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尚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这件事，羽生结弦是在几天后的晚上才突然意识到的。并不是他不够小心，而是Notte Stellata的筹备到开演的这几天，她依旧是那样元气满满地忙前忙后，很难让人看出什么端倪。

    昨天冰演的首场结束后，羽生结弦换好衣服在后台通道碰见了正在和摄影师交谈的中岛尚。明明是昨晚和工作团队一起忙碌到凌晨三四点，她脸上居然没有看到什么疲惫感，转头看到羽生结弦时眼里放着光。

    “羽生君，你在这里站一下，让摄影师帮你拍个照！”她过去一把拽住羽生结弦的胳膊，把他拽到走廊上Notte Stellata的海报前，看他一脸搞不清状态的样子，“看摄影师哦。”

    羽生结弦站在那里，看着她把手机交给摄影师，垫着脚在摄影师身后探着脑袋看取景屏幕。垫脚的动作不太熟练，她每次只能凑过去看到一点，脚就酸了，落下了脚跟，再歪着脑袋看他。

    【做个姿势！】

    她在摄影师后面对他做口型。

    做什么姿势呢？看样子这照片是会存在中岛尚的手机里的，那是用来做什么的呢？羽生结弦有点迷茫。但是，是中岛尚的要求应该都是有道理的，何况，怎么能让叫他羽生君的人失望呢？

    当天晚上，羽生结弦就知道了目的。在他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坐在沙发上一个可爱的后脑勺，是中岛尚抱着电脑在兀自开心。

    “什么事这么开心呢？”他擦着头发凑过去，看到了她电脑屏幕上开着的推特，“这个账号不是东屋在管么？怎么你在弄？”

    “是东屋前辈管呀，你看看，我只是在刷这条推特的转发～”她把电脑举过去给他看仔细。

    果然，是来自她自己的私人账号，转推时还附带了一句话。

    【今天不加班：羽生座长最棒了！赛高！】

    “幼稚。”拿自己的私人账号去给自家官方账号做水军这种事，太幼稚了。羽生结弦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嘴角明明都藏不住笑。

    “幼稚什么呀！这是我积怨已久的报复！是复仇！”她说得义愤填膺，转头用拇指敲在空格键上，“我还想@Faoi呢！但是人家账号最近都没有人运营，发了也看不到，不够解气。”

    “解气？”羽生结弦歪了歪脑袋，搂过她的肩膀让她在怀里抬头看他。漂亮的小脸因为“凶狠”的表情而格外鲜活，只是，他怎么总是不明白这颗小脑袋里在想什么呢？

    “对啊！Faoi故意误导你的座长身份，这事儿想起来就生气！”

    啊……原来她气的是这个。

    “这个我记得上次Faoi的时候我在采访里好像故意说过了？”羽生结弦挑眉回忆了一下。

    那时候他已经有了转职的决定，虽然对未来的发展道路不够明确，但他知道Faoi绝对不是自己的核心战场，有些不利于未来宣传的事情，总得说说清楚了。毕竟，大人的世界啊。

    于是他面对采访的话筒，看似随意的说出了：“虽然不是座长，但是大家一直都很尊重我。”这样自以为体面的话。直到前几个月讨论Notte Stellata的宣传策略时，中岛尚反复强调【羽生座长】身份的事情，看她同仇敌忾的模样，他才意识到，自己那个发言或许……是他在成年人世界里端起的第一杯绿茶。

    “是，你是说过，但是我还是气不过！”中岛尚啪地一声扣上了电脑，干脆转过身跪坐在他面前，双手撑在沙发上探过身子逼近他，“你不知道，我这个资深粉丝当年都被Faoi的宣传给误导了，我默认了你就是座长。而且也怪你，每次非要压轴和开场，你的态度也让我连去论证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好几次在真壁先生还有CIC人员面前，大声喊我【羽生座长】的原因么？”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哼，不行吗？但是那些家伙真的是厚脸皮，不为所动，气死我了。”她气呼呼地直起身子。

