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赵煜继续观察高鸣的神色,或许因他表现得过于熟络,高鸣忽然有些不自在,便以自己是“无名之辈”而谢绝赵煜。

    赵煜也看出高鸣的警惕,便就没有再继续。

    一时马车内安静无声,只听得到树上鸟儿的鸣叫之声。

    一个时辰后,赵煜一行进入城内,马车于城门口停下,高鸣就此下了车。

    马车往县衙方向行去,经至菜市口的街巷时,正好路过宋景壬的府邸。

    马捕头“吁”的一声勒住了马车,“大人,你看宋府!”

    赵煜掀开轿帘,探出头来朝宋府门前看去,正作白事,“咱们进去看看。”

    二人朝宋府大门走去,映入眼帘的是门幡丧贴,上面记录着宋婉莹的年庚与死期。马捕头拍拍门上的铜环,片刻门开了,出来一个小厮,“你们找谁?”

    马捕头亮出腰牌,随即答道:“庆阳县县令赵大人前来吊唁宋小姐!”

    小厮见官府来人赶忙叫另一小厮进内府通报主人,自己则将二人引进府中,他们穿过花园和走廊,见正厅已设好灵堂,还有和尚在唱佛念经,超度亡魂。

    宋夫人得到通报,一身缟素在正厅等候,见赵煜前来,赶忙上前纳福施礼,“赵大人,妾身曹氏有礼了...”

    赵煜环顾一周,说道:“宋夫人,本官今日前来是想到宋小姐的房中找出点什么线索,不知宋夫人是否方便?!”

    “那么大人请随我来!”宋夫人点头回答。

    宋婉莹居住在小姐楼里,穿过一段回廊就到了女眷住的地方,踏上楼梯,二楼上来就是美人靠(类似阳台),赵煜登高眺望,可以俯视到偏院。他们二人跟随曹氏进入朝阳的房间,这里正是宋婉莹的卧室。

    卧室里摆放着一张书案和几把椅子,还有古琴。在往里面则是一张雕花闺床,右面摆放着衣柜,左面靠窗的位置则放了一张梳妆台,台上整齐的摆放着钗镯、胭脂水粉。

    “宋小姐的闺房可有人动过?”赵煜环顾四周。

    “回大人,侍女每日都会整理打扫...但是遗物摆放与婉莹生前无异!”

    赵煜点了点头,背着手踱步,然后对曹氏说道:“宋夫人,本官要检查宋小姐的闺房是否留有线索...”

    曹氏立刻点头应允,随即赵煜和马捕头二人在屋内寻找起来。

    闺阁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收拾的很雅致,墙上挂着字画。赵煜移步到书案前,翻阅着摆放着的书籍,不过都是些《女诫》《女则》之类规范妇人行为的读物。接着,赵煜拉开书案的抽屉,里面依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这时,马捕头突然喊道:“大人,你快看,这衣柜里有夹层好像藏有什么东西!”

    赵煜将衣物取出,双手摩挲四角,尔后打开了夹层。此时,见内里放着一纸鸢和一本书籍。这纸鸢上有两句诗词,上句:匆匆春归没计遮。百年都似散余霞。持杯聊听浣溪沙。下句:但觉暗添双鬓雪,不知落尽一番花。东风寒似夜来些。只是这两句诗句笔迹明显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赵煜又拿起书籍,剑眉微挑:眼前这本竟然是坊间禁书——《金露记》!接着,他快速翻了翻,看到上面还有朱笔批字。

    赵煜认得宋婉莹的笔迹,于是他将纸鸢上另一句的题诗和书上的批字两相对比,是几乎一样!

    赵煜将书本放到书案上,讲述道:“这篇作品的主人公叫程娘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弱女子,偶然的一次机会她与陈书生一见倾心,奈何封建礼教的重重,两个相爱之人不能相守。于是程娘唯有一死,化作了鬼魂,也许是做了鬼,她便不再顾忌女子的娇羞体面,主动以鬼魂的样子陪伴书生左右...”

    “这本书描写细腻动人,可是在世人看来确是教女子离经叛道。宋夫人,这本书是坊间流传的秘密读物,不可能是久居闺阁中的大家女子所能得到的,况且每个段落还被人用朱砂笔做了批字,可见送书之人十分用心。”

    赵煜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加上纸鸢、书本被宋小姐藏得极为隐秘,如此种种,然是她与男子互诉情谊的信物!”

    此刻屋里寂静无声。

    曹氏盯着眼前宋婉莹与男子私相授受的物证,神情不安,心里思忖起宋婉莹曾经写过的情诗,难道从那个时候她就与男子暗通款曲了?

    赵煜问道:“侍候宋小姐每日起居的是谁?”

    曹氏说:“是丫头春桃...”

    赵煜立即派马捕头传唤春桃。

    片刻春桃传到。

    赵煜瞧着面前十一二岁的小丫头,问道:“可是你每日照顾宋小姐的日常起居?宋小姐每天她都干些什么?”

    杏儿点点头,“回大老爷,小姐闲时笔墨字句,女工针线....”

