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风度

    众人寒暄一阵,品了些茶水点心,主家又提议去花园里赏花……

    以苏桃的性格,也并不喜赏花看景这等文邹邹的雅事,是以,她一到后花园,就故意与其他人走散,径自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惦记着补一补觉……

    此一处假山林立,假山中有一块光滑平整的大石头,正好能容得下苏桃。

    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假山,落于苏桃的眉眼,她取出怀里的罗帕,遮住刺目的阳光,纤细的睫毛扫过上好的绸缎,苏桃暗想:红竹,这方罗帕上为什么要绣红色的竹子呢,还怪好看的…

    正兀自想着,女子细碎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且越来越清晰……

    陈婉宁轻笑一声道:“太师夫人当真是抬举苏桃,竟能送给她这么贵重的礼,你瞧瞧她那副德行,哪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模样,一进花园就没了影儿,也不知道她是窝在哪里躲清闲呢!”

    “可不是嘛,”赵雨蝶看向身侧的沈心怡,道:“我觉得那套头面送你正合适,苏桃啊,她配不上。”

    “话也不能这么说,”

    沈心怡听她这番话,心里极为受用,笑了笑道:“太师夫人曾明言,与苏桃的生母是闺中密友,夫人看在过往情分,高看苏桃一眼也是应当的。”

    “过往的情分又有谁在意?”

    赵雨蝶不禁嗤笑一声:“依我拙见,苏桃能得太师夫人如此厚爱,完全是沾了她父兄的光……”

    “既知是拙见,你为什么还要说出来丢人现眼呢?”苏桃由假山后走出来,仰起头颅看向面前的赵雨蝶。

    那神情,要多倨傲有多倨傲……

    赵雨蝶眼尖,一眼锁定苏桃手里拿着男子所用的罗帕。

    她冷笑一声:“我当你怎么会不见了,原来是躲在假山后面思*春呢!”

    “什么思*春,现在不是正值夏季吗?”苏桃理所然的道。

    “你装什么装啊!”赵雨蝶举起她拿着手帕的那只手:“喏,说说吧,这方罗帕是哪个野男人送你的……”

    苏桃愤然甩开赵雨蝶:“他才不是什么野男人,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呦,这还护上短了,不是野男人,是你心上人,对吧?”赵雨蝶唇角噙着笑:“有些人啊,小小年纪就知道想男人了,可真是不知羞耻啊……”

    “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师父曾说,心上人是放在心里面的人,可以是喜欢的,讨厌的,牵挂的,敬重的,亦或是对自己而言重要的。

    是以,赵雨蝶在说出美人哥哥是她的心上人时,她也并未觉得不妥。

    但后半句,说她想男人,不知羞耻,就属于明目张胆的泼妇骂街了!

    苏桃气极,一把拽住赵雨蝶的前襟,道:“我脾气不好,你若在敢说些有的没的,仔细我撕烂了你的嘴!”

    她素来是这样的烈火性子,旁人若在她面前装得伪善,她甚至可以装的更胜一筹,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若如赵雨蝶这般说话不过脑子的,她也自不必惯着!

    苏桃撂下狠话,转身就走,背后的人却仍旧喋喋不休……

    “你还装什么清高啊,男子送罗帕,是为定情信物,你若没心上人,为何会随身携带男子的罗帕?”

    苏桃听她这么说,脚步不由得一顿,道:“我并不懂得这些。”

    当日,美人哥哥送她罗帕,她是看在一方罗帕并不值几个钱,才会收下了,说什么定情不定情?她的剑法还尚需磨砺,哪还有闲心计较这些……

    “不懂?”

    赵雨蝶掂量着苏桃是纸老虎,惯会借着父兄的威风吓唬人,也不顾沈心怡暗暗拉住她的手,以示劝解。

    她非但不收敛,反而话说的愈发大声了:“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果然是有娘生没娘教的野丫头……”

    话音将落未落,苏桃却猛然回过身,一脚踹在赵雨蝶的小腹上。

    只用两分力,赵雨蝶便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她重重撞向假山,后背紧贴,缓缓滑落了下来……

    苏桃愣住了:她也没使劲儿踹啊,这赵雨蝶莫不是用纸糊的?

    “呜呜…来人啊,来人啊,苏桃要杀人了,要杀人了……”那女人的哭喊,瞬间拉回苏桃的神思。

    赵雨蝶哭的正起劲儿呢,待触碰到苏桃“你再哭,我还踹你”的眼神时,又乖觉的闭上了嘴……

    后脑粘腻腻的难受,赵雨蝶下意识的摸了摸头,满掌心的血,吓得她直接眼皮子一翻,晕死了过去……

    而她适才的叫嚷声,也成功引来了所有人……

    赵夫人远远瞧见自家女儿双眸紧闭着,苏桃正在为她掐人中。

    沈心怡和陈夫人的女儿陈婉宁则站在不远处,小脸煞白……

    “发生了什么事啊?”