    跪坐的姿势下叉腰生气让她很难保持动作，尤其是被羽生结弦轻轻推了一下肩膀，就这么轻巧地躺进了沙发里。瞪大眼睛看着凑过来吻她的羽生结弦，她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干嘛呀！我这么认真的在生气。”

    “你生气的样子太可爱了，想吃掉。”

    昨晚被他突然的直球惹红了脸的中岛尚，虽然因为连续的工作有点体力不足，情绪应该还是很好的。即便是骂骂咧咧的数着她认为对他不公平的事情，她也情绪高涨。不似现在，有些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哎——”

    客厅里的一声叹息更加做实了羽生结弦的猜想，他看了一眼，便加快了手上的工作速度。最后一个字符敲完，他抬头再看时，中岛尚已经一个人悄悄去了阳台。

    趴在阳台上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心事沉重，让他有点担忧。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今天日子特殊，他也是心情沉重得很，在体育馆里就忍不住哭了好几次。中岛尚也是个感性的姑娘，或许也是被他的情绪感染到了，心情不佳吧。

    带着一些自责的心情，他合上电脑，往阳台去。

    哗啦——

    阳台门应声被打开，3月夜晚的凉气透过来，站在凉风里的中岛尚显得更是单薄了。羽生结弦过去，从背后拥住她，想用自己的胸口温度去温暖她。意外的，她的身体暖呼呼的，并不冰凉。

    “在看星星吗？”他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淡淡的香味让他忍不住靠近她颈边去嗅。

    “也算吧，星星很漂亮啊。”凑过来的呼吸洒在身上有点痒，笑意打断了独自一人的沉思，她仰头看着天空回答着，“你看，这几颗星星很亮。”

    “是啊……”他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高楼之下是万家灯火的仙台，与之相比，天上那几颗格外明亮的星星显得有些寂寥了，“有这么多灯光照亮，可能星星不这么认真去闪也没有关系……”

    “你在胡说什么呢？”她认真地打断他，“首先呢，这几颗星星在这么亮的城市灯光下，还能在天上闪耀，让这个黑夜不单调，不孤单，本身就是很厉害的事情。”

    “嗯，你说的对。”

    她好像恢复了那个威风凛凛的小狐狸模样，让羽生结弦有几分放下心来，笑着看她有理有据地反驳着他那看似悲观的言论。

    “我还没说完呢！而且，这些灯光下，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即使灯火辉煌，我还是很期待着抬头就能看到星星啊！看到星星的时候，是幸福的。”

    中岛尚一边说一边深情而虔诚地望向天空。眼眸里的星光让人动容。

    “而且哦！”她好像突然有了什么灵感一样，拍了拍箍在她腰上的胳膊，激动地发表自己的新发现，“我突然觉得，这些星星跟你很像哦。”

    “嗯？”

    “失去光亮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城市回到了曾经灯火辉煌的日子。”她像讲故事一样，抬手指着远处的城市夜景，“温暖的灯光把星星都藏起来了，藏得久了，大家都会开始忘记它们的存在。可是，总需要几颗倔强又厉害的星星，拼命地发光。才能让大家记住希望一直在这件事。”

    她说完，羽生结弦便明白了她的隐喻。他有些感动地收紧手臂，更用力地抱紧她，把脸埋进了她的发丝之间。

    “嗯，你也是这些星星之一。”

    “嗯，如果说Notte Stellata就是想做这样的星星的话，那我肯定要算一份啦！不仅是我，还有藤井、佳子、东屋前辈……”她指尖一颗一颗点着那些星星，数着这次冰演的工作人员名单，念了好一会儿，念到她也不记得自己指了哪些，也有些记不起一些名字了。

    “还有山崎先生。”他提醒道。

    “哦哦对～”她说着便加上，“总之，大家都是去做有意义的星星，多好呀。”

