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苏眠长长舒了口气，垂眸道：“我家中唯有我与父亲二人。”
梅颂今颔首：“我已知晓，岳丈大人之事，我会上心。”
苏眠：……
他爹能捞一句六皇子唤岳丈，也不知会不会乐得开花。
两相无言。
梅颂今想了想又道：“若是巷中人再说闲话，你可如实说出。”
苏眠这才想起怀里的玉佩，面色羞赧：“我身无长物，寻不到信物给您。”
梅颂今抿唇，缓缓道：“无碍。”
左右是给她个凭证省的她多想罢了，如今自己既知晓她心中情意，自不怕她毁约。
等她用过膳离开，梅颂今情不自禁垂首笑出声：“当真好哄。”
亦白：……
公子就这么将婚事给定下了，陛下……陛下应当不会反对，皇后娘娘那里可会同意么？
想到梅颂今的处境，亦白叹了口气，苏姑娘这般身家，想来也是适合公子的。
他想着朝隔壁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见到苏姑娘第一眼便觉得有些眼熟，可将见过的人都掂出来想了想，却又想不出与谁像，当真奇怪。
这么过了几日，因着无礼被梅颂今派出去办事的羽川终于回来了。
他见梅颂今心情不错的模样，含笑上前禀告：“公子，新任知州已平安抵达淮宁府。”
梅颂今颔首：“可是魏大人？”
一侧摆饭的苏眠微微竖起耳朵，这个魏大人又是什么来头？
“正是。”
梅颂今失笑：“如今淮宁府正需整治，否则他约摸着是不舍得放魏大人来。”
苏眠听得更是好奇，听这般说法，这魏大人是个好官喽？
见她看过来，梅颂今摆手叫她坐下：“早说买几个婢女给你用。”
苏眠顿了顿坐到他身侧：“原是做惯了的，哪里用的上婢女。”
“在此处倒罢，以后进京……”
梅颂今不知想到什么，没继续说下去，而是转了话音儿：“明日带你去拜访魏大人，过几日便启程回京。”
苏眠抬头看向他：“公子去拜访就好，我去不妥。”
“没甚不妥。”梅颂今淡淡道，“他原教过我几日，若算起来还要叫他一句老师，他如今既被调来淮宁府，我们成亲时他怕是回不去京城，明日倒也……”
“成亲？！”
梅颂今微微皱眉，看向一脸震惊的羽川正要出声轻斥，羽川却一把将苏眠拉了起来质问：“你做了什么！”
他不过出门几日，怎得他家公子就要成亲了？
“放肆！”梅颂今抬手将苏眠护到身后，对着羽川斥道：“退下！”
羽川一脸得不可置信：“公子！她怎么配！”
梅颂今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亦白，带他下去领罚。”
他身后的苏眠觉得自己就像那个话本子里的红颜祸水，惹得人家兄弟阋墙……不对，应该是君臣不合，也不对……
不好好读书，连个词都不会说。
她思绪纷飞，暗道羽川小哥你且等一阵子，等她找到爹，定将六皇子囫囵个的还给你。
梅颂今见她低头不说话，眸色暗了暗：“羽川没规矩，你无需放在心上。”
苏眠浅笑：“好。”
梅颂今约摸着她回去定是又要哭的，回去前偷偷交代墨儿：“这帕子你拿着，你……你娘若是哭了，哄她用。”
墨儿捏着帕子左看右看，然后擤了把鼻涕。
梅颂今：……
他几不可见地蹙眉，给墨儿换了张帕子。
翌日。
苏眠自己梳洗完毕便去给墨儿穿衣服。
“哪里来的帕子？”她嘟囔了一声失笑：“瞧着像是六公子常用的，若是叫他知道你当尿垫用少不得又得饿一顿了。”
说罢将人从被窝里捞出来。
今日说好去拜访魏大人，六皇子交代她要早起。
出门后两人一路行到了……育儿堂。
苏眠微微皱眉，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对。
自梅颂今说要带她回京后，便在巷子里寻了个婶子来育儿堂做工，她只偶尔来一趟，如今这一大早来此处做什么？
梅颂今坐在院中树下，接过亦白递来的茶浅酌一口看向苏眠：“去与他们玩吧。”
昨晚想必是又偷偷抹了泪，既喜欢与娃娃待在一处，便叫这群娃娃哄她吧。
苏眠：……
玩什么？
是让她给去叫这群娃娃起床？
她怀着满心的疑惑挨个去叫娃娃起床，直到半个时辰后将所有人都收拾妥当才喘了口气，见墨儿举着帕子给她擦汗，苏眠忙闪身躲过笑道：“你的帕子你且自己用。”
