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听萝眼睛直愣愣盯着他，抿着嘴唇不开口。
她当然知道如今这些不过是因为她的锦鲤体质，一路走来遇到的事都是匆匆结束，像是被迫结束的一样。
但她还是想要狡辩：“徒儿能力确实不足，但正因如此才要历练修行，师尊口中的过家家未免太过于……”
“所以，你是在指责我？”卫铉气息一沉，有微怒迹象。
抱着剑的周鹭看情况不对，也不管自己身上溅上的血水，绷着脸手上握着剑站的板正，先宁听萝一步开口说：“师尊，我们知错了。”
说罢，向宁听萝投去目光，暗示她接话。
本来抬着头的宁听萝忽然低头，发丝垂在脸侧挡住她的表情，她垂眸毫无感情回道：“弟子知错。”
卫铉瞥她一眼，不再理会，而是继续手中的动作，灵力在他手中凝成一道灵符，片刻凝滞后朝那几人甩去，在接触到他们的身体后又瞬息消失。
村民们恍惚一瞬，眼眸逐渐清醒过来，看到自己处地后满面茫然，左看右看不知所措，但看面前几位持剑的仙人又不敢贸然上前，只能互看几眼散去。
周鹭提剑向卫铉行了一个迟来的礼，顿顿问道：“师尊为何忽然下山？您离出关之日不是还有半载？”
“为师若不出关，就眼睁睁看着你们闯祸？”
他收回手，信步往屋内走，飘然的衣袍略过二人，只听他从容不迫说：“一个两个都是那么莽撞，平日里交你们的全忘干净了。”
阳光倾泻入屋内，照亮了正揉着头发愣的两人，形成一道隐约能窥见的光柱。
秦月兰蹙眉揉着太阳穴，刚醒的脑袋思维有些缓慢，闻声抬眸就看到眼前身姿挺拔的俊美仙人，瞳眸微震立刻站了起来：
“师尊。”
卫铉上下将她扫了一眼，确认人无碍后又吵沈衣恣看过去，再次确认一遍方才道：“这一趟玩的也够久了，回去吧。”
话音刚落就要转身离去，青山衬得他眉目俊秀，但此刻露出一分冷硬，眉毛压的很低，泛出一缕无情。
秦月兰刚回神，就听他如此说道，整个人愣怔了半秒才读懂其中的意味。
回去，回山上？
这怎么行！系统给她的任务还没做完，回去不知什么时候再能下山，如果她们不推进剧情，那这个世界是如系统所说的提前毁灭还是平静无波都无从知晓。
她不敢赌。
秦月兰心里有些慌了，表面仍然镇定地反问，试图争取留下：“但是师尊！我们才下山月余，如此快回去岂不是……”
“难道你觉得你们这月余做了什么好事？遇上了两桩事情都是马虎解决，若不是凭着运气你觉得你们能活下来？”卫铉冷冷道，神情也犀利了不少。
“应浮先前不与你们计较那些荒唐事也罢，这次的妖孽不过只是略施小计就让你们生生睡去，若不是乾坤袋里有缚妖绳，你们以为自己能从他手底下活着不成。”
长久的沉默，秦月兰自知这一切都有些顺水推舟的感觉，无论是线索还是行动都有些被推着走的急促感，就连自己在环境中突然醒悟也是一瞬间的事，就像是有只手在远处操控自己。
但……
“弟子能力弱小，修行不够是真，可正因如此才需下山历练！”她振振有词说。
这间隙，宁听萝斜看向沈衣恣，他吊儿郎当的站着听他们吵，眼睛时不时向远处飘过去，显然是在走神。
实力强悍如卫铉，他早就注意到沈衣恣这个浑水摸鱼的存在了，只是看他那副样子着实有不想搭理，若是再听到他口出狂言自己恐怕要气的吐血。
他捏着腰间的剑柄，指腹反复在上面摩挲，轻轻抬眼朝秦月兰看去，一语定下生死：“既然知道能力弱就回去修炼，待到修行够了再下山也不迟。”
“可是……”
他淡淡扫过去一眼，让出声之人瞬间闭嘴。
*
青青翠竹如松挺立，枝叶于空中摇曳生姿，顺风摇摆；潺潺流水声渐远，像是与他们背道而驰，山上的路好走，但很远。
脚下没有生硬硌脚的石子，也没有湿润泥泞的土地，如白玉般清透的石阶再脚下不光滑，踩上去很舒服，微风好似在迎接，替他们提起衣摆。
身材高挑的男人一步一步带着他们往上走 ，微风拂面不慌不忙，谪仙似的面容引来了几只探究的鸟雀，落在他肩头歪着脑袋四处看。
身后几人垂着脑袋，看模样一个比一个不情愿——除了沈衣恣。
他百般无聊地数着自己一共踏了多少阶梯，再数到第三百九十九阶的时候抬头凑到卫铉身边，“师尊，您这次闭关需要多久？”
“为师何时说过要闭关？”
沈衣恣飞速眨眼，脱口而出：“您不是还没闭关完么？总该补回去不是？”
卫铉黑沉的眼眸看他两秒，情绪冰冷说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青散长老会看着你们。”
