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郑达得知杨财来的意图,心中不免气恼,但脸上还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疾疫?”郑达皱眉,“临走时,我留下的银两也应该够你做小营生的本钱了!”

    杨财来急着摇头,“别提了,在你走后总有官府的人来村里搜查,我又胆小的紧,哪经过这么大的风浪···”

    杨财来嗫嚅道:“那些银钱···一直原封未动···”他瞄眼郑达的神色,“若不是忧心家中老母的病情实在没了活路,不然我断不会向郑老爷张口的···”

    郑达听罢,道:“看你说的,你我曾经是患难兄弟,更是我的救命恩人哩!俗话说,受人恩惠,没齿难忘!如今兄弟有难处,郑某理应还报!”

    说罢,杨财来旦见郑达起身开门,唤来管家耳语几句,接着,管家转身而去。

    须臾,管家便取来二十两银子交于郑达手中,随后自退而出。

    “这二十两银子兄弟你先拿去,以做大娘的药食之资!”郑达将银两推到杨财来的面前。

    除去看病剩下的银钱已足够买房置地。

    此时的杨财来瞳仁发亮,不觉郑达出手阔绰。

    可是杨财来并不满足,心中更打定了讹诈郑达的主意。

    “郑老爷真是大善人呐···”

    杨财来抬首,看着郑达,“唉,十年里我一直惦念与二当家的旧情啊。别看我在乡野市井,那街头巷尾间传了不少衙州官银被盗案的流言,我免不了忧虑您的处境哩!”

    冷不丁的,杨财来笑了笑,“好在老天庇佑,如今探访到二当家的下落,我这颗悬着的心竟也跟着放下来哩!”

    蓦地,郑达一惊,岂能听不出弦外有音呐!

    郑达冷笑一声,开门见山道:“羊角兄弟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倘若不满意,你说个数便是!”

    杨财来要的就是这句话,他不由起身踱了几步,随后转过身,然后冲着郑达举出一个食指。

    郑达斜眼哼了一声,“一百两?”

    杨财来摇摇头,紧接着从他嘴里蹦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我要——一千两!”

    至此,郑达惊诧不已,他万万没有料到杨财来竟会有如此大的胃口!

    “羊角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勒索钱财?!”

    郑达冷冷说道:“如若我不答应呢?!”

    杨财来深知郑达是个危险人物,但现在他已然管不了那么多了,甚至心里早已做了同郑达鱼死网破的打算。

    杨财来已不是刚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小的烂命一条不值钱,死了便死了,难道二当家想白白断送自己的性命?你又岂可甘心丢了这万贯家财?”

    郑达愤恨极了,双手紧紧抠住椅子扶手,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掐断杨财来的喉咙!

    此刻,郑达并没有贸然动手,他至今不清楚杨财来的全盘计划,更重要的是杨财来会将其他物证藏在哪里。

    郑达逼迫自己镇定,将怒气忍下,片刻后才开口道:“郑某多谢羊角兄弟的规劝!不过,这一千两并不是一笔小数目,你还得容我四处凑些···”

    郑达见杨财来迟疑,于是继续说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于你定不会食言!再说,你已经知道我的下落,想要去官府告发我,我还能跑到天涯海角不成?”

    “桌上的银钱你拿着,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剩下的事你我好商量!”

    一番话语果然稳住了杨财来。

    二人达成协议,郑达便吩咐管家将杨财来悄悄从后门送出去。

    杨财来刚出门,郑达似发了癫疯,摸了茶盏就冲门上摔去。

    ············

    “既如此你便要除掉杨财来?”赵煜的话将郑达拉回现实。

    “杨财来狮子大开口意欲敲诈勒索!我如若不从他便要去官府告密!既然他已经威胁到我的安全,我又岂能饶过他,我必须要将他除掉!”

    “为此我盘算着计划,终于···让我找到了机会···”

