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一回头，便瞅见那人棱角分明的脸，星眸在灯光下流光熠熠。
她有些愣神。
他此次前来，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加上白色的运动鞋，整个人比起之前多了分烟火气。
蒋寻将姜晚从地上拉了起来，姜晚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几步，垂在两侧的手轻轻地捏了下衣角。
“怎么那么不小心？”
他蹲下身子，看了下她膝盖，破了一层皮，有些严重。
“疼吗？”他抬眼问。
眼前的姑娘后退几步缩到墙角，垂下的眸子掩盖了她此刻的情绪。
他从头到脚扫视着她，她一身淡黄色的连衣裙，长发剪短，褐色的短发让她多了几分俏皮灵动，一双小鹿眼如琥珀般清亮。
姜晚沉默地摇头。
“你记得用清水冲洗一遍伤口，然后再--”
“蒋寻？”她突然唤他。
“嗯？怎么了？”
她的一身唤让他错愕。
他强压着内心异样的情绪，就那么静静地凝视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回答。
两人脚步停住，互相隔了几步，都不说话，发梢顶的声控灯陡然熄灭。
上弦月的皎皎月光透过连廊小窗的缝隙溜了进来，蒋寻将她的容颜刻入心底。
“对不起。”
当年是她失手将他推下楼，她欠他一句道歉。
她抬眸与他对视，眼里噙着泪，央求道：“你放过我好吗？”
“你就当我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你回到你那个光鲜亮丽的世界去，就当过去是一场梦，我能给你的只有一句对不起。”她话突然顿住，目光看向他，很勉强地笑了笑：“何况，我快结婚了。”
“结…结婚？”
蒋寻此刻觉得脑袋发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
他眼里闪过惊讶与不甘，嗓子咽了咽，喉结轻动，眸里的光渐渐变沉。转身下楼，触着扶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脚步动得飞快，有些抑制不住情绪。
姜晚听着‘哒哒哒’的脚步声，从楼上朝下望，月色照在他沉重的背影上。她看着他上车。
那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启动，消失在她眼前。
姜晚整个人脱力地靠在墙上。
这次就当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楼上住着的一对夫妇又开始吵架，肮脏的怒骂声源源不断地传入耳中。
但她仿佛失了魂一样，听不起周遭的声音，独自一人在门边站了好久。
蒋寻开着车，在偌大的帝都漫无目的地驾驶着，姜晚的那句“我要结婚了”不停地潜入他心中，他两眼凝视着前方的红灯，冷笑一声。
手机铃声响起，他趁机等红灯的空隙接通电话。
“寻哥，你在哪呢，我组了个局，来不来？”
“好。”
*
帝豪酒店，顶楼包厢内。
灯火闪烁，觥筹交错。
“诶呦，你最近身边怎么又换了个人，我看你之前不是对李岚挺满意的吗？”
林知越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与半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互相碰杯。
陈钦端着高脚杯，摇了摇杯里的红酒，轻啧一声：“娱乐圈的，图一时新鲜。”他揽过怀里的女人，凑上去在她脸颊处亲了一口，“还是琳琳好。”
白衬衫的领口松松垮垮，脖颈上的红印子看着很明显。
怀里的女人顺势软在他怀里，掐着声唤：“陈哥。”
“等下寻哥来了，你收敛点啊？”林知越出声劝道。
陈钦踢了他一脚，“装什么装，你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你家最近也是，低调得很--是不是有什么--”
话没说完，脚步声传来，林知越掀起眼皮看向来人，高兴喊了声：“寻哥？”
陈钦一看见蒋寻，立马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坐直。
林知越招手，蒋寻坐到他身边，他给蒋寻倒上酒，见眼前人情绪低沉，与陈钦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陈钦推开怀里的人，好奇问：“那姑娘将你赶出来了？”