“哦。”他拖长了腔调，不动声色地退回去，继续观赏沿途地风景，好似刚才就只是突发奇想问了一句。
在心里和系统拌嘴的宁听萝自然听到了他的问话，心里浮现出一个看似不切实际的想法。
或许，能偷偷溜出去？
这个想法刚出头就被她摁下，毕竟可行度不高，而且自己还从未回过归雁山，连路都找不到，更别说偷溜了。
卫铉把她们撇在一个小小的竹屋钱，只字未说就离开了。
几人面面相觑，直挺挺站着都没动作，只看那桌上冒着热气的茶壶，水汽慢慢升空。
……
“我说你们这些小娃娃，非要去往你们师尊嘴讨厌的那个点撞，明知道他不喜欢你们无缘无故下山，还非要下去。”
坐在摇椅上的老者悠哉悠哉地捧着热茶，眼睛一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数落他们。
宁听萝晃着腿，眼睛盯着一摆一摆的裙摆，头上几个翠珠金钗因为周身的气息有些黯然失色，看着都不如往日那样亮了。
她不抬头，仍然倔强反驳，“怎么能怪我们？难道不是他禁锢我们的自由，又成了我们的问题了。”
“哎呦你这小娃娃，他不让你们下山肯定是有原因的，你这话说的……”
“那您觉得师尊做的是对的？”越说越气，她音量都提高了不少，清脆的嗓音贯彻着整个宁静的竹林。
“……也不全对。”青散弯曲着食指尴尬地蹭了蹭鼻尖，被眼前的小丫头质问的几乎哑口无声。
宁听萝脑子一转，朝他凑过去意图套近乎：“长老，我们几个在这是不是很烦？”
青散看了一旁不曾出声的三人，投给她一个“你在说什么”的目光。
他说：“明明这儿只有你这个姑娘最吵，怎么又要让其余人一起背锅？”
宁听萝：“……”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想不想吃山下的茶点，我们替您去买一些回来如何？”
青散和善的眉目一挤，离她远了点，对着她笑的不怀好意：“你这丫头是有事求我呀，还是想借着我的名义下山玩呢？”
宁听萝同样回给他一个微笑，眼眸与簪子在阳光下闪着漂亮的光，她眉毛一抬笑的略显肆意：”都有，就看您答应不答应了。”
青散看这小姑娘的笑就觉得她没什么好心思，但仍旧一撂杯盏，摆好姿态准备听她的好主意。
女孩声音伴着微风，越说眼角的笑越大，扭头想要去看他沉思的表情，但似乎没有从自己苍老的脸上看出什么。
“长老觉得如何？若是师尊怪罪下来，就说是我一人的主意便可。”宁听萝给他续上清茶，抬眸等待着他的结果。
只听老者苍老的嗓音传来，沉稳亦嘶哑，如同被岁月磨掉了所有的尖锐，只剩下那莫名的柔和：
“好。”
他答应道。
系统给的任务是让她协助女主救世，所以女主秦月兰必须离开，男主周鹭也算重要人物，任务少不了他的出现，至于沈衣恣——
他自己不愿意走。
宁听萝把他拽到无人的地方，青竹将他们包围，周围落针可闻，她压低嗓音警告他：“你的任务就那么不重要？你的系统那么不在乎你的任务？不做你觉得系统会放过你么？”
沈衣恣：“……”
老实说，他自己都不相信系统会给自己好脸色。
思索万分，最后只能被迫接受一起走剧情，沈衣恣心中那叫一个悲凉，摇头叹息出了竹林。
“宿主，您这是狐假虎威？”系统笑她，机械音溢满了愉悦感。
青散长老答应的忽然，她也意外，一切都是急忙处置的，就连出去的跑路图纸都是青散本人被她死缠烂打的无奈才绘制的，因而她现在过于疲惫。
也就是自己全权负责这次跑路而已，不过就是什么都要她来打点而已，下了山就好了，她安慰自己，下了山就让那几个四肢健全的人自己过日子去。
忙的不可开交，偏偏她遇到了沈衣恣这个不着道的，能让她头疼死。
系统对于她提出的这个想法非常赞同，毕竟这是这位宿主第一次主动走剧情，它甚至想学习人类放个鞭炮庆祝一下。
“宿主这次走任务这么积极，难道是想开了？”
宁听萝捯饬着东西，抬手将脸旁的碎发撩至而后，手上动作不停：“非也，我这正好是想不开了。”
系统：“……”
宿主真会开玩笑。
“你说，如果这个世界毁灭了，那我还能回去么？”她问。
系统说：“宿主并未完成任务，想要回去怕是极难的。”
”算了。”她嗓音好似飘在空中，如羽毛一吹就走，一会儿就消失不见，宁听萝垂首看不见一点神情，只听她说：“反正我也不需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