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宋豪义。”
屠野将白潭的照片对准老板的脸，“这人叫什么名字？”
宋豪义没敢说话，阿土见状握着锄头慢吞吞往前走了一步。
这个角度一旦抬头，他就会看见头盔少女那锋利的锄刃正对着自己，不知为什么，这把锄头带给他的恐惧比枪炮还大，吓得他赶紧闭上眼睛。
天真的宋豪义还以为闭眼就能逃过一劫。
阿土将锄刃往地上狠狠怼了一下，锄刃和地面撞击发出“锵”的一声。
他吓得一抖，哆嗦着又睁开了大小眼，认命道：“白潭。”
“白潭来你这里买了一条黄尾琉璃鱼，这鱼有什么用途？”
宋豪义一听这提问，便明白他们还不知道鱼的真正用处，不禁松了口气，正在想着是该实话实说还是找点借口呢，锄刃与地面撞击的声音就接二连三地响起。
那声音好似在切割他弱小又无助的心灵，吓得他浑身颤抖，哪还有心思想招儿。
“我不知道他买来干什么，不是所有人都会告诉我他们买异兽的目的。”
言辞凿凿，但阿土却不相信，她提起锄头越过屠野，学着家中种地的父亲，往掌心吐了一口唾沫，将锄刃直直对着老板的双腿，无比凶横。
“白潭买你的鱼花了多少钱？”
“分文……”宋豪义见那亮锃锃的锄刃，哪敢扯谎，下意识说了真话，刚张开嘴巴就察觉不对劲，又怕她痛下杀手，胡乱说了个十万星币。
“我们全家的积蓄都没有十万星币。”阿土提着锄头，歪头和屠野说了一句，随后高高扬起锄头：“你再不说真话……”
她谨记屠野说的不伤眼睛和手的话，杀伐的视线来回在老板身上扫视，最终她找到了攻击部位，沉着脸威胁道：“你若不说真话，我将你的……呃……这个叫什么？”
她歪着脑袋看向身后的银发少年。
屠野顺着她伸在衣袖外的一根手指望去，面上的从容淡定险些破裂，犹豫再三，还是不太敢开口说明，也不敢让这位勇猛的小土妹妹换个地方。
阿土等得烦躁，伸出左手咣咣往头盔上拍了几下，一团浆糊的脑袋清醒不少，转头将锄头又对准那个部位。
“子孙根，命根子，××，你若不说真话，我给它挖下来喂狗。”她的锄刃已经贴了上去，甚至恶狠狠地摩擦了起来。
屠野虎躯一震，娘希匹，这谁教她的？
“我说我说，没花钱，他没花钱……”天大的秘密也没有身家性命重要，宋豪义痛哭流涕，“我老家是慕恩星的，后来意外来了丽奥诺拉……”
天黑了，一天又要过去了，哥哥已经等了她七天了。
阿土面无表情地看着宋豪义，“你难道要从宇宙大爆炸开始说起吗，我不关心你是哪儿来的。”
宋豪义愣了愣，颤抖着说起事情经过。
“梵文异兽商店的第一任老板将梵文低价卖给了我，说店里的所有东西都属于我，只要有人来问我要黄尾琉璃鱼，答对暗号之后，我将鱼给他就行了。当时我穷得营养液都喝不起，见到有这种好事，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他咽了咽口水，心虚地说道：“这些鱼怎么来的我真不知道，有时我早上起来，就会看见装满黄尾琉璃鱼的鱼缸，有时鱼食也会放在店里。”
宋豪义指了指屋顶右上角破损的摄像头。
“我一开始也很好奇到底是谁将鱼送来的，后来我就偷偷装了监控，谁知每次刚装好就被人破坏了，有次醒来，我发现枕头旁边放了一把染血的刀子，我就再也不敢装监控了。”
有人在监视这里。
屠野眉头一皱，不过，越是偷偷摸摸的地方越是有鬼，这个梵文店定有蹊跷。
他往前走了一步，追问：“后面有人来对暗号吗？”
“有的，断断续续的，我经营梵文快三十年了，几百个是有的。”
“你不知道他们拿着鱼去了哪里？你就不好奇黄尾琉璃鱼对他们有什么用处？”
宋豪义摇头，“他们提着鱼就离开梵文了，后来也没有再出现过，说好奇当然好奇，可他们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久而久之，就习以为常了。”
屠野点了点头，看来这些人应当是通过暗号获得黄尾琉璃鱼后，从鱼身上获取到了某种东西。
这样东西可以帮助他们完成某件事，这件事情和杀死父亲的红雾有关系吗？为什么白潭也会参与到其中？又是谁告诉了白潭暗号？
他皱着眉，感觉一头雾水，“暗号是什么？”
“水涌神山来白鸟，云浮仙阙见黄金。”
这好像是一首诗，屠野将诗记在心中，“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些来对暗号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年龄、长相和外貌上有没有什么共同点？”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美的也有丑的，难以概括。”
