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

    小心思转了几个弯,苏桃仰起水灵灵的眸,语气端的是不急不缓:“并非臣女赖在相府不肯走,而是墨宰相说臣女身上余毒未清,需每日浸泡他亲手调配的药浴,浸足了百日后再离开。”

    “他说的?他说的话又能有几分真几分假呢?”越峰忽地笑了,他伸-出粗糙满是厚茧的掌心:“你先起来。”

    “多谢太子殿下,”苏桃没碰他伸过来的手,自顾自站起身。

    “你怕吾?”

    这已然是他第二次问了。

    苏桃嘴上倒乖觉:“太子殿下盛情,臣女羞于领受。”

    “哈哈哈……”越峰爽朗一笑,连上齿锋利的虎牙都露了出来。

    太子笑得莫名其妙,苏桃心里有些发毛,不自觉的往后挪退半步。

    “何事令太子殿下如此开怀?”太师夫人人未至,声先闻。

    苏桃循声而望,但瞧太师夫人步履款款,不慌不忙的走到太子跟前,深施礼道:“臣妇参见太子殿下。”

    “太师夫人免礼,”越峰将手背了回去:“吾还有事,且先行一步。”

    “太子殿下且慢,臣妇也有一事,还需太子殿下定夺。”

    她飘飘一礼,以袖掩唇道:“说来话长,还请太子殿下入前厅一叙。”

    太师夫人引着越峰和苏桃去了前厅,又吩咐下人奉了茶水。

    越峰坐在上位,轻抿一口茶,问:“到底是何事?”

    闻言,她跪在地上,不急不缓道:“此事说来可笑,若传扬出去,却是好说不好听的,前儿,验尸官跪于太师面前,说太师寿宴的那桩命案,他诊断有误,特来请罪,依着太师的意思,是要将人交由官衙处理,可细细斟酌起来,又觉得事情过去太久,户部已然销了死人的户籍,现在问罪,可谓牵连甚广,”她笑了笑,继续道:“此事原与太子不相干,然,翠澜殉主,曾有幸得到太子褒奖,而今她死而复生,臣妇本着大事化小,斗胆请太子代为斟酌。”

    越峰眉头微蹙:“早知诊断有误,验尸官为何现在才来请罪?”他一句话,就问到了太师夫人的心坎上。

    太子有疑问,她才好接着往下说。

    “这才是可笑之处呢!”

    她偷瞄苏桃一眼,声音拔高了两分:“臣妇问了他缘由,他说自己孑然一身多年,又受贱婢勾-引,一时色迷心窍,才错了主意,可就在上几日,突然有人私闯官宅,将人给带了出去。”

    越峰提起几分兴致,他转了转拇指上的玉韘,道:“私闯官宅寻衅滋事依法判五年,何人敢如此嚣张?”

    两人这话,仿若打太极般推给了苏桃,她再次跪在地上,与越峰说道:“太子殿下容秉,据臣女所知,验尸官分明是在颠倒黑白,数日前,翠澜曾向臣女求助,臣女见她手臂满是伤痕,才不得已夜入官宅,将人给解救出来。”

    “苏家姑娘,”太师夫人接过了她的话茬儿:“算起来我是你长辈,又与你娘亲交情匪浅,出了这等事,我免不得说你几句,你行事太过冲动了,且不提翠澜说的话是真是假,就算是真,你也应上报官府,由官差前去搜人才妥当!”

    “就是不知道真假,臣女才夜入官宅,一探究竟,好巧不巧,碰见验尸官凌虐翠澜,若非臣女行事冲动,不计后果,翠澜再死一遍也未可知!”

    苏桃偏脸瞧向她:“太师夫人言说这腌臜事传出去可笑,我却不知可笑的点在哪?官员知法犯法,强占民女,可笑吗?这是为官者不仁!他知晓是谁带走翠澜,却不敢问我要人,可笑吗?这是为官者无胆!他害怕事情败露,不去官府里认罪伏法,反而求到了太师夫人头上,可笑吗?这是为官者无担当!”

    “说的好啊,”

    上座的越峰重重三击掌。

    “苏家姑娘,”

    太师夫人没料到苏桃口齿如此伶俐,幸而,她早就想好了托词:“你一介闺阁女儿家,如何能通晓男女□□?这情到浓处,磕磕碰碰也是难免的。”

    “我只相信亲眼所见,”

    苏桃的目光透出几许坚定来:“我看见翠澜的身上没一块好皮,那烫伤淤痕皆与男女□□有关吗?既如此,为何验尸官分毫未损,翠澜却遍体鳞伤?”

    “苏家姑娘,正所谓人嘴两张皮,谁说谁有理,你与我也并非当事人,再怎么争执,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

    太师夫人唇角微弯:“依我之见,倒不如让翠澜过来,让他们二人当面对质,这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嘛!”

