你很符合我们公司最近培养的少年偶像形象……”男人的嘴巴分分合合,但话就没断过。英二挠了挠头,勉强把他的一番自我介绍听完了。而他的重点也在那句“参加偶像活动夺得top1可以获得五百万现金。”
他记得千翎提过她家欠债这事儿,五百万或许可以填补一些亏空。至少真的能为她做些什么。
兴许头脑一热做的决定都会因为各种原因而付出代价。
“不,不能恋爱?!”
“五年?!”
偶像准则合约里有一条,偶像五年内不允许谈恋爱。一切服从公司的安排。
不允许谈恋爱?
“把你之前所有的关系该切断的都切断。违约的代价是很恐怖的喔。”
他不能这样,好不容易……他终于能牵起她的手。怎么可以因为这个原因而放弃。
但没编辑好该怎么解释。一条分手短信已经发了出去。着急忙慌的菊丸想继续在敲字解释,其中一个室友匆匆进门,“来了来了。”检查宿舍的人怎么老是挑在他重要节点上来检查啊。
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是没等来解释。无论是不是真心话大冒险,她都有些生气了。
千翎看了眼时间,发了一条:【好的。我知道了。】
都说初恋对人的影响是最大的。所以她失恋了。被甩的一方会更难过吧。
她将整个人埋在被窝里,透不过气的封闭空间,尚有几分迷茫与逃避。原来,分手是真的不需要任何原因和借口的。
英二为什么这样对她呢。新鲜感只存在一个月吗?
她还是不够成熟吧。否则,应该会像一个可靠的成年人一样,将这件事情忘记或者放下,安心睡觉。
从爱中剥离自己,应该不是难事。她可以回到以前,回到还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现在脱身,反倒是幸运。没有越陷越深。及时放手下,割开的血肉还不够深刻。
忘记一个人是多简单的一件事情。尤其是本就在没有对方的环境。
现在已经十点了。
可狭小的房间令她喘不上气。
或许可以出去通通风。
十点多的新街,人潮涌动,随处可见的都是人影。或是成群结队,或是两人结伴。
她落寞地穿梭在灯红酒绿的街头,她低头盯着足见,她现在并不难过了。
从小到大,更多的时候,陪伴她的,始终只有她自己。
她确实做错了一件事。在爱里迷失自己。她还不够理智。她需要快快长大。
“喵呜。”
一只玄猫从树丛里钻了出来,亲人地喊了几声。
千翎蹲下身,伸出自己的手,玄猫蹭了蹭她的掌心,“喵呜。”玄猫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像是在问她怎么了。
“亚久津,你在看什么?”
“一个女人,一只猫?”
直升山吹高中的亚久津并没有因为年岁的增长而变得成熟稳重。他戴着头盔,停在路旁。几个机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啊,我记得亚久津你好像家里有只猫来着……”
“铁汉柔情啊。”
“要不我叫那个女孩子把猫带过来?”
