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

    久违的一夜无梦,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我莫名其妙想到了昨天转来的新同学,初三这个阶段还转过来真的有点奇怪,不过和我关系也不大,但还是需要提防一下木村他们的恶作剧。

    伸开手我躺在床上,周末的惬意把我困在这片空间,空调孜孜不倦的吐出冷气,我开始放空脑袋,但还没躺上几分钟,小铃阿姨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她似乎非常着急,声调都变得尖锐起来。

    “奈奈,帮我去楼下看会儿店,我今天要去市里参加一个采购会,钥匙放在你门口,我先走了啊。”

    收回思绪,我对着出现在便利店的新同学解释道:“情况就是这样,所以我只是替阿姨照看一下,并不是打工。”

    那个时候我正在思考午饭怎么解决,他突然出现在便利店,随后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语气带着疑惑,“……班长?”

    新同学穿着白色短衬衫,衣摆被塞进黑色裤子里面,头发梳开露出了额头,清俊的脸正对着我,和昨天腼腆的形象完全不一样,斜挎着包,直直盯着我,也不知道信没信我的话。

    话说,我为什么要对他解释啊?!

    站在收银台前久久不动作的他无疑有些妨碍到我的工作了,但秉持着工作精神,我还是笑着问他:“你需要买些什么吗?”

    乙骨忧太抿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这并不是偶遇。

    放学途中,正在和同伴嬉闹的女生不会发现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人深深凝视着她,一步步走过她走过的路,直到她家楼下。

    想念每时每刻都在燃烧着他的理智。

    *

    “我问老师知道了你的地址,来这里是想询问课程进度的。”乙骨忧太咽下习惯性想说出的称呼,只是称呼道:“班长。”

    他从挎包里掏出几本书给香取奈展示,少女思考了一下,然后才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昨天老师有提醒我的,我忘记了,抱歉,我现在也没时间,要不你明天再来?”

    沉默片刻,但很快乙骨忧太便做出选择。

    “我和你一起吧,你不是也饿了吗,我帮你看店,等没人的时候你在帮我划记一下内容。”说完乙骨忧太不等香取奈说话,就直接拿开挡板,走到收银台里面,狭窄的空间顿时被他填了个满。

    温热的触感碰着我的手臂,橘子清甜的味道顿时席卷而来,他突然的行为让我惊讶的同时也有些生气。

    过于近的距离让我浑身不自在,但我还没来得及质问,就看见了他的表情,整张脸都黯淡下来,眼睛盯着脚尖,失落忧伤的氛围把他整个人包住,或许是被那张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脸冲昏了头脑。

    我开口说道:“……好吧。”

    我才说完,就发现他迅速脱下包弯腰放在柜子里面,然后态度自然从柜子里面拿出围裙穿上,随后把我推出去,让我去拿些吃的再回来。

    眼神瞬间从无助可怜变成了欢喜愉悦,把我推出去的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在他背后摇得正欢的尾巴,我合理怀疑他刚才是装出来骗我的。

    吃着饭看他手忙脚乱的给客人结账的样子,我默默叹口气,随即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帮了我。

    [开——心,奈奈,看——看——我。]正在清点钱的乙骨忧太听到这个声音后,先是握住藏在衣服里的戒指,随后惊恐地望向身后。

    身躯庞大扭曲的怪物正站在吃饭的少女身后,獠牙张大,黑色细长又尖锐的指甲半抱住她,下半截躯体是蛇状,长长的尾巴圈住整个椅子,像囚笼一样束缚着无知的她。

    “不要!!!”

    乙骨忧太凄惨的叫声把我吓了一跳,我端着饭盒的手一抖,嘴里包着饭茫然的看着他。

    怎么了吗?我见他盯着我,连忙站起来往他那边走,不过站起来时感觉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有点硬,看过去却没发现什么。

    走进才发现他出了一身汗,嘴里的饭这时也早已吞咽下去,所以我马上问:“发生了什么?”

