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主殉葬

    话落,太师夫人唇角微弯,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失礼失礼,请容我去换套干净衣裙,今日照顾不周之处,还望各位夫人与姑娘海涵担待!”

    场面话说完,她才与彩月离开。

    待走的远了,太师夫人再次低声询问:“此事,可还有旁人知晓?”

    彩月低声作答:“禀夫人,奴婢撞见翠澜那丫头着急忙慌的往出跑,询问其缘由后,她才哭着说自家主子去了,她正要赶去跟李尚书报个信……”

    “奴婢也不敢声张,半哄半劝的先拦住她,又指派府中家生子将翠澜和李夫人的尸体一并送到荒院,有人看着呢,只等夫人前去拿个主意了……”

    “好孩子,也不枉我苦心栽培你一场!”说起这个李夫人,她本是礼部尚书李广生的发妻。

    夫妻二人新婚燕尔,也正是如胶似漆的好时候,今日,李夫人骤然身故,而且是死在太师府,这件事明眼人横看竖看,都与太师府脱不了干系……

    既是摆脱不了,那就要另想法子,让这层干系变得可有可无了……

    “听说,李夫人还患有旧疾?”太师夫人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是…”

    彩月步履匆忙的赶在前头带路,却不忘答话:“李夫人虽然年轻貌美,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病美人,据说,她生而带顽疾,李尚书为给她治病,散了大半家财,也不过是勉强为其续命罢了!”

    “哼,废人一般的活着,倒不如死了干净的好!”太师夫人的眸子里闪过一簇狠绝凌厉的光,待移步到荒院门口时,又登时换成另一副嘴脸……

    这是一处荒弃的院子,虽说荒弃了,却也日日有人打扫,一眼望去,四个体格壮硕的家生子守着院门口。

    瞧见当家主母过来,他们当即单膝而跪,未及言语,太师夫人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们先不要说话。

    在往里走,翠澜双膝跪地,哭的眼睛红肿,泣不成声,而李夫人的尸身,就直挺挺的躺在空地上……

    翠澜暗暗想到:她家夫人虽说先前体弱,但成婚这半年来精心将养,也是见了好的,今日出事,定然是因为夫人在太师府吃了不干不净东西,导致夫人一连跑了几次恭厕,腹泻脱水,又兼旧疾复发,才会骤然间撒手人寰的……

    她原想及时与李尚书禀报,不料,却迎面撞上太师夫人的贴身婢女彩月。

    几番盘问下,她才道了实情,就被太师府的人连哄带骗的带到这里,那些人还生怕她冲撞了太师寿宴,不许她出去,更不许她大声哭闹……

    “夫人,夫人,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我啊,夫人……”翠澜轻声啜泣着,哭的肩膀直颤,正在这时,一双温和柔软的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好孩子,瞧你哭的,还怪可怜见儿的,”太师夫人拍拍她的肩膀,似在安抚:“你只管哭你家主子年纪轻轻就去了,又可曾想过你自己,啊?”

    翠澜不语,女主子待人最为宽和,骤然身故,死的又实在憋屈,而事发突然,她就更没有时间为自己着想了。

    慢慢收住哭声,又听太师夫人似叹似怜的道:“傻丫头,逝者已矣,你也该为自己为家人多做打算才好……”

    太师夫人语出温柔,话里话外又摆明了要为自己做打算。

    这般亲和有礼,翠澜紧绷的神经,怨怼的情绪也都慢慢的松懈了下来。

    瞧出翠澜神色有变,似乎在斟酌着什么,太师夫人这才长叹一口气,缓缓往下说道:“我久闻,李尚书与夫人伉俪情深,而今日,李夫人却说去就去了,虽说此事非你所为,但你作为贴身侍奉之人,且事发时只有你一人在场,李尚书若得知此件事的来龙去脉,又岂能不迁怒于你及你的家人呢?”

    一番话说的翠澜醍醐灌顶,她家境贫寒,上有母亲奉养,下有幼弟幼妹需要照拂,李尚书迁怒于她没关系,若因她一人而怒及全家人,又当如何是好?

    她脑袋里没了主意,膝盖一转,当即五体投地,声泪俱下道:“奴婢糊涂,还求太师夫人给奴婢指条明路!”

    “我哪有什么明路可指,”

    眼瞧着鱼儿上了钩,太师夫人反而不着急了,她似乎面露些许难色,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我不过是有个能保全你家人的蠢法子罢了!”