    郑达再次陷入思绪之中。

    杨财来当天就找了悦来客栈住下。

    第二日一早他去郑府递了口信。

    酉时,郑达乔装一番便去了悦来客栈,他直奔二楼敲开杨财来的房门。

    二人当面继续说此事,郑达提及铺子账目周转不开只能先给一部分钱,为此二人发生了争吵,为避免横生枝节,郑达权且忍耐。

    待郑达出门离开,经过旁边时见隔壁的房门并未关严实,郑达他下意识朝门缝往里望去,恰好见张三在里面。

    郑达站定想着什么,然后瞅瞅四周,他发现这条走廊一侧是有一个窗户的。

    他走到窗前轻轻推开,再往下一望下面正是个小院子而一侧是矮墙。

    此时,郑达眼仁一亮,心生一计,瞬间有了全盘计划。

    深夜,大街上早没有了闲人,周遭已是一片黑暗,只偶尔会从深巷中传来一两声的狗吠与打更声。

    郑达一身黑衣蒙面,一路快跑来到客栈。他沿着后院矮墙转了一圈,一个纵身就翻过围墙。

    待寻到二楼窗户的位置,郑达三下两下便攀岩到二楼,他借着手中的匕首,开了窗户闪了进去。

    半夜,郑达摸进张三的房中,可怜张三在睡梦之中就被郑达掐断了脖子,死的悄无声息。

    郑达又在张三的胸口补了一刀,接着,他掀开被褥和包袱,将现场伪造成入室抢劫。

    干完一切,郑达依瓢画葫芦进了杨财来的房间,又悄悄将杀人的匕首与赃物(玉器)放到了床榻下面,只是刚放好物证,郑达转念一想又将玉器拿了回去。

    殊不知,这郑达贪财的个性成了破获张三被杀一案的关键。

    翌日鸡叫,郑达派管家哄骗杨财来退了房。

    回到郑府,郑达一副善相,盛情款待于杨财来。

    郑达一番称兄道弟,果然又将杨财来稳住,并且套出其中一锭官银此刻就在他的身上。

    巳时,郑达假借长见识为由,带着杨财来在城中闲逛,正巧经过悦来客栈,而门前有两队衙差把手,周围则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

    郑达示意管家前去问情由。

    片刻,管家禀报,说是官府在抓逃犯。

    “抓逃犯?抓什么逃犯?难道···”

    郑达紧张地询问。

    杨财来本就心中有鬼,生怕自己做过的事败露,他已经是忐忑不安,没了思考的能力。

    郑达用余光瞥了眼杨财来的神色,心中暗笑一声。

    他把杨财来拽到旁边,急切而小声地说:“羊角兄弟莫不是露了行踪?我且问你,你来奉县可还有他人知道?”

    杨财来吓得摆手,“没有、没有···除了老娘我不曾告诉他人呐!”

    郑达悄悄转了转眼珠子,故意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定是露了行踪,不然官差岂会出现在悦来客栈?”

    “你啊,你啊,羊角兄弟你可坑死为兄了!”

    杨财来双眼睁圆,拽住郑达的胳膊,“那、那可如何是好啊!”

    郑达叹口气,沉默半晌,勉强道:“不如,这样吧···”

    二人又耳语几句。

    郑达说的办法就是由他派人先把杨财来藏在城区郊外的土地庙,待风声渐平,再设法将人送出奉县。

    杨财来急忙应允。

    殊不知,他早已经落入郑达布下的圈套。

    郑达此计,好个一石二鸟,铲除异己!

    ··········

    “呵,好狠毒的计策!”赵煜冷笑道。

    郑达看眼公堂上的赵煜,继续说:“一切都按计划发展,我命人将杨财来送出去之后,又将其藏身之地泄露给官府。杨财来被抓时,他才知道贩客张三死在了悦来客栈,而凶手确是他自己···”

    “平白诬陷他人是凶手,难道杨财来就没有为自己明辨吗!”

    郑达先望了眼赵煜,随后看向刘绪廷,“那就要问刘大人了!刘大人断案如神,铁血手腕,棍棒之下岂敢有不招供画押的顽徒!”

    此话一出,刘绪廷猛然一惊,不由冷汗直冒。

    “啪!”

    一旁听审的王儒律一拍桌子,指着刘绪廷大声喝道:“荒唐、愚蠢!”

    刘绪廷急忙小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王儒律的跟前,叩头如捣蒜而头上的乌纱帽差点掉下来。

    见此,赵煜手作拳状咳嗽两声,“咳咳···”

    “本官刚到奉县也对此案有所耳闻···”赵煜继续道:“重刑之下,杨财来为何没有供出你的姓名?”

    “杨财来被抓当日,我便买通狱卒,托人带信进去:小不忍则乱大谋,此事认了就认了,但那桩旧事断不可提!我又嘱咐他耐心等待时机,我允诺定会花重金将他从牢里面救出去。”

    “哼,杨财来脑子愚笨,他对我说的话深信不疑。”

    赵煜闻言,深吸一口气,“可你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要放了杨财来!”

    郑达点点头,“倘若留下杨财来,就是留了祸端!”

    ·········

    郑达平日素爱结交官府之人,而宋讳便唯他马首是瞻。一日,二人相约于酒楼,席间,郑达问到杨财来杀害张三一案。

    “想来天理昭昭,罪犯终将会落入法网之中!”

    郑达给宋讳斟了杯酒,“依我说,还是刘大人断案如神而且手底下又有宋主簿这样得力的助手,上行下效,才会如此迅速勘破此案!”

    “哈哈,郑老爷您过谦了。”宋讳笑道。

    郑达转转眼珠,又问道:“杨财来杀人越货,犯下死罪,何时会刑斩立决?”