    太师夫人这就按耐不住想要人了?

    苏桃没好气的道:“翠澜身上的伤没好全,贸然见那杂碎,我只怕她旧伤未愈,又添心伤!”

    “苏家姑娘话里话外的怨气好大啊,”太师夫人仍在笑:“你既觉得翠澜受了天大的委屈,那由我替她出气可好?明日,我必然会给她一个交待。”

    太师夫人微微颔首:“有劳太子殿下一道来做个见证!”

    越峰转玉韘的手一顿,这等污遭事他原是不想管的。

    死而复生的人,再弄死就是,官员犯错,依法处置便罢,如此简单明了的东西,何需搞的这般复杂?

    眸色深了几许,越峰默了良久,才道:“吾明日再来。”

    只当是看一场戏罢,看太师夫人如何自圆其说,苏桃又该如何应对!

    越峰临走时,深看了苏桃一眼,才大阔步走出门……

    “好孩子,你快起来,”

    太师夫人见太子离开,忙热络的扶起苏桃,话锋一转:“上段时日听说你中毒,我急得心里像长了草似的,有心去探望,相府却被围的铁桶一般,莫说是我了,就连一只苍蝇都很难飞进去。”

    她轻轻拍了拍苏桃的手:“如今看你安然无恙,我总算能放心了。”

    “有劳太师夫人惦念,”苏桃口不对心的应合着。

    “嗨,你与我还客气什么,没的怪生分的,”她扶着苏桃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坐回主位:“上段时日,我手抄了妙法莲华经,祈祷你身康体健,百病全消,今儿既然你来了,就且将经文带回去吧!”

    ……

    苏桃前脚走,太师夫人就变了脸,她吩咐着:“去,将验尸官请来。”

    不多时,验尸官形色匆匆的赶到。

    太师夫人屏推了下人,却并不急于说话,只顾低着眸,似乎在欣赏自己玉笋般的纤纤细指,又或是在端详着艳红如豆蔻的尖利指甲……

    良久,验尸官率先绷不住了,他语气满是试探:“太师夫人,如何了?”

    “呵,”

    她轻蔑一笑,懒洋洋的掀眸,睨了验尸官一眼:“你觉得能如何啊?”

    验尸官心里揣不准,只笑着恭维道:“太师夫人聪慧过人,区区一个贱婢,又岂能摆不平呢!”

    “放你娘的屁,”太师夫人收起之前懒洋洋的姿态,猛地一拍桌子:“混账东西,到底是翠澜勾-引你在前,还是你见色起意,忘了自己项上的狗脑袋,你连我都敢骗,我又如何保得了你!”

    “太师夫人息怒,”他眼瞧纸包不住火,姿态也放的很低,当即拱手一礼道:“千错万错都是下官的错,下官实不该在太师夫人面前班门弄斧……”

    太师夫人冷哼一声:“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事到如今,我保不了你了!”

    “太师夫人不要这么无情嘛!”他往前靠了几步,虽不敢造次,语气却满是轻飘:“且看在下官帮过太师夫人的情分上,您无论如何也得保住下官啊…”

    “说的轻巧,真当我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想保谁就保谁?”

    “嘿嘿,太师夫人可不就是活菩萨吗,是能帮衬下官的活菩萨。”

    他笑着,打量起面前的太师夫人,暗暗思量,这千娇百养的夫人就是与粗使丫头不一样,且瞧她面如芙蓉,十指如葱,细皮嫩肉的,却不知这一身嫩肉,摸起来手感会如何呢?

    左右室内无人,他一时精虫上脑,大胆抓住了太师夫人的手:“求太师夫人帮帮下官吧……”

    “脏货!”

    太师夫人嫌恶的抽回手,用力推了他一把,他脚下一个不稳跌在地上,手最先撑住地面,擦破了皮。

    手心传来的疼,唤回了验尸官的理智,他瞬间恼羞成怒:“好啊,你想卸磨杀驴,那索性谁也别好过了,大不了用我一条贱命,换太师夫人身败名裂!”

    起身要走,太师夫人却拽住他的衣袖:“瞧你这人,气性还怪大的,你的帮衬之情,我怎能抛之脑后呢!”

    验尸官唇角微扬,颇为得意,才转回脸,尖利的指甲就戳进他的眼睛。

    “啊……”

    凄厉的惨叫震耳欲聋,他下意识的捂住眼睛,疼痛也未曾减轻分毫。

    “你…你这个毒妇,你简直不得好死,不得好死……”验尸官跌跌撞撞,恨不得捏死太师夫人,然,他才失去眼睛,根本就循不到太师夫人的方向。

    血珠儿从艳丽的指甲尖滴落,太师夫人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狠绝,沉声道:“来人,快将这个废物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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