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气味成云结块，几人都有些受不住。领头男不愿意掐烟，金牙只好看向抠脚男，
“你把车窗开开放放味儿，咱这人没到呢就快臭死了。”
“凭什么让我开！”
“你火气大不怕冷，吹会儿风又冻不死你。”
听这话也没什么大问题，他悻悻地打开车窗。
黑色车窗只能打开一半，外头的热闹只能瞧见一角，头部难以伸出窗外。见车迟迟不动，抠脚男索性打开车门，人声鼎沸传入苏倾山的耳畔。
捆住双手的绳索已然解开，车门大开，不过抠脚男挡身在前，他冲不出去。
苦恼间后备箱响起一阵杂乱声，苏倾山差点下意识转头。
他身边的刀疤脸起身翻过座椅上前查看。
“怎么着，醒了？”抠脚男问。
“没，慌什么，醒了也动不了。”刀疤脸平静地回答。
“也是，那小子费了我们三根绳子，药也超了剂量，动两下咱还能安点心。”
刀疤脸唆使：“行了，赶紧看看躺着的那个。”
抠脚男有些不屑，对面这个剂量合适药效也还没过着什么急。手电筒照向苏倾山的脸，紧闭的双目里也能看出些许平柔，白皙面容勾勒出秀挺的鼻梁，额间几缕湿发散乱其间。
“我说，这小子要是卖到那儿当鸭子咱还能狠赚一笔，瞧这小脸白的，啧啧啧。”
说完便要查看捆绑的双手。
金牙听闻回头，调侃道：“哟，这是后悔这脸没长你身上了？要不兄弟凑个钱送你出国整个容？大方点给你个二百五换张厚点的皮。”说完捧腹大笑。
“你他妈说谁二百五呢！”抠脚男连忙转身朝金牙挥拳。
苏倾山暗自松了一口气。
领头男见状怒骂：“都给老子安静点，再嚷嚷一毛钱都不给。”
车内立即安静，各自坐在座椅上不出声。
苏倾山看着敞开的车门心痒难耐。
离新年还有一分钟，人们成群涌到马路上等待跨年，周围传来倒数的蒸腾声。
车彻底动不了了，领头男干脆也不管了，伸着脑袋往窗外望。
面前的抠脚男半个身体伸出车外，踹一脚就能摔下去地步。
苏倾山暗自发力，不料后备箱又窜动起来，刚才从那两人的谈话中得知后备箱还有一个受害者。
他暗道：如果我能逃走你也能得救。
一阵阵嘶喊声在车内回荡，刀疤脸翻身上前制服，其余几人见怪不怪地继续无所事事。
他身边就剩下一个敌人，手上还有把小刀，车门敞开，天时地利人和，接下来只需要在那个瞬间逃出去。
人群高喊的倒数声如约而至。
十
九
八……
他紧咬舌尖极力保持清醒，要在所有人的松懈下引起注意……
五
四
三……
钟声敲响的前一秒他带动全身的力气冲出车内。
升空的绚烂映入眼帘，他跑向人群，慌忙撕开嘴上的胶带，倾尽全力大喊道：
“救命——”
“救我！那辆车里有绑架犯，大家快救我！”
抠脚男在他冲出车门的一瞬间反应过来，追着他往外跑，药劲没过，轻松追上后将他往车辆相反的地方拖，剩余几人关上车门准备逃离。
混乱引起注意，人群里几个不怕事的也跻身向前围住那辆面包车。
一位热心肠的男人上前询问，抠脚男笑道：“这是我弟弟，他喝醉了耍酒疯呢，我们闹着玩呢。”说罢一把搂住苏倾山。
周围的人也不是瞎子，苏倾山嘴上的胶带还没完全撕下来呢，嘴周围还有一圈红印，谁的话可信一目了然。
那人上前拿开揽着苏倾山肩膀的手臂，指着抠脚男道：“你，跟我在这等警察。”随后招呼了几个兄弟围住他，顺便拨通电话。
“车里还有一个受害者，也麻烦你们了。”苏倾山气若游丝道。
“好，你别怕，那儿的车已经被人围起来了，一个都跑不掉，你就跟我们在这等着。”
另一边的同伙深谙不妙，早已全部下车关上车门，随后狡辩自己不是什么绑架犯。
行人上车找寻人质时他们三个一股脑撞向人群，混乱后消失人海。
-
警察询问了苏倾山事件的经过，再加上几位目击者的证词，抠脚男很快被制押，警车载着他前往警局，面包车内昏迷的一男一女也被送往医院。
结束这一切已经凌晨一点半了，五仁街依旧人流不减，这场盛大的狂欢也毫无休止的迹象。
另外三个绑匪不见踪影，为首的警察嘱咐同事派人支援搜寻，由于警车里没有多余的空间，这位四十上下的警察只能在原地等候，他也邀请苏倾山同坐下一趟警车。
“警察大叔，你能陪我去修车店拿回我的自行车吗？”他问道。
那场心惊动魄依旧让人心有余悸。
据他所知，每年的这个时间段修车店的老板总会通宵。
“行，走。”警察爽快答应。
他就这一辆代步工具，短时间内他不想再回到这里，过两天还要上学，而且这个点车早已经修好了。
至于那个发现，他可以直接去警局说明，面前的警官好像也只是普通的治安警察。