窒息般被桎梏喉咙,调侃的少年被亚久津用手臂抵住喉咙,“别命令我。”
他扶正了头盔,余光一瞟,那人和猫已经没了身影。“啧。”心情不爽的他愣是让身后几人吃了灰。
手机被发现并收走后,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菊丸一直在思考到底该怎么说清楚,他睡不着觉,他想现在就跑到千翎家门口。说到做到,偷偷溜出校门,翻墙跑出去找她。
幸好,幸好他之前硬拉着千翎带他来过这里。他抬头望着熄灯的房间,却在这时踌躇不决了。
当他鼓足勇气敲门,屋内的人像是铁了心不开门。“千翎,不要不理我啊……”
“千翎,我是有苦衷的。我是因为……”他把原因解释了一遍又一遍,但门依旧没有打开的迹象。他咬住嘴唇,是他冲动了。他不该发那样一条短信的。他应该亲自来和她解释的。或者,违约就违约吧。
在门口待了将近半个小时,屋内的千翎一直默不作声。他的一声声回应她都熟视无睹。
是真的不要他了吗……
有些冷。他瑟缩了一下,怕吵到隔壁邻居。默默蹲下,环住自己的双腿。就这样,靠在门边。
大不了,在这里待一天。
从外面回来的千翎手里提着一袋零食怀里还抱着一只黑猫。是的,她打算收养这只玄猫。
当她看见门口蹲着的某个身影时,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这是来做什么。
她缓缓蹲下身,怀里的黑猫轻轻叫了一声。她一手环住猫。
“……英二。”
眼角似乎有泪痕。
“英二,醒醒。别睡在这。会感冒的。”她拍拍他的肩膀。对于曾经的恋人,她无法狠下心置之不理。
这会儿还是上学日,可见他是从宿舍跑出来的。只披了件校服外套。里面是单薄的睡衣,伴随着一声声均匀的呼吸,他的锁骨,他的胸膛,起伏着。
像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猛然弓起身,蹙着眉,我见犹怜。“嗯……”紧闭的薄唇,因鼻腔的振动传来的似是喘息,似是□□。
她叹了口气,只好先把怀里的黑猫安置好,钥匙插入门锁,门“吱呀”一声,她推开门,黑暗中摸索着灯光按钮,怀里的猫不老实地跳了下去,“小心!”
她的反应令自己都啼笑皆非。这是猫,这点距离,怕是她大惊小怪。
“千翎!”菊丸迷迷糊糊中是听见了她呼唤自己的声音。但是像是遇到了梦魇似的,怎么也抓不住眼前人。
是门开了吗?
千翎肯原谅他了吗?
惊喜大于一切,他起身,麻痹的腿脚一下就令他往前倒去。他眼疾手快地扶住门框,在看见熟悉身影时,忍不住想要去抓住她。
“对不起,千翎。”那人由背后抱住了她。用力的程度仿佛要把她挤进他的身体里。
昏暗的房间,随着大门合上,她的眼前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英二。唔。”
他毫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凭借自己的重量优势,压倒了一时疏忽大意的千翎,贴着冰凉地板的千翎皱着眉,他含着她的下唇瓣,舌头迫切与她互动,不顾她的意愿,按住她的双手,十指相扣。
这一次菊丸比以前都更加强势。
如果没有她的默许,他是不敢这样放肆的。
尽管如此,千翎依旧以冷静的视线,她的动态和夜间视力是比不上菊丸的,但这并不表示她在这方面不敏感。
她像是置身事外,她必须要理智,她一把握住他的手,在强制结束这个混乱的吻时,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嘴唇,尝到了一点血腥味才松开。
唇间回荡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千翎。”他委屈地耷拉着脑袋。
千翎没理会他,推开衣柜门,拿了件稍微厚些的外套,丢了过去,外套直接盖住他的脑袋。
“穿上,然后回去。”她按下了开关,忽然,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在黑暗处待久了,一下子还无法适应。
“不,我不要。”英二的撒娇耍性子一向都无法让千翎拒绝。
“随便你。”她捡起地上的袋子,把一个软和的宠物垫子放在鞋柜旁,又拿出一只碗倒了点猫粮。“吃吧。”
在菊丸诧异的目光下,一只玄猫从他身后慢悠悠地踱步而来。
“看够了吗?”千翎拍了拍手掌上猫粮的琐屑。
是他从没见过的千翎。
好冷酷。好冷漠。
他不是个喜欢哭的人。
但人生头一遭遇到这种情况,还是被自己喜欢的人……
见他一点动静也没有。千翎睨了他一眼,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总是抓住她的弱点,又完全不顾她的心情。就这样狡猾,下一秒再次扮起无辜状示弱,妄图欺骗,夺得她的心疼。