    宋讳道:“大人已将结果呈报衙州,不日,杨财来便会被押解衙州复审!”

    “何人押解?”

    “由衙差陈三李大二人押解杨财来至衙州。”

    闻二人名字,郑达微微一笑,抬手又给宋讳倒了一杯酒。

    ··········

    “至于以后的事,赵大人您再清楚不过了!”郑达说。

    天下没有完美的犯罪,郑达千算万算没想到天不欺人,衙差杀人过程竟被赵煜撞见,而他极力隐瞒的真相终将重现天日!

    随后,赵煜传唤宋讳上公堂问审,一番震慑,宋讳将自己如何被郑达重金收买又如何泄露案情信息左右案件侦破的所有罪行一一脱出。

    至此,赵煜扔了发签令,判了宋讳渎职之罪,随后由缉捕押回大牢。

    赵煜“啪唧”一声拍了惊堂木,高声喝问:“犯人郑达,你还不坦白真实身份?!”

    郑达恍恍直起肩膀,开口说:“小人本姓关名豹,本是乡野武师,因家穷落草为寇后来上了虎寨···”

    “本官问你,你们一伙是如何抢劫衙州官银的!谁又是主谋?你又因何未被缉捕?说!”

    赵煜忽然喝厉,步步紧逼!

    闻言,郑达(关豹)脸上竟泛起一丝轻蔑,“哦,赵择渊是你老子,听闻他是自裁而死?呵呵,懦夫,懦夫···”

    “你!”

    话音未落,赵煜额头已是青筋暴起,手指都要掐进肉里,突然,他一把扔了桶签!

    公堂上下,无人不惊异赵煜的失态。这时,一侧听审的王儒律立刻站了起来。

    “赵大人!”

    一句“赵大人”将赵煜从愤恨拽回现实,他在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

    王儒律高声宣布道:“案犯郑达无视王法,恣暴杀人,谋害行商张三、庸县杨财来及其母亲,另图谋戕害朝廷命官,所犯罪行累累,依朝廷律法,处斩立决!但案犯郑达身系衙州官银被盗案且牵涉甚广,容奉县官府上报京州再行判决!”

    闻言,堂下百姓无不称呼痛快,而在人群中围观的姜淼,此刻,她的神情如同赵煜一般愤恨不满!

    ··········

    地牢内,阴暗而潮湿,蜘蛛虫蚁顺墙而爬。

    衙差在前面提灯引路,赵煜跟在王儒律的后面。

    “参见二位大人!”牢头躬身作揖。

    王儒律看见牢房门前的饭菜分毫未动,转脸问牢头,“他还没有吃饭?”

    牢头抱拳,“回大人,两天了犯人滴水未进!”

    王儒律瞄了眼假寐的郑达,“定要将他看住,断不可让他死了!”

    赵煜走到牢房跟前,“郑达,你究竟在隐瞒什么?!”

    闻言,郑达睁开眼睛,眼中尽是轻蔑。

    “赵煜你死了这条心吧,不到京州的地界我是断不会开口的!”

    “你!”赵煜抓住丛棘(牢房门的栅栏)怒气冲冲地喊道。

    面对始作俑者的郑达,赵煜始终无法自制,他迫切想要还原当年案件的真相。

    王儒律见赵煜神情恍惚,遂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煜儿,我劝你还是回避此案的为好。这桩案子一直在牵动你的情绪,断案要厘清思绪,我不想你做出错误判断···”

    王儒律这番安慰倒是令赵煜恢复一丝神智,“您的意思煜儿明白。”

    王儒律欣慰的点点头,接着,转过脸对郑达说道:“关豹,你休要猖狂!倘若到了京州你不招也得招!”

    说罢就要拂袖而去!

    “慢着!”

    郑达忽然喊道:“老子过惯了逍遥日子,你们若是伺候的好,说不定老子会吐出点什么!”

    “这牢饭猪狗都不吃!老子要好酒好菜!”

    闻言,王儒律与赵煜厌恶的瞅了瞅郑达,无奈吩咐侍从去置办。

    半炷香后,侍从提着食盒进来,刚要放下,牢头抱拳说道:“二位大人,外来饭食,依规定小人要拭毒!”

    二人点头应允。

    牢头拿出银针,分别插入酒菜。须臾拔出银针,针尖毫无异色。

    牢头点点头,于是开了门将酒菜放到郑达面前。

    见此,郑达如恶鬼般掰了肉就往嘴里塞,接着又猛灌一口酒。

    王儒律和赵煜懒得瞧郑达这副样子,随后转身就走。

    可待二人刚外出地牢大门,只听里面一阵哗然。

    “不好了,犯人死了!”

    王赵二人相视一眼,然后回身就往里面跑。

    待到牢房门前,就见郑达已经栽倒在地,口吐鲜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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