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当天,彭氏就往宫中递了牌子。隔天,彭氏就进宫了。彭氏礼行了一半就被太后扶住。

    “额娘,快坐。我。。。”

    太后以为彭氏是来问进展的,自己和弘历僵持着,都不知道如何和自己的额娘开口。

    “太后娘娘,臣妾有愧于你啊。”

    “额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些什么了?”

    太后以为弘历转身去告诫彭氏他们,这真的让太后有些生气了。钮祜禄家族虽是大姓,但到了凌柱这一代也是与主枝分得很远了。

    凌柱虽是四品典仪,但是京城大,居不易。太后又是长女,后面还有两个弟弟,年少时确实过得不是很富足。之后太后到了年岁去选秀,有幸被选中成为格格,但家里没有什么钱,可阿玛和额娘还是把家里仅有的铺子和银子都给自己用来置办嫁妆了。

    钮祜禄族里也没有什么表示,毕竟当时四皇子既不炙手可热,而太后当时只是个格格,大家族永远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之后太后进雍亲王府也不是一帆风顺的,那时候在皇城外,雍正和嫡福晋宽容,允许每月妻妾可以见一见外家。彭氏就每月过来探望,还带着银子,生怕女儿在雍亲王府过的不好。那时候要不是额娘和耿氏在,太后也快过不下去了。

    因此当太后得宠后,特别是生下这么一个让她自豪的儿子,生活水平也水涨船高后,太后也是尽可能地补贴家里人的。乾隆登基后给自己的外祖父母赐下这么大宅院,很大程度上也是太后时常在乾隆耳边念叨的。

    “是我们对不住你,我一直以为伊松阿虽然游手好闲,但依然是个本本分分的孩子。昨天听才知道伊通阿平常经常打着你的旗号在外面闯祸,前几天还在京郊骑马,踩伤农田。”

    彭氏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她面前乖巧的孩子,转身却能办出这些事儿来。彭氏昨天看着面色红润的脸庞,经过一夜的折腾,今天也显得有些苍白了。

    太后倒是没那么伤心,毕竟当初她离开钮祜禄家的时候,伊松阿还小,之后也很少见过他了。

    “额娘,别伤心。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真是难为你了。早知道,我就不向你开这个口了,现在还让你和皇上僵着。”彭氏想起这事就更懊悔了,决心要再好好收拾收拾伊松阿。

    “额娘,你是怎么知道这消息的?”

    太后确实疑惑,自己家自己知道,家里并没有多耳目。得亏如此,之前太后还是先帝爷的格格时,没少报喜不报忧的

    “你还瞒我?伊通阿回家都告诉我了,具体谁告诉他的倒是没说。”

    太后还能不知道是谁传的消息嘛?太后虽看着慈眉善目,现在也已经是常年吃斋念佛,但是能从当年的齐妃和年贵妃斗争中活下来的女人,且毫发无伤,还成了大清地位最高的女人,能是寻常角色吗?再加上太后还是比较了解自己儿子的。

    太后安慰彭氏说了好一阵子的话,直到彭氏基本放下了心,觉得这件事应该不会影响自己女儿和皇上的关系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走之前还留了特意给自己女儿做的桃花酥,太后还在闺中的时候是最喜欢吃这一口的。

    太后在彭氏走后,眼神望着那份桃花酥,但心思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一直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良久,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幽幽地叹了口气,对旁边的桂嬷嬷说道:“哀家是不是老了啊?”

    “奴婢觉得太后娘娘花容月貌,还如当年的二八少女一般。”

    桂嬷嬷知道太后在感叹自己年华老去,特意说笑道。

    “你这老货,老不正经。”

    太后被桂嬷嬷逗笑,突如其来的感叹也被打消了。

    太后倚靠在了卧榻上,桂嬷嬷眼疾手快地将好几个柔软的靠枕放下太后的身下。太后拿起这段时间一直在看的连环画,这是陆静琦在太后和乾隆闹僵的时候送来的。

    这段时间寿康宫确实门庭寥落,而太后也不愿意见很多人,太后只是因为觉得陆静琦让她有种耿贵太妃的相似感,因此在陆静琦请安的时候才频频召见她。

    而陆静琦这段时间也是充当了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太后讲了很多关于她和乾隆母子之间的小故事,陆静琦也是灵机一动,让内务府打造了几本类似现代的连环画。