蒋寻嗯一声，也不继续深讲，就在那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眼前两人愈发疑惑，特别是林知越，他今天刚从澳门回来，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姑娘？叫什么名字？你看上一姑娘了？”
“可以啊，寻哥，叫什么名字，长得怎么样？”
陈钦见蒋寻这一副模样，倒像是吃瘪了，他忍不住笑出声：“你这大晚上的跑人家姑娘家里，还真是头一遭。”
烈酒入喉，蒋寻嘴里留了浓郁的涩味。
他无奈笑笑：“你想多了，她只是…”他话说一半有些哽住，眨了眨酸涩的眼，吞下一口酒，“快结婚了。”
此话一出，嬉皮笑脸的两人顿时愣住。
看着他一杯接一杯的酒往喉咙里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劝解。
林知越戳了戳陈钦的手臂，小声问：“这几天不见，怎么突然有了钟意的人？”
“我怎么知道！那姑娘就是突然冒出来的。”
“接来下怎么办？”
“喝呗，不醉不休，今日我舍命陪兄弟。”
*
自从那日之后，蒋寻没有再出现在姜晚面前，接下来的一周她照常上下班，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星期一，暴雨突降。
沈佳南刚好因为工作上的事找她，两人针对秋季的成衣设计图做了一番调整。
工作到六点，姜晚就顺路搭他的车回去。
乌云密布，漫天雨丝飘洒在绿茵大道上，前方视线有些模糊。
沈佳南不敢开太快，放慢了车速，他余光瞥见副驾驶位上正在看手机的姜晚，唇角轻动，话到嘴边又纠结地咽回去。
最后他还是问了句：“姜晚，你知道林家吗？”
姜晚正在帮几个客户看牌，听见沈佳南的话，放下手中的手机，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突然这样问？”
姜家还未破产前她对于那个圈子有所听闻。
北蒋南林。
沈佳南口中的林家，是蒋寻那个圈子的。
"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
“你今天晚上将设计稿画完，发给我看下，不要忘了。"
沈佳南今日说的话让姜晚一头雾水。
一个打工人哪里认识什么林家。
她只想着快点赚钱将债还了。
沈佳南送她回了住处，暴雨过后，她去了一趟超市，买了很多菜。
赵淮之明天将从国外回来，她馋他做的菜了。
姜晚一脸期待地提着一袋子东西回到住处，却发现门口站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穿着休闲的灰色T恤黑色长裤的男人出现在眼前，在盯着手机屏幕凝神思考。
“淮之？”
赵淮之突然眼前一黑，眼睛被一双玉手蒙住。
他嘴角含笑，握住姜晚的手，转过身。
那张温润清俊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她缩进他怀里，“怎么提前一天回来了？”
赵淮之方才接了一通电话，此刻情绪有些不高，在姜晚发顶浅浅落下一吻，话音淡淡：“手头的事处理完了就回来了。”
姜晚拉着他进了屋子，打开室内的灯。
虽然是毛坯房，但是姜晚将这小屋子装扮得温馨整洁，橘猫轻喵几声，警惕地盯着赵淮之。
“七七，怎么一年不见，不认识你爸了。”姜晚抓起猫猫使劲地撸，笑着看向赵淮之，“你走得久，七七都被我养瘦了。”
他回过神打量着姜晚，她剪发了一头短发，气色不佳面黄肌瘦，刚才抱起来觉得轻飘飘的。
“不止是猫，你看着也瘦了一大圈。”他走到厨房，系上围裙，“我看你正好还没吃饭，我来下厨做几道菜。”
“好。”姜晚赖在沙发上，抱着猫。
她视线落在他衣服上，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一遍，暗暗生疑。
没看错的话，他刚才穿的衣服，并不便宜。
他眉目间暗藏着一股忧愁，姜晚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手机铃声突响，赵淮之反应过来忙从桌面上拿起，接通。
“好的，我知道了。”他脸色微变，但片刻后就敛了眸色，继续炒菜。
姜晚在一旁没出声。
不一会，菜端上桌子，姜晚吃不得辣，他简单地清炒两个小菜，煲了莲子汤，摆好碗筷，喊她吃饭。
两人对坐，他给姜晚乘了一碗汤，自己埋头吃菜，话很少。
姜晚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觉得他情绪不对，关心问：“怎么恹恹的？出什么事了？”
一进屋便觉得他周身气压低，她耐不住性子，终于发问。
他握着汤勺的手微滞，双眸中的犹豫一闪而过，抬眼看向姜晚，眼底变得波澜起伏。
片刻后，他启唇，冷声问她：“你跟过蒋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