当了尿布的还往自己脸上擦，她又不傻。
院子里的梅颂今听到她的笑声将茶盏缓缓放下，浅声道：“想是哄好了，出发吧。”
苏眠还没歇过劲儿便又匆匆跟着梅颂今上了马车，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公子今日来育儿堂做什么？”
一旁的墨儿闻言也看向梅颂今。
梅颂今指尖在膝头轻点，眉梢带了丝笑，当真是不开窍，竟是看不出自己在哄她。
且罢，只要她不哭就好，说得多了日后怕是要恃宠而骄。
他眼眸移向窗外缓缓开口：“过几日便要离开，再来看一眼。”
苏眠沉默，这人怎得早些不说清楚？
好在车上有墨儿，倒也不至于叫两人沉默太久。
随着马车的晃动，苏眠的耳铛轻轻摆动，擦过她的脸颊，绕进去一根发丝。
梅颂今觉得手指有点痒，想把那根发丝拨出来，可这般做属实有些轻浮，索性拿起旁边的诗集有一搭没一搭地看。
苏眠见状对着墨儿轻轻‘嘘’了一声。
墨儿被逗得咯咯笑，梅颂今看着二人嘴角扬起，微微垂首想到，这般上心，等回京后她怕是舍不得将墨儿送到育儿堂，皇子府倒是不怕多养一个小娃娃，既她喜欢留下就是。
若是这般许是要再收拾出一个院子来，苏眠住在他西边的今禧阁，墨儿便住今禧阁北边的青玉轩，如此他们三人的院子都挨着，平日里用膳倒也方便。
他一路盘算下来，只觉得处处顺心。
马车行了半个多时辰才悠悠停下来，苏眠撩开帘子看了看，此处府邸多是知州住，她原是跟着爹爹来过的。
梅颂今见她看着门前的石狮子发呆，浅声解释：“是假的，不用害怕。”
苏眠硬着头皮点头。
她自然知晓是假的，不仅知道，她还曾爬上去骑过。
说话间便有个身着官服的人迎出来，看到梅颂今时张了张嘴，开口道：“六公子。”
梅颂今颔首：“魏大人。”
苏眠盯着那人看了看，屈膝行礼：“魏大人。”
魏远看向她，收回目光前微微皱眉，而后看向梅颂今：“请。”
进了正厅奉过茶，苏眠目光朝外瞟了瞟，觉得有些无聊。
墨儿扯了扯她的衣裙，苏眠拉着他眨了眨眼，示意不要乱动。
“府中可有花园？”，梅颂今忽得开口打断正在说话的魏远。
魏远愣了一瞬，忙点头：“有的，穿过前厅那条路便是。”
梅颂今点头看向苏眠：“且是坐不住的，去玩吧。”
语气淡淡，仿佛在说她不懂规矩。
苏眠握紧了墨儿的手：“我、我等着公子就好。”
“且去，我与魏大人有话要说。”
等她们二人看不到身影，魏远才笑道：“殿下便是因着她才不想暴露身份？”
梅颂今抿了一口清茶：“她胆子小，突然告知怕是吓着她，还是慢慢来。”
魏远想到苏眠的容貌又不自觉蹙眉，问道：“不知那位姑娘名讳？”
“苏眠。”
“苏……”魏远倏地笑起来：“家住何处？”
“便是我落脚的天水巷了。”
“那她家中还有何人？”
“唯有一父亲在世。”
“她父亲可知晓你们的事？”
梅颂今奇怪地看他一眼，摇头：“不知，许是回京之后便能知晓。”
从此处回京，行得慢许是要一月有余，介时苏眠父亲应该会有消息。
魏远捋着胡须一脸的笑：“好，好。”
那便叫他们年轻人亲自与苏亦淳说，他便不多那个嘴。
“这姑娘虽跳脱，却容貌不俗心地良善，殿下此行收获甚大。”
梅颂今眉头微拢，看向魏远时略带不虞：“她性子颇为温婉，方才不过是因着墨儿坐不住我才叫她出去逛园子，魏大人才瞧了几眼便说她跳脱？”
魏远：……
他拱手失笑。
照着苏亦淳的说法，他家的这个大姑娘惯是个性子野的，怎得到了六皇子口中便成了温婉？
怪不得书中说情人眼中出西施，说起来便应当是这般。
他嘴角勾起，苏亦淳还交代他到了此处要多加照看他闺女，如今他知州府还没转熟，人便上门了，想来当真是有缘。
只是苏眠与六皇子之事苏亦淳怎得竟丁点口风都不给他露？
若不是他看着苏家大姑娘与她娘长得有两分像，等六皇子带着人走了，他约摸着连人都寻不到！
两人不过是叙些闲话，朝中人一贯晓得六皇子的规矩，不议朝政、不涉朝事，是以也鲜少有人和他提起朝中事。
魏远想到此面上闪过一丝可惜，当年他在国子监教学时六皇子不过几岁大，那时已是聪慧无比。
若是与其他几位皇子一般入朝领事，怕是……
他轻叹一声摇头，告诫自己莫要再继续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