    但是陆静琦特意关照内务府对于画中的人是类似Q版的画法,致力于呈现出一种看完之后让人有种会心一笑的感觉,将现代的素描写实,和清朝绘画的春秋笔法结合起来。

    这个连环画花了陆静琦好多心血和银子,除了有太后和乾隆之前经历的陆静琦挑挑拣拣选了些不重要的画了出来,还稍有修饰过,确保乾隆和太后不能第一眼想到是他们的故事。

    还有陆静琦之前和太后讲的土味笑话,例如最有名的打豆豆,陆静琦也通过用连环画的形式简单的阐述了。这些连环画就是一个个小故事,一个画本的数量陆静琦也基本控制在十几张上下。

    “算了,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哀家也该好好颐养晚年咯。”

    太后看着手中的画册中,描绘了垂髫孩童举着一束花给旁边站着的妇人,妇人满脸惊喜的样子也让太后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收到乾隆送来的生辰贺礼时那种喜悦的心情。

    那时候乾隆才三岁,虽然那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大字,上面写着“福”,但是乾隆是练废了好多的纸,才挑选出的一张最好看的献给太后。太后收到之后十分感动,满眼泪花,还让桂嬷嬷把这幅字好好收起来,现在这幅字还被裱好挂在太后卧室的墙上呢。

    “去请皇上来吧,哀家总不能等皇帝来给哀家低头吧。”

    太后想着弘历年幼时在她和耿贵太妃膝下长大的场景,默默叹了口气,终于想通了,毕竟弘历已经不是那个整日朝着自己要额娘抱抱的孩子了,而是背后担负着一个国家,自己也应该放手了,好好颐养天年了。

    桂嬷嬷见太后想通了,只是喜不自胜地往门口走去。只是没走几步,就听见外面的小太监在喊“皇上驾到”。

    “太后,皇上来了。”

    桂嬷嬷生怕太后没有听见小太监的传话,又通传了一遍。

    乾隆正大跨步地绕过影壁,向正殿走来。原来乾隆下朝之后就听闻自己的外祖母要来的消息,也知道了昨天钮祜禄氏家发生的事情。昨天伊通阿收到了伊松阿在外面无法无天的消息,也告知了外祖父母,晚上伊松阿就被外祖父家法伺候的消息。

    乾隆一边处理着政务,一边等着太后那里的消息,直到有小太监传来彭氏出宫的消息,乾隆也不等太后的召见,放下手中的事务,匆匆就往太后这里赶。这段时间和太后闹别扭,乾隆心里总想着这件事,心中也是纠结的很。

    “皇额娘。”

    “弘历,你来了。”

    看见乾隆急匆匆走来的身影,太后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事实证明确实是太后听信了彭氏的话,误会了乾隆。

    乾隆发现自己的额娘有些无措,不由得软下心肠,转移了话题。乾隆坐在炕榻的对面,随手拿起一本连环画。

    “皇额娘,这是何物,看着甚是有趣。”

    乾隆被“打豆豆”连环画给逗笑了,再翻开一本,又是一本笑话集。

    “是陆贵人送来的。这段时间哀家不高兴,她就进献了这些,说是博哀家一笑。”太后停顿了很久,想要说点什么,但是还没说出口就被乾隆打断了。

    “皇额娘,看到这个,朕想起了当年的情景。当年朕突然发热,把您给急坏了,一直守在床前。当时朕一睁开眼就看见您了,为了照顾朕,您憔悴了好多。”

    乾隆看见写着《游子吟》的连环画,看见有一位妇人在烛光下缝制衣服,突然有些感叹。

    “弘历,那时候你才三岁,太医说你是伤寒,可你高热不退,那时候哀家就担心一错眼你就抛下哀家了。好在你身体健壮,终究是熬过来了。”太后慈爱地看着乾隆,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乾隆的脸庞,语气也软了很多。

    “看你,是不是最近又苦夏,脸都消瘦了。御前的人都是怎么伺候的?”太后一发火,乾隆带过来的太监们都跪倒一片。

    “没有,皇额娘,朕胃口好着呢。”

    倒是乾隆看着太后的脸色有些暗淡,觉得应该是这几天的事情导致的,毕竟是生养自己的亲生母亲,乾隆也不愿意看着太后为难。

    “皇额娘,朕奉您去圆明园小住如何。伊松阿,等他伤好了,朕也给予他一个三等侍卫的身份好在御前行走。”

    御前三等侍卫也无法涉及朝中事物,但是说着好听,面子上也过的去,毕竟是可以在御前行走的人,而乾隆又可以将伊松阿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着,免得他再出门惹事生非。乾隆也是想了好久才想到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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