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凯瑟琳死了
死于吸毒过量
当晚凯瑟琳一直没有回家，杰森把维奥兰德留在家里，自己一个人找了她一整晚，最终他在凯瑟琳经常买毒品的那个地方找到了她，那个时候老鼠爬满了她的身体
凯瑟琳下葬于次日傍晚，那是个晴天，毕竟不是每个可怜人的死去都能够得到老天的垂泪，她埋在一个慈善墓区里，杰森的父亲威利斯陶德同样在这儿，只是他现在早就找不到埋葬威利斯的地方了
棺材是用最便宜的木板钉成的，没有典礼，没有牧师，没没有鲜花，没有丧服，有的只有用最便宜的劣质木板钉成的棺材，和一个土坑——这就连这个土坑都不是单人间，墓地的工人在挖土时险些挖穿了更下面一个人的棺材板——即使是这样也几乎花光了他们家的积蓄
她甚至不能有自己的墓碑，不仅仅是因为没钱，更因为这里没有多余的位置。
葬礼上只有杰森，维奥兰德，和凯瑟琳生前的朋友兼他们的邻居沃克女士。沃克女士泪眼婆娑地给了杰森一个拥抱：“我很抱歉”
但事实上她并没有什么可抱歉的，沃克女士看向一言不发，目光空茫的维奥兰德：“这个孩子是……”
“是我妹妹”杰森回道
“上帝啊……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也许我可以帮你们联系福利院，或是寄养家庭…”
“不了，谢谢您沃克女士，我和维兰可以一起生活”杰森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了他，哪怕没有维兰这个特殊的变种人他也会拒绝，哥谭的寄养就是一坨狗屎，也许里面可能会参杂着一点点黄金，但大部分还是狗屎
沃克女士摇摇头，发出一句意义不明的感叹，在胸口画完一个十字之后她就离开了
于是这里就只剩下了他和维奥兰德两个人
“等你们走了，我们就会埋了它。”这里的工人百无聊赖地拿铲子支撑着自己懒散的身躯，见两个孩子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忍不住催促到，“节哀吧孩子，生活就是这么操蛋”
“是‘她’”杰森愤怒地纠正，“她是我们的妈妈”
工人耸耸肩：“但‘她’死了，里面的只是一具你妈妈形状的肉块儿。”
杰森紧握着维奥兰德的手，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当着那个混蛋的面哭出来，转而看向维奥兰德
他应该对小呆瓜说“凯瑟琳只是睡着了”或者“她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她什么都不懂，有这么好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当他想要注视着维奥兰德的眼睛说些什么时，他闭上了嘴，转而更紧地攥住她的手。维奥兰德的目光似乎又回到了他们初次相见的时候，空洞地映不出任何东西，但就是这样的眼睛，那里盈满了泪水
嘿，谁说她是傻子呢，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凯瑟琳死了，她不会再回来了，她会被埋在地里腐烂，化为一摊白骨，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凯瑟……之前痛吗？”维奥兰德问，她知道凯瑟琳经常会痛地满地打滚，只有打针，或是她使用能力时才会缓解
“她走的很安详”
并不，凯瑟琳死的时候身上爬满了老鼠，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在不进一步伤害凯瑟琳的尸体的情况下把那些老鼠赶跑，再一一打死。
她死前痛吗？杰森不知道，也许痛，也许不痛，如果凯瑟琳是在毒/-品下的幻觉中死去的，那应该是不痛了。
当工人又催促了一声后，杰森终于动了，但他没有离开，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马克笔，爬在棺材上用力写道：
「至最爱的，凯瑟琳?陶德，杰森?陶德和维奥兰德?维兰特的母亲，她是个好妈妈」
杰森转头又问维奥兰德：“你有什么要写的吗？不管是什么，把你想对她说的话写在这儿，她会收到的”
“……”维奥兰德沉默了片刻，眼神更加空茫了，良久才如同梦游一般，拿起杰森递给自己的笔，写下了一个杰森看不懂的但绝对熟悉的单词「PAIUMS」
写完之后维奥兰德并没有就此停笔，思索片刻之后又添了一句
「YOU ARE FREE」
旁边则画了一只展翅高飞的小鸟，杰森同样认得这个，这个图案分明就是那条一直她脖子上一直挂着的，小呆瓜本能地视为珍宝的项链
“是的，她自由了。”
小呆瓜说得对，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死亡何尝又不是一种自由呢？有时候也会产生类似的想法，他觉得世界外有一层外壳，他们这些出生在外壳之下的人，能够透过外壳看到外面，却不能穿过去
没想到他竟然还能从这个小呆瓜的嘴里听到这么富有哲理与诗意的话来，明明她之前连最简单的hello都写不出来，“你是想起来什么了吗，维兰？”
“……”维兰幅度极小地点点头，很快又摇头否认，她迷茫地握着脖子上的项链，“我…不知道……很久前，有人，跟凯瑟一样……自由……好像，也……跟……我，不知道，不知道……”
杰森从这些乱七八糟的单词里了解了个大概，恐怕凯瑟琳的死唤起了维奥兰德记忆深处的某个人，某个终于获得了“自由”的人，而那条项链就是那个人留给维兰的
好吧，当初那顿咬真是他该
“但是我们还留在这，走吧，我们该回家了。”杰森重新牵起维奥兰德的手，维奥兰德点点头，闭上眼任由杰森拿袖子上还算干净的一块地方擦干净她的眼泪，两个孩子的影子在地面上不断拉长
至少他们还有彼此，他的小呆瓜
他会照顾好她的。
