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子，一个人在发什么呆呢？”黑泽宏提着鞋进到店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长田佳子，眼神直直的，一看就是在发呆。
“啊，黑泽前辈。”
佳子回神过来，起身要迎一下黑泽前辈，被按住肩膀坐下。看着前辈绕过桌子坐到对面，刚刚在脑海里反复回放的画面，让她下意识地还是问出了口。
“前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回想一下，今天在后台收拾好跟大家汇合时，黑泽前辈已经在电梯间等着了，手里握着他的香烟盒子，已经明显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封闭的建筑物，去到属于他的吸烟区。那个样子，完全看不出什么特别的。
所以，电梯打开的瞬间，黑泽前辈应该也被吓住才对。
可是，那香烟盒子还是稳稳的在他手里，倒是她的手机落到了地上，钢化膜上裂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隙。
“呃，你指的是……”
“尚酱和老大……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还有田川和藤井也是。对，藤井靠得最近，他肯定是最清楚的。”
佳子说着，抬眼怨念地瞪了一眼坐在面前的黑泽前辈。那股【居然就把我蒙在鼓里】的威压把黑泽宏的冷汗都给吓出来了。他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喝了一口桌上的冰水。
“别人我可不知道，我也是凭借自己对老板多年的了解，就那么揣测了一下。揣测揣测。而且，我这个年纪了，看到什么事都稳得住的。你毕竟还年轻。哈、哈哈……”他努力强行转过话头，可是佳子显然不吃这一套，叹了口气，“其实稍微仔细想想……都有端倪的，你也不用怪尚酱和老板，毕竟……老板也不容易。”
说完，他抓住自己搭在一旁的外套，逃离了现场。
仔细想想……
一个人坐在位置上，长田佳子习惯性地把手机打开，手指凭借着肌肉记忆自然地点开了相册。上下滑动着，看着那些与中岛尚一起奋战的加班夜照片，那些和中岛尚还有藤井望一起下班后喝酒吐槽工作的照片，她突然有点汗流浃背。
【羽生结弦到底是什么世纪大卷王？他是不是没有工作过，所以对工作进度没有概念啊？我都快累得猝死了！】
天呐……在酒馆里喝酒说的胡话，老板大人大量，应该不会计较的吧……
佳子抱着侥幸的自我安慰，悄悄捂住自己紧张跳动的心脏。
可是，悬着的心，在看到一张照片时，终究是死了。
那是在仙台KHB电视台的大楼里，结束前中岛尚和宫崎的合影……那天结束了工作，她以留一个加班纪念唯由，把中岛尚推到了宫崎小哥的旁边，自己则躲到了镜头的背后。动态照片刻意看到拍照前的一秒，中岛尚从一脸不明所以，到最后是大方的微笑定格在画面里，而一旁的宫崎小哥则是从望着她的角度，转过头来笑得很开心。
【你没发现宫崎小哥喜欢你吗？】
【我觉得宫崎小哥挺好的，比你说的家里要安排的相亲对象好很多诶。】
【宫崎小哥又送花来了哦～我帮你收下了，感谢我吧！】
【你这次什么时候回仙台？我去告诉一下宫崎小哥，让他来接你好了～】
完蛋……
包厢的门哗啦地一声被拉开，中岛尚进门，就看到一个趴在桌上装死的长田佳子。脑门搁在桌上，头发就这样遮住了她的脸。要不是她的发型和衣服都很熟悉，谁不得吓一跳啊？
“长田这是怎么了？”跟在中岛尚身后的羽生结弦先开了口。
被这熟悉的声音给激活了状态，长田佳子赶忙坐起身，满脸刻意又讨好的笑容，用力地摇了摇头。
“没事没事！”
“是太累了吗？也是，大家这次都辛苦了。今天我们感谢一下几位老师，早点吃完大家都可以回去休息。”羽生结弦善解人意的给了台阶，在长条桌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几位老师也陆续被大家接过来，这家私人预约的小店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大考结束，每个人都解开了之前紧张的封印，放出了自己活泼随和的一面。空气里都是快乐的氛围，还有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关于这次Gift准备的台前幕后小趣闻，连服务员都忍不住在现场多留个耳朵，想要沾到这份快乐。
佳子纵使有再多的心事与不安，此刻也同样为Gift的圆满结束而有种地开心。虽然她的眼神总是时不时在羽生结弦和中岛尚之间扫。
他们俩没有坐在一起，现场的人也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到今天电梯里的一幕。大家心照不宣地举杯，不会喝酒的羽生制作人端着一杯橙汁在一群满满泡沫的啤酒中间，笑得十分快乐。只是在每次大喊的干杯之后，他似乎总是会默默地看向中岛尚。