“英二。感情,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如果你只是当做游戏,往后,也请你,不要这样对任何一个人。”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张铺子和一床被子。
玄猫已经窝在垫子上打起呼噜。
菊丸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里。他吸了吸鼻子,嗅着被子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千翎关了灯,同样躺在自己的软榻上。
她背对着他。明明是这么近的距离,却远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遥远。
“千翎……”
他干哑着嗓子。她是真的生气了。连带着他的解释都无足轻重了。
“我……”他已经解释了那么多遍,为什么她不肯原谅他呢。他不知道。开门算不算是原谅他了。但为什么,他感觉这么寂寞。为什么总有一种她在把他往外推的感觉。
“睡吧,英二。”同样,千翎的心情五味杂陈。追根究底,她真的需要英二的解释和答案吗。他提出的分手。到目前为止,他没有跟她说明。
如果是真的分手,为什么会有那个不清不楚的吻。
她不相信英二会是这样喜欢戏弄她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恋人之间,是需要信任的。是需要有坚定信念的。在收到那条短信到现在,她甚至一度认为这一定是真的。
会有其他原因。
为什么,她这么不相信他。
是她误会了。还是别的原因。
她翻了身,只见英二侧躺着,右手裸露着暴露在空气中,他的右手距离她只有短短几厘米。
无数的心声终是换来一声短短的叹息。她起身把他的手放回去,又好好拢起他的被子。
睡觉也不让人安心。
千翎没睡好,他也没睡好。两个黑眼圈掩盖不了一点。
她没睡好,是因为英二没睡好。
夜晚,无数次被某只腿压到清醒,又因为某只手血液不循环导致的暂时麻痹而昏昏沉沉。
英二和岳人类属于猫科,睡觉习惯怎么差距那么大呢。
“你……”
一睁眼,放大数倍的脸闯入眼帘。“早啊,千翎。”千翎一巴掌挥了上去。
“啊!”
淡红色巴掌印。
千翎愣了片刻:“抱歉。没事吧?”
“我没有想分手。我……”
“快上学了。要是被查到你整宿未归,你……”
“不要。有些话如果我现在不说清楚,我这一辈子,都会后悔!难过的死掉!”
“好。我听你说。但是,现在,我们边走边说。”他里面又穿了一件千翎的单衣,外面披着自己学校的校服外套。
洗漱完,出了门。在路口买着早饭,边吃边说。
“有个公司想签我,去和其他人组合偶像男团,我看到收入和奖金,五百万。拿到那笔钱,你家欠下的那些钱就有办法了。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但我没看清楚,签约条件里有一条申明,艺人五年以内不允许谈恋爱。一切都听由公司安排。我……我太着急了,直接签下了。”本想着给她一个惊喜,另外对于偶像这一职业,他也是向往憧憬的。
他们谈起未来职业规划时,千翎规划有条不紊,什么继承家业,什么道馆产业,还要在空手道上打入国际,如果能让爸妈公司起死回生,她也会往经融行业发展。
这么多条路,她好像是一定要走完的。
那他呢。他不知道。他没有考虑这么多。与千翎相比,他太单纯了。涉世未深的他像个毛头小子。
越来越沉默的千翎,他心更慌了。她是不是也觉得他轻浮不懂事,太乱来了。
分手的原因竟然是为了她。
这个笨蛋呐。
令昨夜的她这么烦心的,竟然是这样一件事。她低头苦笑着。
“既然公司要求你这么做。你也签下了是不能违约的。那么,英二,我们还是朋友。”千翎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淡然,像是看开了。
他没由来的心一慌,手腕一拽。只听到他磕磕巴巴,“不,我不想,我……我想和千翎在一起。”
多少无奈在一声叹息中沉淀。如果说之前,她的心情是难过又受伤,一是自己的初恋这么潦草收尾,其二是对方还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的。
无疾而终。说的就是他们的恋爱吧。
五年啊,变化可以太多。一年前,她从富有变为一无所有。
再一年,她又拥有了现在的东西。
人是善变的,不会停滞不前。英二为什么会喜欢她呢。陪伴?雅治说过,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天天待在一块,免不了日久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