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7

    今晚于陈家而言注定是个无眠夜。

    陈明朗带人闯入陈盛望病房,逼问账本去向,陈盛望被气得吐了一口淤血,彻底昏了过去。

    之后陈明朗在家里像疯了一样叫人四处找一沓账本。

    陈明凯站在卧室外,默不作声地看着陈明朗像一头癫狂的牲畜那样整个家里翻得一团狼藉。

    查完了所有房间,陈明朗又开始查监控,查近期的进出人员。

    监控是十四天覆盖,最多只能保存十四天的记录。他拖着进度条把近些日子都翻了一遍。

    老爷子病倒的消息对外瞒得严实,只说是在家调养身体,谢绝外客拜访,因此并没有查出有什么可疑人物出入。

    陈明朗知道老爷子多疑,账本这么重要的东西他绝不可能放在外面。要么就在身边,要么就在他信得过的人手上……

    陈明朗突然想起老爷子住进监护室的当晚,陈明祝被叫到了家里。

    他对佣人道:“把陈明凯叫过来。”

    几分钟后,陈明凯来到了书房门口。他木讷不安地问:“大哥,是有什么事吗?”

    陈明朗敲了敲桌面,“你不是会电脑吗,能不能恢复监控记录?”

    陈明凯电脑技术很厉害,拿过不少青少年级别的奖。在陈明朗眼里,他这个弟弟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书呆子。不过,书呆子也总有书呆子的用处。

    陈明朗不敢打包票,只说:“不知道,我得试试。”

    “过来弄。”

    陈明朗站起身,将位置让给他。陈明凯起初不敢坐,只站在一旁划着鼠标看近期记录。陈明朗又压着他肩膀将他按到了位置上,不快道:“坐下,我能吃了你?”

    陈明凯如坐针毡,规规矩矩地坐在位置上,笨拙地调出一个个监控界面。

    “你到底会不会?”陈明朗狐疑问。

    陈明凯没有回答。

    渐渐地,屏幕上跳转的界面越来越多。陈明凯调出一个程序后台,手速飞快地修改一串串代码。十四天前空白的文件夹里开始跳出了一个个监控视频文件。

    他仰头问陈明朗:“大哥,一个月的监控够了吗?”

    “好小子,学没白上。”陈明朗大喜,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明凯站起身,将位置让回给他。

    陈明朗打开陈明祝和老爷子密谈的那一天监控。白天的记录都还在,可到了晚上九点,之后所有的记录都消失无踪了。

    他眉头一拧,侧身问陈明凯:“这是还有一段记录没恢复吗?”

    “不会的。”陈明凯俯身看了看这个时间段左右的记录,明白了,“哥,不是没有恢复,应该是这个时间段监控被关了,所以没有了视频。”

    说完,他有些忐忑地看着陈明朗,不知道他会不会又突然暴怒。

    陈明朗缓缓靠向了椅背,“你说,老爷子和老二谈什么,需要把监控都关了?”

    这不是他该知道的东西,陈明凯自然没有吭声。

    陈明朗也并不是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回答,因为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陈明妮第二天醒来时,陈明祝和林生瑜都还没醒。

    昨天又是醉酒,又是折腾了一晚上,她头疼得和要炸了似的。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八点半了,对一个九点半上班的社畜而言也不算早了。陈明妮在工作上从不偷懒耍滑,她对自己的要求是,员工什么时候到,她就要什么时候到。

    正是因为对自己日复一日的要求,才让她顶着“董事长千金”名号下放到子公司时,为自己挣出了一片人心。

    她打了电话给助理,交代带一份早餐和醒酒药来接她。

    宿醉之后实在太难受。她在厨房看了一下,只看到有牛奶,勉强凑合喝了两口醒醒神。

    她慢吞吞磨蹭了好一会儿,依然没听到二楼有人起来的动静。

    挺气人,这两个人不仅能谈恋爱,还都不用朝九晚五地上班。

    见实在等不到这俩个人起床,出门前陈明妮拿了张纸条写了个留言放桌上:我去上班了,五点来搬东西走。

    林生瑜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近十一点了。

    陈明祝比她醒得稍微早一点,这会儿正拿着平板在看什么东西。

    房间里窗帘还没有拉开,外面大亮的天透进了光,林生瑜打了个哈欠,往上靠了靠,看向陈明祝手里的平板,问他:“在看什么?”

    “林小筑上周的营业报表。”

    林生瑜顿时眼睛亮了,靠近他的肩膀,问:“客流量怎么样?”

    “比你给出的小目标还高,流量涨了二十五个点。”

    “我看看。”林生瑜从他手里拿过了平板,翻了翻Excel表。

    确认数据真实后,林生瑜弯起了眼睛笑:“怎么样,我说到做到吧!”

