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其实早几天就开始了,初宛时不时能在房间里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刚开始还以为是错觉,直到一进屋子那味道就扑面而来,但想多闻几下却又突然消失。
那香味初闻似花香,但细闻却越觉得不像,不过倒是让人心情愉悦,直到那日。
春雨细细,但有时淅淅沥沥下的时间长的有些恼人了。
比如这次的雨,院子里的土吸水吸的有些醉了,溢出来的水顺着地势流进旁边的小水蕖已经形成了涓涓细流。
初宛撑着脑袋看着窗外被雨敲得微晃的嫩叶,时不时有几只羽翼微湿的鸟儿在枝干上落脚,甩甩脑袋啾啾叫了几声后又离开。
因为只有一套蓑衣,庄妈妈出门前便让她等雨停后出门来帮忙,可这雨下了一上午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现在她连午睡都睡饱了,雨还在下。
不过细雨醉土时的气味却是极好闻的,是一种水果的清甜味,以及一种熟悉的味道。
是那股熟悉的香味,初宛意识到异香时,这味道已愈来愈浓,而且闻了好一会儿了,她站起身竟感到脑袋有些发重,四肢也发软,但鼻子耳朵却好似越发敏感。
她好似可以听到外面蚯蚓爬出土壤的声音,鼻间萦绕的香味夹杂着一缕她身上皂角的味道。
床上有谁掀开了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竟有些响的刺耳,初宛下意识皱着眉头寻声望去。
一抹亮色在深灰的被褥上很是明显,那是片裸露在外面的衣袖,被褥微动,初宛顺着衣袖往上看去,对上了一双动人心魄的绿瞳。
初宛从未见过长得如此俊美的人,一头银发高束,剑眉星目,几缕发丝因为他的动作从肩上滑落。
这是一位看上去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素白雪青云纹衫,与众不同的发色和眼瞳说明了他非人的身份。
而此刻这张完美无瑕的脸上带着毫无保留的笑容,一条巨大的尾巴从被子里挣脱出来,在少年身后摇的很有规律。
他弯着的唇轻启,清澈的声音流出,“主人!”。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下床朝她走过来了,少年身形高挑,三两步便到了初宛跟前,异香扑鼻,她被抱了个满怀。
很显然,异香的来源就是他。
好看的人初宛并不是没有见过,但这样好看的确实是第一次见到,更何况她现在还被这人抱住了。
一瞬间初宛只觉得热气上涌,不必看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满脸通红。
那人光抱着她还不满意,身后的尾巴慢慢地也圈上了她的腰,埋在她颈窝的脸微微蹭了蹭,好似大型犬在撒娇。
少年毫无顾忌地贴在初宛身上,她感觉自己人都要燃起来了。
被抱了好一会儿,初宛宕机的大脑才重启,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企图拉来两人的距离,但因为手脚发软并未撼动对方分毫。
无奈之下她只好开口:“那个,这位帅哥,能松一下手吗?”
对方听到她的称呼似乎愣了一下,绿眸微闪,尾巴也耷拉下来,他如玉的指节指了指自己,语气有些委屈道:“真真。”。
初宛并不是没有猜到,但原本的毛绒绒突然变成一个陌生男子,她一时间还是不能接受。
她可是奔着把真真当有灵智的小狐狸来养的,话说精怪修炼什么的不应该得要个几百年吗?
