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魂

    午饭后,小家伙又开始跟在初宛身后,不过没跟一会儿,便昏昏欲睡。

    初宛洗好碗筷,擦干手上的水,便弯腰伸手捞起小狐狸,揉了一把它的小脑袋。

    见它努力撑着眼皮,顶着困意晃了几下尾巴,她禁不住弯起嘴角,“真可爱,走,带你去睡觉。”

    初宛话没说完,小家伙已经彻底在她怀里睡着了。

    她一边顺着毛一边往屋里走,虽说从山里回来没几天,但初宛感觉小狐狸恢复的速度快的离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缠了一圈绷带,连抱在怀里的手感都软乎不少。

    把真真放回窝里,初宛便打算出门,庄妈妈有午休的习惯,但她没有,刚好趁着这段时候可以去找药婆婆要一些药。

    上午庄妈妈的异常让初宛有些不放心,她想去找药婆婆要些安神的东西熬点粥喝。

    药婆婆家在村子中心,方便村里人找她问病,离这不远,加上初宛走的快,不一会儿便到了。

    药婆婆家是村里人按照她的想法帮着修的,一人臂展宽的厚木门旁有一根粗麻绳,这是类似手动门铃的装置。

    初宛拉了一下门边的麻绳,几秒后深色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门正对着大厅,一条石头路通向里面,就见一位慈祥老人,一身深紫色衣裳,手握一把蒲扇,满头白丝用木簪浅浅挽着,坐在主位的木椅上闭目养神。

    药婆婆不喜欢睡觉,但喜欢闭目养神,因此大家来找她见她这副模样都会直接开口喊她。

    初宛唤了声:“药婆婆。”

    不过椅子上的老人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闻声睁眼,初宛有些奇怪,没多想又唤了一声,不过这次提高了音量。

    “药婆婆?”

    “哎。”

    老人猛地睁开眼,抬手扶了一下因为起身动作急差点散掉的发,一边喃喃着:“没睡呢,没睡。”说完便顺手从身后拿出一大包药来。

    初宛本能伸手接了过来,看了几眼,这一大包东西,基本上什么药都有。

    此时椅子上的老人率先反应过来,“哎,是小初啊。瞧我这,给错了给错了。”说着拿回了那一大包东西。

    “小初来要什么药?”

    “我想要些安神的东西来煲粥。”

    “行,在这等一会儿,我找找。”

    说完药婆婆起身在旁边的柜子熟练地找了起来,不一会儿递给初宛一包东西。

    “这你拿回去,里面的东西可以煲四次 。”

    初宛笑着点头接过,道了谢便离开了。

    到家的时候,正好见庄妈妈匆匆往外面走。

    初宛没开口问庄妈妈先拍了拍她肩膀,道:“庄二姨找我帮忙,你下午就先别出门了,把那柴劈了收好,小心下雨。”

    没等她回应庄妈妈已经大迈步出了门。

    虽说过年前忙碌她是知道的,但穿越过来的这些日子,根本没看过庄妈妈这么匆忙。而且刚刚看药婆婆也满脸疲色,总觉得有些奇怪。

    劈了一下午柴,初宛在黄昏时分准时等来了庄小俊。

    少年怀里抱着熟悉的羊奶罐子,站在门口,“小初姐姐,”

    初宛笑着应了一声,招手让他直接进来。

    但庄小俊明显犹豫了一下,接着在他身后伸出三个小脑袋,是他的小伙伴们。

    庄小俊脸皱成一团,“小初姐姐,我说漏嘴了,他们硬要跟来看。”

    后面三个闻言往后缩了缩,反驳道:“我们也是好奇,小初姐姐要是不愿意我们马上就走!”

    看到这初宛哪还不明白,小孩子都对小动物很有兴趣,更别说是不常见的狐狸,她再一次招了招手,笑道:“没事,都进来吧!”