时间太久远了，宋豪义真的有些想不起来了，倒是白潭留下的印象深刻一些，
那些人给他的感觉和白潭相似，那种压迫感只在少数人身上感受到过，他想了想，道：“他们似乎都是异能人。”
这句话代表了太多信息。
屠野有种不祥的预感，白潭的失踪只是某个滔天阴谋的冰山一角。
阿土却不管他的沉思，拖着锄头疾步走到宋豪义面前，神色沉郁：“你还有什么遗言？
“饶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宋豪义双眼瞪着，脸色涨得通红，见她的锄头真要挖过来，着急大喊：“鱼食，屋里的鱼食有问题。”
阿土立刻跑进里间，不多时，又拖着锄头跑了出来，道：“里面有很多黄尾琉璃鱼，都装在一个鱼缸里，还有五种颜色的鱼食。”
汇报完，她又跑进去。
这次直接将装着鱼食的圆筒拿了出来，还未待屠野反应过来，她又跑进去将装有几条黄尾琉璃鱼的鱼缸抱出来。
像一只辛勤的小蜜蜂。
宋豪义看着头盔少女终于搬运完毕，像个大杀神似的看着他，心里一抖，又开始交代。
“每次有人对了暗号之后，我就取一颗鱼食喂给黄尾琉璃鱼，然后再把鱼交给他们，我也不知道这个鱼食有什么用。”
屠野晃着圆筒，“这里五种颜色，你七天前交给白潭的黄尾琉璃鱼，喂的是什么颜色的鱼食。”
“蓝色。”
还不待屠野询问不同眼色的鱼食有什么区别，宋豪义又说：“第一任店主告诉我喂食的顺序是红白蓝绿黄，到白潭的时候正好是蓝色。”
“你和他还有没有联系？”老板茫然地摇头。
屠野趁他不备，飞速丢了颗药丸到他嘴里。
……
飞舟内。
阿土抱着锄头望向暗沉的夜空生起闷气。
屠野将飞舟设置为自动驾驶，悻悻地走到后排，“不是不让你杀他，我也觉得这人罪该万死，你哥哥的失踪他得负责，但眼下不能让他死了，以后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阿土看着窗外，一脸冷漠：“哦，我知道了。”
屠野碰了一鼻子灰，被她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堵了回来，伸手将她的头盔扶正，手还没碰着头盔，少女立刻调整方向。
两人重复了几个回合，屠野始终只能看到一个乌黑的后脑勺。
“那个药丸叫做β-受体阻断剂，这种阻断剂可以通过干扰阻断大脑中海马体的部分关键化学信号，在海马体形成的新的记忆痕迹会被抹去。”他顿了顿，又说道：“这次怪我，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该承诺，给你吃吧。”
屠野一边解释，一边掏出一颗糖果和一管营养液，手掌摊开递到她眼前，诚恳道：“你要哪个？”
阿土还是不为所动。
屠野开始思考人生，他为什么要哄她啊？他们很熟吗？他们可才认识一天，确切来说，还不到半天。
他刚有谁爱哄谁来哄的想法，转而又想起那个胖男人对他一句不敬之语，她能毫无畏惧地冲上去干架，心一软，直接将糖塞到她手心里。
“别生气了。”屠野低声道：“下次不会这样了，吃吧，这个很甜的。”
阿土低头看着那颗糖果，看了会儿，口中便分泌出唾液，她的表情有所松懈，垂眸盯着半蹲的道：“这次我可以不怪你。”
下次可就说不好了。
“好勒，阿土大人有大量。”屠野马上顺着台阶往下爬，“大人您先吃糖。”
少女把糖纸一点一点剥开，将糖从头盔下方塞到嘴里去，屠野看着她将视目镜推了上去，出神地望着窗外。
霓虹闪烁，星光交辉。
红色、蓝色、白色的光芒从她身上一闪而过，她的侧脸浸在光里，在光斑变幻的脸上，那双黑色的瞳孔尤为深邃。
他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星星的倒影。
没想到她还挺爱吃甜食。
第一次信任危机解决了。
屠野长舒一口气，继续絮絮叨叨：“吃下那药丸后，他可能会忘记今晚的一部分记忆，也可能忘记这几天的记忆，我们暂时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阿土没有说话，默默点头。
那颗糖在她口腔里融化，清甜滋润着她的心扉，原来糖是这种味道。
她满意地晃着脑袋，盯着鱼缸里的那五条黄尾琉璃鱼，它们真的很安静，每条占一个位置，也不打架，也很少移动。
红白蓝绿黄五种颜色到底代表什么？吃了不同颜色鱼食的鱼会怎么样？鱼会爆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