少年好似丝毫没有看出她的僵硬,好不容易从她身上下来,但一整个下午都热情地围在她旁边,时不时喊一句“主人。”
“我不是你的主人,最多算你的救命恩人,所以,别这么叫我。”叫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初宛努力保持着自己严肃认真的表情,直视着他解释道,不过通红的脸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少年点了点头依旧笑容灿烂,但死活不改,下一秒又开始叫起了“主人”,初宛无奈,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心道算了算了,随他去。
到了庄妈妈快回来的时候,初宛犯了难,要怎么解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男子呢?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人。
某“陌生男子”注意到她打量的视线,快步到她跟前摇了摇尾巴。
不过没等她想出对策,问题已经解决了,原本少年模样的人,在吃了几个榛子后变回了原型。
原本巴掌大小的一团现在已是巨型犬的大小。化回原型的真真不舍的在初宛腰边蹭了蹭,接着动作轻盈地跳回床上,缩成一团重新睡了回去。
初宛目睹了他变回原型的全过程,接着又蹲在床边看着那霸占了她半张床的毛绒绒好一会儿。
到底怎么的科技手段才能做到从这样子变成那样一个少年。
初宛头脑风暴了许久,最终得出了自己果然不是什么聪明人这个结论。再说了,其实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已经不能讲“科学了”。
初宛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蹲的有些麻掉的腿,心里思索着庄村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佛经可以给她念念,这一个下午她的心脏跳的有些过快了。
这次化形过后,又过了一个月初宛才再次见到了醒着的真真。
不过这次是在夜里。
初宛才刚要睡着,熟悉的浓郁异香,反应过来到这个香味意味着什么时,她已经被少年抱进了怀里。
对于初宛来说不算小的床,在手脚修长的少年衬托下格外逼仄。
初宛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红了脸,伸手下意识地去推他,后者配合了一秒,下一瞬又抱了上来,不等她开口,闭眼、睡觉。
只是圈在她背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拍着,怎么看怎么像哄小儿睡。
初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圈在她腰上的尾巴说明昨晚上并不是梦。
———
农家一年的日子,都是看着老天爷吃饭。
今年天气算不错,除了春日里雨下的比去年多,其他没什么大变化。但到了收获的日子,村里人却各个愁得皱起了眉。
今年庄稼减产了将近一半。
这样的异常不像是自然出现的,村长找了十几个人,打算去收获完的田地里看看。
奈何在田里走了一天依旧毫无收获。
庄妈妈在饭桌上和初宛说起了这件事,不是天气也没有虫灾,“会不会是有人搞鬼啊?”
初宛把自己下意识的猜测说了出来,说完又觉得不对,庄村村里人首先不可能干这些事。
但是别的村呢?
初宛莫名想到了之前去的李村。
庄妈妈夹了一筷子菜放她碗里,道:“我们村和李村自开荒起几代人都井水不犯河水,人家没理由要害咱们。”
“也对。”初宛思索一番道,但心中莫名还是有些怀疑。
这一整天初宛都忍不住在想这个问题,她依稀记得,之前好像遇到过奇怪的事情。
这段时间真真清醒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她记得上次见他还是在前天,腰上突然出现熟悉的力道告诉着她少年的存在。
不过初宛觉得她在地球那么多年追纸片人的功力还是在的,她现在已经对少年的美貌有些免疫,她已经不会动不动就脸红了!
虽然说被这样亲密地抱着还是会忍不住想占点便宜。
比如这几次,她有点控制不住动手动脚了。
少年靠过来时,那腹肌是真的抵抗不住,初宛悄悄地伸手作不经意摸了几次,手感也是一绝。
狐狸自长到能霸占住她半张床后,就懂事的没继续变大了,但少年的模样却发生着微小的改变。
比如他头顶上最近多出来那对灵活的白色狐耳,以及眉心的红点。
少年皮肤白皙似玉,一头银发和白尾白耳,现在再加上眉心的红痣,恍若仙尊下凡。
不过这“仙尊”有些过于热情了。
初宛上下打量了少年一遍,换来了对方熟悉的回应:“主人。”
对了,这“仙尊”说话能力也有点不行。
自化形起,他来来回回最喜欢喊的就是“主人”二字,要么就是在她忙别的事没管他的时候,委屈地念着“真真”。
发觉这个问题的时候,初宛有试过教他,少年摇着尾巴也学得认真,跟着她读的时候从不出错,但主动说的还是这两个词。
这段时间许是听初宛说话,会说的多了“你”、“我”。
初宛回想李村交易那天的情景有些出神,少年看着她发呆的模样,松开了圈住她的尾巴,神色中带上了少有的认真。
他包裹住初宛的手,接着抵向眉心,几秒后放了下来,抬眸对上少女的疑惑视线。
“主人,东边、怪。”
少年说完这些,原本清澈的眼神中带上了倦色,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后,没等初宛作出反应,他抬起她的手,歪头蹭了蹭后,便沉沉睡去了。
东边?初宛看着陷入沉睡的少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打算去东边的田地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