    陈明祝揽住她的肩膀,并不吝啬夸奖,“真厉害。”

    “是谁当初说不可能和我合伙?”林生瑜开始跟他翻旧账。

    “对啊,是谁啊?”陈明祝也附和问。

    林生瑜轻轻给了他一拳,“真不要脸。”

    他支着侧脸看着她说,“明妮应该上班去了。”

    林生瑜瞥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中午了。

    回国后,她一向是十一点醒,连带着陈明祝也被她传染上赖床了。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地问:“啊……我们中午吃什么呀?”

    陈明祝给她揩掉眼尾的眼泪,又从她手里抽走平板,“先别管吃的。”他手臂揽过她的腰。

    林生瑜对视着他的眼睛,莫名想笑,“不管吃的,那干嘛呀?”

    他的手心贴着她后背光滑的肌肤,玉一般触手生温。陈明祝俯下身亲了亲她的脸颊,从她的脸颊又流连到唇,下巴,锁骨。

    林生瑜一个劲地躲,像被虫爬了似的浑身发痒发麻,嗤嗤笑道:“别闹别闹,痒!”

    他的吻停留在她的肩膀上,无奈地起身看着她。

    林生瑜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真的痒!”

    那点小暧昧就这么被她笑没了,陈明祝怒怒,低头在她肩膀上轻轻咬了一口。

    “哎,哎,哎!”林生瑜捂住了他的嘴,佯怒道,“你属狗的呀?”

    陈明祝就着就在她手心上拱了拱,跟爆笑虫子动画片似的,拱了好一会儿,他忽地翻身说:“起床!”

    林生瑜实在是起床困难户,用了好一番劲儿才把自己从床上撕下来。

    一下楼,陈明祝在客厅看到了陈明妮留下的便条,和林生瑜道:“明妮说下午来拿东西。”

    林生瑜拿过便签看了看,“昨天闹腾了一晚上,她不休息休息?”

    “住在我们这,她也不自在吧。”陈明祝说。

    林生瑜拍了他后腰一下,“不自在那也是因为你。”

    “我可是她哥,怎么可能是因为我不自在。”

    林生瑜斜睨他,用眼神警告他小心发言:“不然呢?难道是因为我?”

    “好好好,是我是我。”他哭笑不得。

    林生瑜跳着在沙发上坐下,道:“我饿了,我要吃饭。”

    “想吃什么?”

    在连日锻炼下,陈明祝的厨艺有了稳健的进步,如今已经有底气正儿八经问她想吃什么了。

    吃过午饭,俩人又去工作室的工地转了一圈,见一切都井井有条,林生瑜又陪陈明祝回“雨明”营业了一下午。

    期间有几个女孩进来打耳洞,还有一个男人来咨询纹身的事。

    纯黑口罩一戴,坐在工作台后的陈明祝身上那种平和超然的气质达到了顶峰,甚至胜过了他从前穿西装打领结参与商务会议时的气场。

    林生瑜就像一个吉祥物似的躺在窗边的靠椅里。陈明祝还特意拿了个小凳子给她搭腿,靠椅旁边的小茶几上还摆了葡萄、蜜桃。

    没客人的时候两个人隔着一张工作台唠唠嗑,来客人的时候林生瑜便玩玩手机看看书再围观围观热闹。

    几个小女孩进来打耳洞时紧张得要命,一个劲地说“帅哥轻点”,陈明祝给她们画上标记,接着手起针落,按订书针似地“欻欻”穿了好几双耳朵。

    “老板,你这也太快了……”姑娘们嘀咕到。

    林生瑜在旁边笑了好一会儿。

    女孩们也嘻嘻哈哈问她:“老板每天和那么多男男女女打交道,你不怕他被拐走吗?”

    和他同床共枕那么久,林生瑜哪能不了解陈明祝。被拐走的前提得是有欲望,而陈明祝已经清心寡欲到可以上拜真人了。

    如果说六年前陈明祝不动她,是因为觉得她还小。六年后他俩依然处于亲亲抱抱拉手手的纯洁爱情状态,林生瑜也不得不怀疑,他到底是真的“没有世俗的欲望”了,还是真的……不行?