    赵煜也点点头,问道:“近三月宋小姐有没有什么异常?”说着,赵煜又指着纸鸢和《金露记》,“你是否知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小丫头春桃满脸疑惑,从头到尾的仔细回想,“禀老爷,奴婢可不知道书是哪里来的,不过那个纸鸢奴婢到曾见过!”

    “哦?!是什么时候?春桃你将那天情形说给本官听!”

    春桃皱着眉头,思索半天,“嗯...奴婢委实不记得是哪一天了,只依稀记得是···立春后一月余...那日白天奴婢贪睡,便躺在外面的竹榻上昏睡过去,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里面有竹笛的声音,于是奴婢径直向内厅走去,这时奴婢就看见小姐在美人靠放风筝,但是没放多久,绳线绷断了,那风筝便掉落在偏院里。奴婢本想下去捡,可是小姐将奴婢拦了下来。小姐说偏院总有外男进出,不要引旁人闲话...”

    “外男?”赵煜微微一惊。

    “回大人,因为妾身夫君是门馆,时常有人登门拜访,习学礼教...于是老爷就将学生安排在偏院住下...婉莹久居深闺,很少与生人见面...那...”正说着,曹氏的神情由疑惑转为惊愕,“难道纸鸢和书就是婉莹和男子传情的铁证?!那么与她互通尺素的人也就是杀人凶手啊!我的天,杀人凶手竟然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春桃,我们在忆一忆这纸鸢又如何回来的?”

    “奴婢并不知晓纸鸢是如何回来的,只知道第二天午时,奴婢叫她用午膳,进门就看见小姐坐在书案前手中就摆弄着这个纸鸢,一双大眼睛笑得弯弯,奴婢好奇问了一嘴,便上前看,那纸鸢并未有其他,只是上面多了几行字,奴婢不识字更听不懂小姐口里不断重复的诗。须臾,小姐就命奴婢退下了...”

    赵煜转脸问曹氏,“门客来府记录可有?”

    “回赵大人,学生来往记录全数记录在一个册子里...”曹氏说罢,便传命下人去拿。

    须臾,奉命取册子的下人便回来,接着递给赵煜。他接过册子,着重找寻立春前后的日期,仔细查过,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高鸣!

    “夫人可曾见过这个人?”赵煜食指点着高鸣的名字。

    曹氏摇摇头:“上面这些人大多都是外男,即便是与老爷相熟之人府中女眷也不能与其有过多接触,所以妾身无权过问....”

    赵煜听罢,点点头,遂带着马捕头回到衙里。

    到了衙里,赵煜对马捕头说:“即刻传唤宋景壬!”

    马捕头出去片刻便将宋景壬带到衙内。

    “宋景壬,本官问你——你对高鸣这个人是否有印象?”

    宋景壬枉做人父,毫无伦理秩序属有罪,于是他就被赵煜收监到大牢,暂且让他受几天苦。

    “有些印象...”宋景壬思索片刻后答道:“高鸣并非本地籍贯,更是个假装清高的穷酸秀才!第一次他带着推荐信函来到府上,想谋个差事,小民碍于推荐人的情面,便留他在府中过夜,翌日,小民赠些银两便打发他离开了...”

    这时,宋景壬脸上露出不屑,“高鸣这厮贪得无厌,妄想纠缠于小民,不过小民并未让他进入宋府...给他吃了几番闭门羹!”

    “高鸣最后一次登门是何时?。

    “本月十日,雅居会馆举办夜宴,小人忙于应酬再加上下雨,归家时已经是夜里亥时,此时,高鸣竟然闯到这里来,口中还信口雌黄,说他自己知道婉莹的下落!”宋景壬愈发气急,“小女失踪本是宋府密事,于是小民未等他继续胡说,便命人将这厮毒打一番,扔进雨中!”

    赵煜闭上眼睛随后睁开,口气冰冷,“你当真不疑心高鸣吗?还是恐怕宋婉莹与高鸣有染,会坏了你名儒的声誉?“赵煜继续说:“即便你清楚高鸣说的是真话,你也不会承认,然...你并不在乎谁是你的女儿,也不关心她的死活!你为了保全家族的名声,定能将李代桃僵发挥到极致!——那么你宋景壬与杀害宋婉莹的凶手究竟又有何分别!”

    赵煜深吸一口气,道:“将宋景壬押回大牢等候堂上问审!”

    衙内书斋忽然变得安静,马捕头清清嗓,“咳咳...大人,这高鸣就是杀害宋婉莹的凶手啊!证据一:宋府来客登记簿、青云寺挂单登记簿都登有高鸣的名字,这就证明他与宋婉莹相熟!证据二:纸鸢和批写本则证明他们有染!证据三:高鸣曾亲口对宋景壬说他知道宋婉莹的下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宋景壬遇到高鸣恰好是宋婉莹遇害前,他有充分的作案时间!”

    赵煜沉吟片刻,道:“那么高鸣谋害宋婉莹的动机是什么?你是否还记得房牙子陈钱说,宋婉莹出手阔绰还有那些不翼而飞的首饰,这都证明宋婉莹为出走已做好了准备,高鸣不可能是为钱而杀害她!杀人现场像是入室抢劫后又奸/污杀人,另外杀人凶器也未找到!”

    赵煜看着马捕头,“命人监视高鸣一举一动!”

    “卑职遵命!”马捕头抱拳施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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