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契

    上古神域。

    “祁元……”姜黎将头轻轻埋进祁元温热的衣襟上,两行清泪从眼角缓缓落下。

    “阿黎。”祁元捧起姜黎的小脸,为她拭去眼泪。

    “与你成婚,我很开心。”祁元温柔地看着姜黎,“阿黎穿红色很好看。”

    姜黎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拨弄着祁元腰间的平安扣,那是年少时二人游历人间期间,她为他在庙里求的。

    说来也有趣,他们本就是神,却也傻傻地学着人间那一套,祈求着神佛的庇佑。

    “阿黎,我要走了。”祁元强忍着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背过身去。

    其实他还想说,忘了他吧,可他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祁元暗暗地嘲笑自己的私心,他果然,还是希望她能够永远记得他的。

    “祁元,再等一会儿吧。”姜黎用手抹去眼泪,缓缓走到祁元的面前,轻轻地挤出一张笑脸来。

    她摘下头上金色的祥云簪,以神力为介,将心头血引到金簪上。

    “阿黎!”

    取心头血的做法极其耗费神力和寿命,祁元不忍看到姜黎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

    即便是神,也终有归墟的一日。

    他的阿黎,那么的温柔善良,那么的热爱天地自然,他希望她能看遍世间山川河流,踏过守护的每一寸土地,永远的自由和快乐。

    “你不许忘了我。”姜黎拿着金簪在祁元额上轻轻一点,那滴心头血瞬间化作一道金流,隐入额间。

    祁元一把将姜黎拥入怀中,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再也强留不住,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姜黎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好啦,堂堂战神也会像小孩一样哭鼻子啊。”

    “我真的要走了。”祁元抱着她的力道渐渐变轻,最后不舍地彻底松开。

    姜黎转过身去,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瓣,泪水止不住地下流。

    她感觉手腕上一阵温热,是祁元的手附上来,为她系上了一根红绳。

    没有任何的挂饰与点缀,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红绳。

    “要记得想我啊。”

    他还是说了,说出了他的私心。

    身后,似有一阵风吹过。

    姜黎回过头,他,走了。

    归元圣墟。

    魔王猖狂地大笑着。

    “神界兵将也不过如此,这三界你们做主了上万年,如今吾既已降世,尔等皆要臣服于吾的脚下。”

    万年前,混沌无极,伏羲以一拟太极,一画开天,自此天地定位,日月运行,万物自此生生不息。

    然世间之道,皆有阴阳之分。

    魔王就诞生于那未消的浑浊之气之中,历经万年生灭,终炼化出了魔身。

    而魔王降世,天地间的魔气便有了生长之源,故而也幻化出了千千万万的魔兵魔将。

    暴戾残忍的魔王,用这些新生的魔兵魔将炼化出了魔器挫神鼎,扬言要荡平神域,毁灭三界,重塑天地法则,众生危矣。

    而今,魔王降世的第二日,便带着挫神鼎一路杀上神域,所过之处花草尽数凋零,土崩地裂,一派死寂。

    早在昨日魔王降世之时,众神已在商讨对策,只是那挫神鼎乃是违天逆地的万恶之物,放眼整个神界,仅有一件神器可与之抗衡——战神祁元的黎生戟。

    黎生戟,上万年前初现于无念圣墟之上,纳天地日月之气,汇三界山川之灵,凝万物之神识。

    万年来,只有历代战神在时机到来之时才能引出黎生戟。

    而两百年前,风神流信和火神南什共育祁元,此子诞生之际,神域境内金光四溢,人间夜半旭日东升,潮红色的霞光布满天际,三日不散。

    而那黎生戟竟首次出圣墟,主动现于小祁元身旁。

    而祁元也不负所望,到了五岁之后,在神域之中便再无对手。

    祁元赶到时,魔王正将那挫神鼎置于无念圣墟之上,以自身魔血为引,用挫神鼎落下无尽魔火。

    魔火所到之处,万物化为虚无。

    神域的结界在那鬼孽业火之下很快便抵挡不住,道道裂痕出现,几近破裂之象。

    众神合力修补结界,而那些意图祸乱三界之辈趁此时纷纷杀上神域,关在极烬天牢的堕神和罪妖也因魔火落下而得以逃出,欲杀灭众神,一雪前耻。

    神魔混战,天地浊乱。

    “魔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祁元持黎生戟打散挫神鼎燃出的鬼火。

    “区区蝼蚁,竟敢与吾作对。”

    魔王以魔力驱动挫神鼎,那挫神鼎顷刻之间升至上空,不断延伸扩展,覆盖了整片天际,三界暗无天日。

    魔火四落,那些正在奋力击打结界、欲趁此时攻破神域的妖灵瞬间被这业火烧了个干净。

    “呵,自作孽。”宙神宗言对着结界外那些魂飞魄散的恶妖翻了个白眼。

    “这结界快撑不住了。”木神荣晖掌管世间新生,她根本不敢想象结界破了的后果。

    实际上,众神都清楚地知道,魔火一旦从神域落下,天翻地覆,整个三界都将生灵涂炭。

    那可是他们守护了千年的三界啊,那是历代神之所以存在的意义,三界在,神便在。

    一刻之后,结界在魔火的灼烧下终于支撑不住,从顶部开始快速的破裂开来。

    众神到了此刻反而都不再焦急,反而露出了泰然之色,这便是他们的归宿所在。

    “诸位,共事一场,兴尽而归,后会无期。”