    片刻后,几个小孩在房中围成一圈,各个屏息凝视着熟睡的小狐狸。

    初宛放好羊奶从厨房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况。

    大家看得无比认真,连她回来了都没发现。等发现她走到跟前也围在一起看才反应过来。

    小家伙睡得很深,半张脸都埋进了尾巴里,肚皮那块平稳地起伏着,身上盖着一张小毯子,是初宛怕它冷特意找出来的,怕漏风还掖着四周,看着更让人心中一软。

    ———

    这边一片和睦,而相隔一座大山的李村,此时正忙的不可开交。

    将入冬,晨朝时越来越短,黄昏一过,基本上天就完全暗下来了。

    十几个人在李府进进出出,将一大袋一大袋东西往外扛。

    李户在门口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对比扛着重物还被他催着小跑的人,他反倒拿块手帕不断擦着自己的满头大汗。

    “动作快点!都没吃饭吗?”李户朝人喊了几句,看了看完全黑下来的天,皱着脸往里面走。

    里面剩下要搬的东西其实已经不多了,但他依旧满脸焦急不耐的表情,浮躁地盘着手上的那串玉珠。

    随着最后一袋东西被抗上肩膀,李户边催便跟着那人后面,刚要出屋门,突然被叫住了,“二爷,二爷留步!”

    闻言李户停下脚步,暗道麻烦,脸上挂上了一丝假笑后慢悠悠地转过身来,“李叔,您叫我可是哥还有事吩咐?”

    “二爷,爷让我转告你,等等那边还得你看着,旁人他不放心。”李叔双手作揖回道。

    李户听得嘴角一抽,按下心中不爽,点头应道:“好的,我知道了。”

    李叔微微躬了一下身子,转身退下了。

    见他走远,李户敛起脸上的笑意,朝着李叔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心中把李振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哥一直比他聪明,就是人太古板迷信,越老越好糊弄了,连来路不明的破道士的随口胡扯也信,要在村中建什么求子庙。

    他想着低头往下看了看,嘴里泛起了苦味,想当初他也信神信佛信菩萨,什么神符水、灵药,都蒙着鼻子一碗碗往肚子里灌,结果但有用吗,有个屁用!

    还有这求子庙,建了有什么好处,全都便宜了村里那群蠢货,可怜他那么优秀聪明的一个人,却偏偏连种都憋不出!

    李户越想越气,连带着看旁边的盆栽都不顺眼了,伸手狠狠地揪了一把,接着大迈步出了李府。

    夜色渐深,一轮弯月被浓云盖住了大半,只隐隐发着光。

    庙中,李振吩咐的东西刚摆好,就见一个气喘吁吁赶来的人对李户道:“大师和老爷正在往这里走,老爷让我来问问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李户白了他一眼,原本就凸起的眼球咕噜转的渗人,吼道:“你长这么双眼睛不会看啊!不要就告诉我,我给你扣了喂狗!”

    那人被吼得打了一个哆嗦,忙道:“会看!会看!”抬头匆匆环顾了四周一圈,“小的这就去转告老爷。”接着鞠着躬离开。

    这人走后,李户本以为李振过会便会带着人过来,接着就没他什么事了。

    谁知一直等到都快子时了,还没见人过来。

    李户不知第几次因为睡过去脑袋猛地一垂惊醒,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

    “狗娘养的!人呢!”

    旁边站着的人被他这一吼吓得一哆嗦,看了眼发怒地李户赶紧低下了头。

    但还是不小心和他对视上了,李户啪地一拍桌子,吼道:“有没有眼力见,看我干什么!还不去问问那边到底什么情况,眼珠都给你扣下来喂狗!”