    太师夫人率先开口询问。

    “没大事,我就是踹了她一脚。”

    苏桃应着话,不忘死命掐着赵雨蝶的人中:咦,不对劲儿吧,那日李尚书晕倒,爹爹就是掐人中才给人掐醒的,难不成,是她的力道还不够?

    就在她准备再加一把劲时……

    赵夫人却仿若饿虎扑食般,猛地将她推的坐在了地上。

    而后,抱起赵雨蝶哭哭啼啼:“小蝶啊,你让为娘可怎么活啊……”

    “赵夫人,她只是晕过去了,并无大碍的。”

    听苏桃这般说,赵夫人更为气恼。

    她瞪着苏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会如此心狠手辣,小蝶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算豁出去老命不要,也要拉你下地狱!”

    撂下话后,赵夫人才带着昏迷不醒的赵雨蝶离开了此处……

    苏桃:“……”

    吓唬谁呢?理亏的又不是她…今天这事就算闹大了,她也不怕……

    万万没想到,苏桃能一语成谶。

    闺阁女儿家的小打小闹,竟然直接闹到了朝堂上……

    那一日,边疆传来捷报,苏虎斩杀了敌国的大将军徐赛,又一鼓作气挥师北上,直取敌国三座城池。

    北狄的皇递来一封投降书,投降书上写着一句啼笑皆非的话,孤愿为天下苍生,与大越化干戈为玉帛……

    “哈哈哈……”皇上朗声长笑:“这北狄的皇属实有趣,被打怕了,才想起要为天下苍生,化干戈为玉帛?”

    笑罢,他目光如炬般,盯向堂下的众臣,道:“依众位爱卿的见地,是班师回朝,还是要继续打呢……”

    一时间,臣子们众说纷纭。

    有说当乘胜追击,多攻下几座城池的;也有说这场仗陆陆续续打了将近二十年,不仅劳民伤财,还有损国本,当收兵回朝,养精蓄锐的……

    两方争论不休,最终,上座的皇上将目光定在了苏禹身上:“苏爱卿,你且说说是接着打,还是班师回朝啊?”

    苏禹将头垂的很低,只道:“臣不宜发表意见,但凭皇上做主!”

    “怎么,在战场上厮杀的是你的亲生子,你都不宜发表意见,又有谁适宜纸上谈兵呢?”

    皇上叹息一声,似乎陷入了回忆:“孤记得清楚,苏爱卿十三岁战场杀敌,陆续征战十一载,斩杀北狄将领八位,副将不计其数,北狄也因此消停了许多年。长子苏虎从军时十四岁,次子苏豹从军时十三岁,幼子苏青从军时年仅十二岁,五年啊,他们整整五年未归,刚才那些说继续征战的臣子,你们的儿子为何不送到战场为孤杀敌呢?”

    “臣等惶恐!”

    天子一怒,有一半臣子跪了下去,另一半争论赢的人,则微微颔首。

    良久,上座的皇上才再次开了口,语气中透着些许疲惫:“众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就退朝罢……”

    “臣有事启奏,”

    赵大人一搂官袍,双膝而跪。

    “准奏!”皇上以为赵大人能有什么要紧事,却不想,他竟公然弹劾苏禹教女无方,打了他的女儿……

    皇上才抬举了苏禹,他转瞬就弹劾,这属于什么,属于打皇上的脸啊!

    且闺阁女儿家的私事,搬到朝堂上来说,也实非明智之举,皇上心里生气,却不好明着偏袒于谁……

    苏禹听赵大人一番话,又端详皇上都快睡着的神色,分明是不想管这档子事,既如此,他可要自-由发挥了!

    “赵大人,本将若是你,都不敢因些许小事,扰了圣上清净!”

    苏禹将手拢于长袖,道:“你脖子上别着得脑袋是喘气的吗,你脑袋但凡转一下,就能想明白,昨日去太师府的人众多,为何只有你的女儿被人打?”

    “定然是她无故招惹在先,我家女儿气不过才会出手教训的,且赵大人的女儿年长于本将的女儿,这做姐姐的打不过妹妹,你还有脸在圣上面前提?”

    “你…你…你这个无耻莽夫,你简直是不讲道理,不可理喻……”

    赵大人气的唇角直抽抽,指着苏禹的鼻子道:“怪不得你女儿如此横行霸道,原就是你教女无方的缘故!”

    “我为武将,教导儿子与教导女儿是一样的,能动手解决的事,就不要与人家吵吵嚷嚷,免得有失将门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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