    十个主神同座下九十四个位神共燃神魂,祭神魄,原界破,新界生。

    祁元此刻正与魔王打得天昏地暗,众神身陨让他身形一颤,一颗豆大的泪珠自左眼掉落。

    “与吾对战,还敢分神。”魔王趁祁元恨意滔天之际将他堪堪震开。

    “蜉蝣何以撼大树,这结界吾燃得了一次,也能燃得了第二次。”魔王几近癫狂得笑着。

    “吾既已降生,便不堪居于人下,既如此,以天地为礼,都给吾陪葬吧。”

    说罢,他便以身为祭,重燃挫神鼎,欲与三界同归于尽。

    “恐怕,你不能如愿了。”祁元咳出满嘴的血腥,持着黎生戟向挫神鼎飞去。

    “祁元。”姜黎站在神殿之中望着那抹红色的身影。

    她多想和他一起去,她多想和那些温暖的仙友们一起,可她不能。

    她是唯一拥有晏清血脉的神女,神力至纯至净,她有她的使命。

    “阿黎……”似是感受到了姜黎的目光,祁元回过头,远远地向神殿望了一眼,眸中的不舍转化为坚毅,直直地向那诞生一切罪恶的鼎飞去。

    祁元双手结印,以神躯献祭黎生戟,换得与挫神鼎共毁。

    神器与魔器渐渐相融,而后俱碎,其声震天动地。

    神躯消散,只剩红衣自那天墟缓缓飘下。

    神魄飞散之际,祁元看着那落下的红衣,万般遗憾。

    “还是把喜服弄脏了啊。”

    “我们都走了,阿黎会孤单的吧。”

    祁元并不知道的是,那挫神鼎虽已毁灭,魔火不再,可其内魔气无法消灭。

    若放任魔气生长,万年之后,难保今日之局面不会再发生。

    到了那时,可还有众神护这三界无恙?

    无念圣墟之中。

    姜黎脱下婚服,与祁元的那件摆在一起。

    “千年入轮回,这契约,你莫要忘记啊。”

    风起。

    姜黎以其神髓为皿,血肉为媒,凝聚世间魔气,消除业障,涤荡罪孽。

    而后天地纯净,万物新生。

    自此,上古神域一百零八神全部陨落,世间再无魔,亦无神。

    千年后。

    宁朝。

    “传说那千年之前,在那混沌之地,魔王出世,长得那是青面獠牙,共有八头十三臂,无眼无舌,将那天地搅得是天翻地覆。第二日天界战神和神女大婚,那魔王闯上天界,把那些神仙通通杀光……”

    “等等,老头,你说的不对。”一个拿着小木剑的男孩开口道。

    “对呀,天上的神仙那么厉害,怎么会被大魔头杀死呢?”一个穿花色衣裳的小女孩也疑惑道。

    “这……”说书先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那当然是为了保护我们呀,许是那魔王有什么可以毁天灭地的法器呢。”一位相貌非凡的公子开口道。

    几个小孩将信将疑。

    “那大魔头都降世了,第二日战神和神女为什么还要成婚呢?”那个男孩再次开口道。

    “这……”说书的老头语塞,窘迫地向那位公子求助。

    “或许他们已经知道要与魔王同归于尽的结局,是为了在身陨前完成一个心愿吧,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心愿。”

    明明是为了帮老头结尾而随口胡诌的理由,关山月却莫名觉得,似乎就是这样的。

    几个小孩借着男子的话勉强理顺了故事的逻辑,随口感慨了几句神仙真可怜之类的话语,便又乐呵呵去玩闹了。

    到底是不谙世事的年纪。

    “多谢公子解围,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这说书先生刚要鞠躬向那公子道谢,便见他已经走远。

    “区区小事,不用谢。我叫关山月。”那男子背着身挥了挥手,算是跟老头作别。

    “关山月……”说书老头看着那男子身后的竹笛若有所思。

    “他就是倚竹公子,关山月!”

    这倚竹公子乃是一名江湖上的逍遥侠客,武功高深莫测,仅用一只竹笛便能打得人连连求饶。

    江湖上有许多高手曾慕名而去,与那倚竹公子过招,可皆不到三招便被逼退。

    传闻,只有那武林第一的云居阁阁主江栖定能与他一较高下。

    江栖定初入江湖便收拾了当时恶贯满盈的“狼王”李普,十四岁一战成名。

    而后持一柄孤云剑,一路接受各大武林高手的比试,十六岁统一武林,成为公认的天下第一剑客。

    他十八岁建立云居阁,招募天下名士,只为求江湖之义,只是待云居阁步入正轨之后,这阁主却消失了踪迹。

    而今,三年已过,江栖定仍然毫无音讯。

    江湖中说法颇多,有人说他得了一种怪病,已经身故了;也有人说他自入江湖时便以面具示人,大抵是丑陋无比,自愧活动于人前……

    正所谓“浮事新人换旧人”,江湖中从不缺乏武林高手。

    虽然江栖定失踪,可他的云居阁在江湖上却仍起着举足轻重的关键作用。

    而江栖定年少成名,武功卓绝,这武林第一的名号,五年来倒是未曾有人敢质疑。

    至于这关山月和他到底谁在武学上更胜一筹,人人都想知道,人人却又无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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