走进那条巷子，这里的清冷的空气与身后的繁盛大相径庭，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忽明忽暗的灯光自店内闪烁，卷帘门半开着，他弯腰进入，警察则在外等候。
进入店内环视一圈，没有人，里面的房间还亮着灯，他驻足不前，扬声询问：“有人吗？昨天中午我的自行车送到你这来修。我的车呢？修好了吗，在哪？”
“噢，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所以啊我给放仓库里了，我现在手头上走不开，你自己进来拿吧！”
老板的声音从里面的房间响起。
“大半夜的还在忙？”他走向店内。
老板失笑：“是啊，还有几位顾客的车没修好呢，一年四季就今天赚得最多，这不得多捞点啊，没办法家里俩孩子，还等着我养家糊口呢！”
他跨入后方的仓库靠近声源，只见老板涕泪交加，手上还在补胎，见他来了拼命摇头。
再一看，有两个五岁左右的孩子被强行捂住嘴，脸憋得通红，还有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始作俑者正是金牙和领头男，见苏倾山看到他们，居然还冲他一笑。
这一笑犹如剥皮剃肉的恶鬼，直叫人汗毛竖立。
正要扭头跑，门后的刀疤脸飞扑上前，大掌捂住他的嘴，另一只臂弯勾着他的脖子，
“你认为你的车是怎么坏的，嗯？”血红的双目乍现在他眼前，牙缝里漏出的咯吱声萦绕在耳边。
他喘不匀气息，无处而发的力量找不到突破口，斜眼死盯着那人的血目，整张脸在强压下渐渐涨红。
“行了，还没到时候呢，别给人憋死了。”领头男说道。
两个同伙见同伴得手，也扔下怀里的孩子，老板连忙爬去将他们护在身下大喊救命，呼喊声惊动外面的警察，闻声他冲入店内。
金牙反应很快，挡在同伙身前冲向前来支援的警察，两人殊死搏斗。
看着这场混乱刀疤脸率先发话：“你去把那一大两小也解决了，做干净点，我身上还有药，一个人应付这小子没问题。你弄完赶紧帮他把条子也解决掉，他们快到了，事后他们处理，咱们老地方见。”
说罢拖着苏倾山走出后门，后面是条暗巷。
刀疤脸将苏倾山推向墙壁，手肘死命压住他的脖子，拳头朝肚子打了几拳。他吃痛地弯下腰，痛呼声还未吐清，脑袋又被重重抵向墙面，骤然而至的撞击让他神志颠倒。
见他反抗渐微，刀疤脸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和一瓶药水，药水所剩无几，他用手帕包裹住瓶口朝身后甩了几下，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查看。
苏倾山还有意识但没有力气。
朦胧看着刀疤男将手帕贴向自己的口鼻，他尽可能的不去呼吸，他忽然很想回到那个家，就连那家伙在这一刻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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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找回意识依旧是源于一股恶臭，他不敢贸然睁眼，只能悄无声息地感知身边的一切。
如果没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五仁街街口的公共厕所，身下靠坐着冰冷的瓷砖，灯光昏暗。
他的眼皮没有感受到刺激，肚子和后脑阵阵发痛，就是这些复杂的痛觉和一颗求生的心才使他在外力的强制下醒来。
死寂很久终于听到说话声，他悄然掀开眼皮，面前发黄的瓷砖上倒映出两个模糊的身影，他们堵在门口，似有若无的烟味侵入口鼻，他差点咳出声。
“妈的都三点了那几个家伙怎么还没来！”他听出那是刀疤脸的声音。
“我们做事都是追求完美，留下祸患那才麻烦，这种程度的事儿再等个半个小时我都觉得没问题。”
是道没听过的声音，刚才刀疤脸口中的他们也就是这个人以及其同伙？
那么修车店里的人很可能已经遇害了，想到这他黯然伤神。
他低眸斜睨，是个身着黑色高领毛衣的长发男。
高度紧绷的神经导致药效无处萌芽，身上灼热的疼痛感点燃着求生的心火。
他微动脚趾，应该还能跑，手探入腰间，防身的小刀还没被他们发现。先前能逃运气占了很大因素，这次孤军奋战必须加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