    林生瑜淡定回答:“他不会。”

    这笃定的语气让小姑娘们直呼嗑死了。

    阳光落在她侧脸上,她的鼻梁挺,流畅的脸部线条和浅咖色的瞳孔在光的照映下如同画报一般。

    “说实话,姐姐这么漂亮,要是我,我也不担心男朋友跑了。”有小姑娘说。

    陈明祝戴着白手套的手取下女孩耳上的长针,送了一对纯银耳钉给她穿上,专注的目光和利落的手法宛如外科医生,他说:“错了,不只是因为漂亮。”

    “啊,那是因为什么?”小姑娘好奇问。

    “除她以外,我从未想过和其他人恋爱。”他言语平和,只是阐述这样一个事实。

    纹身室里像关了一群猴似的发出了一阵尖叫声。

    男人说这样的话,通常可信度都不太高。可小姑娘们就是莫名的信服了他的话。

    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从细枝末节里就能看得出来的。人们常说的直觉,未尝不是细节赋予的灵感。

    她们之前也找过几家店咨询打耳洞。要么觉得生意小,态度平平,只想推荐她们买高价耳饰,要么言语轻佻,说些什么“现在打了结婚时候好带耳环”……

    她们才不想听什么结婚时候,打耳洞只是自己喜欢,取悦自己的爱美之心而已。

    机缘巧合,她们在社交平台上刷到有人推荐这一家店,说老板很帅,虽然是男生,但是话少、很耐心,“感觉有被尊重到”。

    她们一来,就感觉来对了。

    老板的话确实很少,了解了她们的想法后,便戴上手套一一给她们消毒,心理准备还没做好呢,唰唰耳洞就开了,还每人赠了一对纯银耳钉。

    小姑娘们乐不可支,言无禁忌,直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在小店里和形形色色的人萍水相逢,何尝不是一种乐趣。

    几个小时后,明妮下班了。他们也关了店,打道回府。

    陈明妮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箱,带着小小的行李箱还是从陈家接来的猫,搬到了独属于自己的房子里。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离开过陈家,无论多晚都必须回家睡,这是父亲的勒令。

    随着父亲的衰老,他的“铁律”也开始逐渐失去威信。在陈明妮宣布正式独立的这天,也标志着父亲□□统治的时代彻底结束。

    有喜有忧。

    喜的是她终于真正独立自由了,忧的是她从没有一个人生活过,难免不知所措。

    陈明祝和林生瑜陪她搬了家,又叫了清洁阿姨来打理房子卫生。等房子整理得差不多了,他们才准备走了。

    空旷的大平层,没什么人气的房子。陈明祝把自己的猫交给了陈明妮养。

    猫儿待在陈明妮身边这小半个月,越发膘肥体壮,油光水滑了。比起他这个不怎么靠谱的主人,女孩的心思显然更细腻。

    在他们走时,陈明妮抱着猫站在门口看他们。

    林生瑜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问:“明妮,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和我哥......有时间多过来玩。”

    她目光里是小孩似的期期艾艾。

    林生瑜笑着应下了,“好,有时间我们就来。”

    陈明祝边穿鞋,边叮嘱陈明妮:“请个阿姨来做饭,少吃外卖,有什么事随时电话联系。”

    陈明妮别开了眼睛不去看他,低声道:“知道了,你们走吧。”

    一直到他们都上了电梯,再看不见影子了,陈明妮才关上门。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一个她和一只猫,陈明妮将头埋在猫咪的背后,靠墙站了很久很久。

    电梯里,林生瑜道:“明妮其实是想我们再多陪她一会儿的。”

    “她不是小孩了,总该要自己独立生活了。”陈明祝说。

    林生瑜抿了抿唇,“其实我有时候还挺想有个妹妹的。”

    他笑,“是觉得有个妹妹更好玩吗?”

    林生瑜摇了摇头,“我小时候,没穿过漂亮的裙子,好看的鞋子,没有过自己的卧室,一直到高中毕业前我都睡在爸妈的房间里,用一个小帘子隔开。后来能赚钱了,我就经常想,如果我有个妹妹就好了,能给她买好看的衣服、鞋子,带她去旅行,布置一间漂亮的卧室,好好陪她长大......有时候这样想一想,好像自己的遗憾也少了不少。”

    陈明祝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他伸手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臂弯内,斟酌道:“生瑜,明妮不一样,她从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被养得太单纯了,我只怕她适应不了独立的生活,以后要吃亏。”

    林生瑜笑道:“不是有你这个哥哥在吗?”

    “哥哥也不能陪一辈子的。”

    电梯到一楼了,林生瑜跟陈明祝一同走出电梯,她还是说:“能照顾就多照顾一些吧。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家人之间也是存在缘分,有些人哪怕流着同样的血,但也不过是有缘无分。能有一同相伴的人,无论是家人、朋友,还是恋人,都要好好珍惜。”

    人这辈子越走,身边的人就越少。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与其失去后再惋惜,不如从此刻开始就要珍惜。

    遗憾,是人这一生最大的仇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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