不，他不能
杰森面对突然闯进家的一大群陌生人惊恐地想到，他怎么能忘记凯瑟琳以前为了买毒//品还借了高利贷？！这群人渣什么都能做的出！
杰森对着来捉他们的人拳打脚踢，却只能像是只野猫一样被人拎起来：“你们这群混蛋的！放开她！她不是陶德家的，跟她没关系！”
“跑啊维兰！”
这个呆瓜！不赶紧逃走还愣在那干什么？
“老实点臭小鬼！”
两个男人一人一个胳膊地紧紧把杰森箍住，他的另两个同伴其中一个开始在这个狭小破旧的房子里翻箱倒柜试图掠走所有能换钱的东西，另外一个则将手伸向了维兰——
他把维兰抱起来，而维兰依旧毫无反应，捏着她的脸打量着：“嘿托比，这个小妮子长得可真漂亮，看看这眼睛，这头发，送到那些阔佬那里肯定能买个好价钱！”
“你！你怎么敢！狗娘养的！”杰森听到这话肺都要气炸了，“畜牲！□□的！！”
“艹！这臭小子骂得可真脏！”
杰森从来没像今天这般觉得自己是这么弱小，他拼劲全力的挣扎也仅仅是让这两个男人的手臂晃两下，而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撞在地上
杰森耳边响起一阵蜂鸣，随即吐出来半颗带血牙
“Jay！”
意识一直游离在现实之外的维奥兰德终于有了反应，突然爆起狠狠咬向了抓着自己的那个男人的手，在他吃痛松手的一瞬间掏出了那根她从不离身小木杖，用力一指，一道淡蓝色的光自杖尖射到男人身上，直接他让飞出去狠狠撞在了墙上
在场的人都能看到这一撞直接让天花板的吊灯都猛烈晃动起来，与此同时维奥兰德手中的木杖再度浮现出蓝光，这次房子里剩下的三个人连带杰森纷纷飘到了半空
杰森见状连忙挣脱开男人的紧箍，在他平稳落地的一瞬间，维奥兰德用力甩动手臂，三个成年男人毫无还手之力地被狠狠摔在地板上，一连三下，杰森毫不怀疑这三下下来这些人的内脏都要被震裂
厉害了！他的小呆瓜！杰森只感叹了一句，就忙不迭上前随着维奥兰德就是一套摸头抱抱搓搓小连招，成功把维奥兰德身上开始冒泡的黑红色物质和眼瞳里的红色给搓了回去
看着小傻子逐渐恢复正常，杰森松口气，小呆瓜的能力虽好用，但对她似乎有副作用的样子，还是让他少用吧。他这才放心地在维奥兰德的后脑勺糊了一巴掌：“你差点就要被人卖了当女支了知不知道你个小呆瓜！”
维奥兰德：？
维奥兰德疑惑
维奥兰德委屈
维奥兰德不知道自己明明干了好事介杰森还有打自己
杰森这会儿可没空再关爱智障儿童的心理健康，转而就去扒这些已经半死不活的男人的衣服，还不忘吐口口水再在他们脸上踩几脚
杰森用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把这些男人的钱包扒出来，来不及清点里面的东西就胡乱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其他但凡觉得有用的东西杰森通通收入囊中，包括这些人的外套
当他把战利品打包好时，便发现小傻子正蹲在自己旁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
杰森抬手又是一巴掌：“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去收拾行李——把咱们的衣服，毯子还有厨房里的面包拿上，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呜嘤”小傻子更委屈了，但她不想违抗杰森的“命令”，只能一边委屈一边手脚异常麻利地打包起行李来
总感觉自己还差了点什么……杰森环视一圈，确定没遗漏什么，但偏偏觉得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杰！”当小傻子抱着一团被子哒哒哒地跑过来时，杰森恍然大悟：对了，是这个小呆瓜！
杰森手胡乱地抹了几把脏兮兮的地板以及几个男人的鞋底，随后把手上的污渍通通抹在了维奥兰德的脸上
“杰？”
“抱歉了小呆瓜，今天往后你就要跟我去外面讨生活了，你的脸绝对不能这么干净，尤其是你长得还这么漂亮，外面数不清的人想要把你抓走卖掉！还有你绝对不能在除我之外的人面前暴露你的能力——好吧，遇到生命危险的情况下除外……不过这个咱们先放到之后再说，现在最麻烦的是你的头发！”
维奥兰德不解：“头发？”
“对，就是你的这一头白毛，太扎眼了！我得把它们剪掉，把它们包起来，或者想办法染黑，然后我会把你打扮成犯罪巷里最常见的那种小伙子，就像我这样……”
“像……杰？”维奥兰德歪头努力思考了一会儿，随即她的一头银发就像是迎头浇了一桶墨水一样，自发根到发尾变成了黑色，与此同时，她的五官也慢慢变化，最终变成了杰森的样子
杰森目瞪口呆地盯着这张与自己大差不差的脸：操，你竟还会易容？！
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不不不，倒也不必变得跟我一模一样……”随说他不介意维奥兰德长一张自己的脸，但她好歹把体型给调一下啊，脸跟身体太违和了吧！“你是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外貌吗？”
维奥兰德点点头
“那就行，跟我过来”杰森一拍手把维奥兰德带到浴室，让维奥兰德面对镜子里的自己，“先把脸变回去，头发就这样就行”
“很好，现在，把脸调黑点儿，不，太黑了，差不多我这个色就行”
“再来点雀斑，这里这个位置点一颗痔。”
“还是差点意思，鼻子再变大一点，就垫到我手指比划的这个位置……眼睛可以再小点……”
“或许再来个大龅牙怎么样？”
一分钟后，杰森端详着自己的“杰作”，陷入了沉思
好tm辣眼睛的一个丑人，以后抱个这玩意睡觉不得做噩梦？
“要不还是再漂亮一点吧，就在漂亮一点的基础上，再丑一点”
维奥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