    话儿说到这,却戛然而止……

    翠澜听得出话里转圜的余地,她胡乱抹了抹眼泪,伸手拉住太师夫人的裙摆,苦苦央求着:“太师夫人,只要能保全翠澜的家人,翠澜来世哪怕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夫人的大恩大德!”

    话落,她开始不住的磕头,一下又一下,磕的极重……

    “好孩子,你快点儿起来!”

    太师夫人忙搀着翠澜起身,伸手将她凌乱的头发往后顺了顺,像极了长辈疼爱小辈的模样:“好孩子,想要护住家人,就得牺牲你自己啊,你如花似玉的年纪,我也实在是不忍心呐……”

    翠澜闻言,惊的退却小半步,她不想死,但念头一转,女主子去了,李尚书也断没有留着她碍眼睛的道理。

    “为主殉葬”乃是大越勋贵中常有的事,既然横竖都得死,她倒不如听着太师夫人把办法说出来。

    太师夫人说的办法就是让翠澜提前写上一封血书,言明尚书夫人本为旧疾复发,骤然身故,翠澜不忍心夫人就这么孤零零的去了,唯有一死,以求黄泉碧落,再行照顾夫人之责任……

    末了,太师夫人悠悠道:“与心不甘不情愿的殉葬不同,你一死是为忠烈两全,忠仆当表,烈仆当奖,莫说李尚书要厚待于你的家人,哪怕是太师府也能念你衷心可嘉,照顾于你的家人!”

    翠澜听罢,浑身瘫软的跌坐在地上,暗暗揣度,太师夫人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若按太师夫人的说法写下血书,则证明女主子的死与太师府毫无瓜葛,瞄了眼门口的彪形大汉,她若不写,却恐怕连这个大门都踏不出去了。

    在心里挣扎了一阵,太师夫人慢慢蹲下-身来,轻抚她的脸颊,声声蛊惑:“我看得出你是个孝顺孩子,你一定不希望带累了自己的家人吧?”

    这段话听起来温温柔柔,却威胁意味明显……

    翠澜斟酌片刻,想到自古忠孝两难全,何况她现在是别无选择……她写好血书,最后看一眼太师夫人,神情难掩决绝:“翠澜去后,还望太师夫人能信守承诺,得空照看翠澜的家人!”

    太师夫人见她写了血书,完全松下一口气,轻飘飘的道:“你放心的去罢,我从不会失信于一个死人……”

    “那就,多谢您了,”翠澜凄凉一笑,一头磕在了墙壁上,泊泊鲜血染红了墙壁,绽放出一朵诡异的花,翠澜的身体也随之慢慢滑落下来……

    太师夫人慢条斯理的擦拭掉手心的薄汗,不紧不慢的走出门,她冷厉的眸子扫过在场的几个人,道:“尔等都是太师府中的心腹,也深知主与仆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今日见过李夫人的事,谁都不许与旁人提及半句,否则就仔细了你们的脑袋!”

    家生子和彩月当即躬身一礼,道:“谨遵夫人指令!”

    哪敢不听啊,就凭主母这双手不染血,杀人于无形的本事,他们是修炼一辈子都学不来喽!

    几个人腹诽归腹诽,佩服也是真佩服,佩服主母身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竟也能生生在太师府里站住脚跟。

    这许多年来,凭季太师的那些个小妾再怎么受宠,也没有胆子在当家主母面前恃宠而骄,否则,那就得落个连怎么死了都不知道的下场……

    “走,与我去客房看看诸位夫人罢,”太师夫人顺势将手搭在彩月的小臂上,身上才要犯懒,就猛然想到,瑶儿今日如此反常,众位夫人又突然腹泻不止,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关联?

    想到此处……

    太师夫人瞬间打起了精气神,她眉目一凛,道:“彩月,你去换了彩颦,让她带些人去后花园里收拾碗碟,我去看看瑶儿,稍晚些再去客房寻你。”

    待太师夫人屏退所有下人,步履生风的赶去见季瑶时,她正百无聊赖的把玩梳妆台上的精美珠花。

    看见来人,她当即放下珠花,往出迎了几步:“娘亲……”

    季瑶的语气显然在撒娇:“娘亲,您刚才为什么对女儿那么凶啊?”

    “啪,”季瑶猝不及防的挨了一巴掌,半边脸顿时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季瑶愣住了,缓了一会儿才道:“娘亲,您为什么打女儿,从小到大,您从未打过女儿的……”

    季瑶何曾受过这等委屈?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吧嗒吧嗒的一直往下掉。

    “你还有脸哭?”

    太师夫人更是怒不可遏,直接了当的问:“你且老实交代,赐给苏家姑娘的那盘肉,是不是你派人动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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