看着她爽快地仰头喝下一大口，再悄悄转过身，伸出舌头舔掉自己嘴角的啤酒泡沫，再装作无事发生，明媚地举起手上的玻璃杯，再次加入大家快乐的祝福中。
那双弯弯的，狭长的眼睛里笑意会更深些，然后低头抿一口自己的橙汁。
这个画面，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佳子眯起眼睛，在脑中回忆了一下，一拍杯子想起了这熟悉感的来源。
去年夏天，直播结束后的那个小庆功宴上也是这样。在大家的推杯换盏中，中岛尚开心地跟着大家举杯，转身赌气似的咕噜一大口啤酒，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赌气。她没有扫任何人的兴，积极地举杯，只有在吃下酒菜和喝酒的时候才露出一点点格外凶狠的小表情。
而那天，羽生结弦也是像今天这般，在每次举杯后，眼神悄悄地飘到中岛尚身上，看着她的小动作，勾起嘴角。
天呐！原来如此吗？？？？
长田佳子后知后觉中，这场庆功宴也进入了尾声。与夏天的那场庆功宴不同，今天在场的大家都是或多或少熬了不少夜的辛苦人，精神亢奋也抵不住身体的疲惫和打架的眼皮。大家心照不宣地高举酒杯，最后一轮庆贺后，去下一趴的事情无人提起。
没有喝酒的藤井负责安排大家回酒店的行程，团队里的工作人员自然地把前几轮安排让给了重要的几位老师们。长田佳子更加是乖巧地坐在原位，机械地用指尖捻起小吃碟里的腰果，扔进嘴里，已经皮了。但是反正是打发着时间，顺便试图梳理自己脑子里已经绕得打结的信息量。
“佳子，我们去下一趴吧？”
中岛尚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坐到了身边，神秘兮兮地小声提议。圆圆的眼睛里满是期待，让人无法拒绝。
“老大……”
“他回去了，走吧走吧。我们俩也好久没喝一杯了。”她说着就把长田佳子拖出了酒馆。
二月的东京夜晚寒冷，出了门中岛尚就有些后悔地把下巴缩进了领口里，挽住佳子胳膊的手也拽得更紧了些。
“我记得那边有一家……”中岛尚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地图看了一眼，“对，就这家！很近的，快走。”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挽着手，顶着寒风，裹紧大衣的领口往那家居酒屋跑去。
哗啦一声拉开居酒屋的门，里面的热气迎面扑来。中岛尚松了好大一口气，拉着长田佳子到角落的位置。
“老板，来两杯啤酒，一份炸香肠，一份炸鸡翅，一份毛豆。”她望着老板背后的手写菜单点菜，“佳子，你还要加什么不？”
“……你很饿吗？”
“唔……主要是店里好香呀～”
中岛尚小猫似的笑着仰了仰下巴，撒娇似的。
“难怪老大喜欢你。”佳子喃喃地自言自语。
“嗯？什么？”中岛尚没听清，歪着脑袋问。
“我说，你确实是很可爱，难怪老大那么早就喜欢你了！”佳子说着，用?食指推了一下中岛尚的脑袋，“要说的话，你是不是故意的？上次直播结束庆功宴你好像还回去加班了……这么努力工作，就是为了老大吧？”
“是啊，”中岛尚自然地接话，结果佳子瞪大的眼睛让她立刻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不是不是，我努力不是……诶，不对……也算是。哎呀，你这个问题太有问题了啦！工作努力不是正常的吗？我们都是给他打工的，也算是为了他吧。但是也不完全为了他。他不就是我梦想的核心吗？”
“梦想的核心……”
“对啊！”她很开心被抓住了重点，但是对方脸上的表情怎么看起来这么耐人寻味。她接过店主递过来的啤酒，喝了一口，砸吧嘴品味着绕着唇齿之间的麦香味，除了麦香味，她品出了一点其他的意思。
“啊啊啊！不是不是！我是说我的梦想是可以通过他实现的……诶不对……诶……那个……啊啊啊！”
看着眼前的中岛尚抓着脑袋，佳子也忍不住笑了。今天脑袋里出现过的所有担忧和不安，还有那些因为无知而做过的社死回忆，统统都被抛在了脑后。
仔细想想，好像，她们之所以成为上班搭子，也是因为每次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来时，鲜活又明媚的中岛尚，总是能给她注入快乐的能量。
“难怪老大喜欢你。”佳子笑着也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灵机一动，话锋一转，“我看啊，说不定老大早就图谋不轨了，你啊，仔细想想。”
“啊？”
这下中岛尚愣在了原地。
【其实，是我早就对你图谋不轨了……】
羽生结弦在她耳边的话突然响起，脸噌地就红了。赶忙仰头咕噜噜地把大半杯啤酒灌下肚，脸上的红晕一时也分不清是来自醉意还是想起了什么令人害羞的事情。不过迟钝的佳子是发现不了什么端倪的，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