    这句语调上扬的感慨之后，阳台上流动的氛围似乎被半夜的冷空气给凝滞了。羽生结弦默默的安静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突然的安静让中岛尚也有些尴尬，她好奇地转脸看向羽生结弦，他垂着眸子在思考着。

    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今天哭肿的眼睛在这个垂眸的姿势下格外明显。今天在开场前，他垂着头哭泣的模样又在眼前重放，她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的脸颊。掌心的触碰似乎唤醒了他，他抬起眼，亮晶晶地望着她。

    “嗯，你说的没错，我也要做给大家希望的星星。”

    他语气坚定，就好像是在刚刚的时间里突然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

    “你本来就是啊！”

    笑容在中岛尚的脸上绽放开来，羽生结弦还可以从她弯着的眼眸里还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被她明媚的光亮照亮的自己。

    “尚酱。”他突然正色叫她。

    “嗯？”

    “你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我最喜欢看你笑了。”

    突如其来的表白在中岛尚的耳根点了一笔红色的颜料，颜色很快地蔓延到了她的脸颊。还没来得及在他怀里害羞，他接下来的话却又把话题从表白的浪漫里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对不起，这两天情绪不好，让你担心了吧……尤其是今天，是不是让你心情也不好了。今天都很少看到你笑得这么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啊。”中岛尚眨了眨她的大眼睛，一脸真诚，“虽然看你那么难过，我确实挺心疼的。可是，这个时候不让你难过，不让你哭，才是最残忍的事情吧。所以你能哭出来，能让我看到你难过，我打心底里是开心的。没有不开心。”

    “那……你今天，尤其是晚上好像心事很重……”

    中岛尚的坦诚让羽生结弦也不自觉地坦诚了起来，直白的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啊……唔……我说了你不能笑我。”她撇了撇嘴。

    “嗯，好。”

    “明天的冰演结束我不是就得回东京了么……”

    啊……是因为要分开所以……

    羽生结弦心里的猜测刚刚冒出头，还没有得到验证，他没有立刻说出口。也幸亏，没有说出口。

    “我本来心心念念想晚上去迟泽婆婆的店里去吃炸鸡的……这次都没吃成……”

    “啊？”羽生结弦愣了，“就……这样么？”

    认真看着中岛尚的眼睛，她眼神里的真挚让他明白，没有说谎。很想笑，但是答应了不能笑的。

    “那要不现在去？”

    “吃不下了……”她无比惋惜地说着，“今天晚上的小吃街实在是太香了，我没忍住。现在吃不下了。这几天都是这样错过的，还有昨天怪你。”她撅着嘴，责怪得理所当然。

    怎么办，太想笑了。

    “你笑吧，我感觉到你在抖了。”

    “没有，没有，我答应你了，不笑。”他努力咬住自己的嘴唇，压住自己的嘴角，“明天我们演出结束后，去迟泽婆婆那边聚餐就好了。”

    “不行！”她拒绝的格外干脆。

    “为什么？”

    那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基地……

    她很想这么说，但是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又有些说不出口。撇开眼神，开始了【反正就是不行】之类的各种歪理辩论。阳台的气氛又热络了起来。

    【贵妇茶话会（4人群组）】

    坂口健太郎的太太（Nozomoi）：明天晚上我们去这一家么？

    坂口健太郎的太太（Nozomoi）：这家也有炸鸡。

    坂口健太郎的太太（Nozomoi）：Nao呢？

    山崎贤人的夫人（CC）：去实施她刚刚说的安慰计划了吧……这种小情侣的夜晚，你就别指望她回复你了。

    坂口健太郎的太太（Nozomoi）：这二婚丈夫也太脆弱了……算了，我看了今天的新闻的，拿金豆豆掉得，我们Nao肯定是不忍心的。

    坂口健太郎的太太（Nozomoi）：行吧，我理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