    那人满脸惊恐,连道:“是,是。”接着快步往李府方向走去。

    一刻钟后,老道士被李振迎着进了求子庙,李叔跟在两人身后。

    李户还没见过李振对一个人这么恭敬,远远就见他满脸堆笑对老道士说了句什么。

    老道士手里捻着佛珠串,都没给他一个眼神,淡漠地回了一句:“心急成不了事。”

    李户本就不信,加上憋了一晚上气,此时就连李振在旁边都抛之脑后,喊到:“老道士,都什么时候了,你要是敢忽悠我们,小心你这条老命!我们……”

    “啪”的一声响,打断了他的话,是快步走到他面前的李振狠狠地给他甩了一巴掌。

    老道士微微眯起了眼,拨动佛珠的手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闭嘴!来人,把这神志不清的人给拖出去!”李振喊道。

    接着忙走回道士旁边,讨好道:“大师莫怪,明天我定让他上门赔礼道歉。”

    老道士合手在胸前,道:“阿弥陀佛,佛心仁厚,不会计较这类小事,”

    李振还没松口气,又听见他接着说:“就是这建庙求神,要心诚。”

    此言一出,李振哪里还不懂,表情一凝,朝身后的人沉言道:“李叔,明日,出家法。”

    李叔点了点头,老道士这才重新拨动起了手里的珠串。

    李振脸上挤出出笑容,“大师,你看,时是不是差不多可以施术了。”

    道士没有说话,抬头看向夜色,那轮弯月不知何时已经被厚云完全盖住了。

    一声嘶哑的鸟叫划破夜色,道士“啪”的合掌,闭起双眼,嘴巴快速诵起了听不懂的经文。

    霎时起了一阵风,李振连忙往后撤了好几步要不是李叔扶了一把,差点摔倒,他心中泛起不悦,站稳后拂开了李叔的手。

    本以为道士施术前会有什么大阵仗,没想到他话都没说一句直接开始了。

    片刻后风停,周围开始起了雾气。

    在雾气的掩盖下,一缕黑丝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从道士掌心长出,目标明确地飘出庙门、出了李村,接着越过大山,直奔庄村。

    小狐狸从中午开始睡觉,便一直没醒,初宛到是尝试过想摇醒,毕竟得补充能量,但试了好几次小家伙都没醒,便只好放弃了。

    为了防止真真夜里突然饿醒,她还特意准备了一小碟拨好榛子放在旁边。

    黑丝进了庄村便直奔初宛这里,穿过大门、窗户,进了她房间才停下。

    初宛原本正做着美梦,突然眼前热闹有趣的场景,变得一片漆黑。

    她心感纳闷,便伸手在黑暗中试探的着,“有没有人!”她喊到,回应她的是一片死寂。

    她皱起眉头,虽然看不见但依旧不管不顾地往前走着,但漆黑中始终见不到尽头。

    不知走了多久,宁静中隐约传来痛苦的呜咽声。

    她心中一喜,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片刻后眼前的漆黑竟真的开始褪去,前方出现了一个纯白的光点。

    初宛加快了脚步朝光源奔去,眼看光点就要消失的时候一个飞扑……

    下一刻她猛然睁开了眼,意识到刚刚的是梦,她最讨厌的那种梦。

    初宛坐起身来顺了顺气,抬眼去看外面,天刚微亮,应该还早,但她睡意全无。

    “呜呜……呜”不舒服的呜咽声传来,初宛扭头看去,发现是真真。

    她鞋都没穿便大步走了过去,小家伙看上去并无异样,但呜咽声确实是它发出来的。

    初宛伸手顺了顺它背上的毛,柔声叫着它的名字:“真真,真真,”

    然而小家伙毫无反应,在初宛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听的时候,又呜咽了两声,这次还蹬了蹬腿,很是痛苦的感觉。

    初宛晃了晃它的爪子,又唤了几声,试图叫醒它,但依旧没成功。

    不过这次后小家伙没再发出叫声,看样子是重新安睡了回去。

    与此同时,李村长发出一声喜悦的惊呼,“好!大师不愧是大师,我……”

    他话未说完,道士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被他激动地握住的手,垂手把珠子收回衣袖,淡淡道:“阿弥陀佛。”

    李村长此时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连道:“是我失礼了,大师辛苦一夜,我等已备好素斋,请跟我来。”

    老道士没有回答,转身对着新庙中似是被镀上一层白光的神像举起手中佛珠,又道了句“阿弥陀佛。”接着才迈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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