    乙骨忧太只觉得自己半边身体都僵了,他微微颤抖着,等听到香取奈说话的声音后,才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猛得抱住眼前人,他几乎是带着哭腔说道:“不要,里香。”

    我对这亲密的动作感到恐惧,但是我隐约觉得更让我害怕的是他嘴里冒出的那个名字,用尽全力把他推开,我冷着脸发问:“你怎么了?刚刚发生了什么?还有,里香又是谁?”

    乙骨忧太被我推开后,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眶看着我,身体颤抖的弧度连我都能发现,气氛愈发冷凝。在我忍不住准备开口打破沉默时,他直接从柜子里拿出包就跑了。

    那道匆忙逃跑的身影让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的疑惑一大堆,所以他今天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

    一路狂奔不敢回头,乙骨忧太飞快跑回家,对着不小心撞到的几个路人道歉后,他继续跑着,直到爬上楼梯的时候他才放缓速度,伴随着剧烈喘息声,他迅速反锁并关上门。

    贴着门他慢慢脱力滑坐到地板上,强压的恐惧混着眼泪一起掉落,他想放声大哭,却又怕吓到里香,只能蜷起身体,双臂抱着膝盖哽咽着。

    比乙骨忧太高几个头的不知名生物蓦地出现在他身边,用那张可以说丑陋的面孔蹭了蹭他的手臂,整个头部下半截全是锋利的獠牙,它蠕动着嘴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不哭,忧——太。]

    乙骨忧太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向它,不知道怎么去倾诉自己的痛苦和恐惧。

    在便利店看见里香靠近香取奈的时候,他真的很害怕里香控制不住伤害到奈奈。

    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

    乙骨忧太痛苦的开始回想,哦,是他10岁生日的时候,里香和奈奈在马路对面和他打招呼的时候,里香从此长眠的时候,奈奈失忆搬家的时候。

    像是被策划好了的剧本一样,事情一步步走向末路。被困在悬崖峭壁上囚笼的只有他,一个长眠不起,一个忘记一切。只留下他,在每个夜晚辗转反侧。

    所以当祈本里香以这种扭曲的形态出现在他面前时,熬过了那段恐惧的日子后,他开始坦然。

    就这样吧,变成怪物也没关系,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可以了。

    但是就算变成了怪物,祈本里香也记得不应该只有犹太和她,应该还有一个人,但是她清醒的时间太少了,大多时候脑子都是混沌的,只凭着本能行动。

    在混混沌沌中,她只能抓紧每次清醒的时间去询问,[忧——太,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和小时候相比已经高了许多的男生抱住身前的怪物,但即使是这样也只能抱住它的下半截。“没有,里香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吗。”抱歉,里香,奈奈已经忘了,我们就这样吧,别去打扰她了。

    祈本里香想要反驳,但是意识下一刻便又变得混沌起来,就这样过了几年。

    再一次清醒时间里,她终于想了起来自己忘了什么,脱离乙骨忧太身边,她发疯似的开始寻找起四周,发出杜鹃啼血一般凄厉的尖叫。发出的动静太大了,好奇出来查看的乙骨夫妇和乙骨忧太的妹妹都被波及到了。

    医院里,乙骨夫妇对视一眼后,叹了口气,“忧太,你身边的不对劲我们一直知道的,但是我们一开始不想说出来,但是现在…………我们问了身边的人,知道了香取家的地址,我们会安排你转学过去的。”

    因为害怕里香伤害身边人所以变得越来越孤僻内向的少年愣住了,只是怅然若失的点点头。

    拉紧窗帘的房间里格外暗沉,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乙骨忧太最终还是开了口,“里香,她看不见你的。”

    祈本里香只觉得意识又快要消散掉了,狂躁愤怒的情绪令它又开始躁动起来。

    它张开獠牙对准少年,爪子也蠢蠢欲动,和凶狠的外表格格不入的却是嘴里吐出的名字,[奈奈,奈奈。]

    意识涣散的祈本里香只能把思恋不舍和爱意逐字逐句吞下去,只是唤道,[奈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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