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入夜,风有些微凉,清卉苑中柳枝吟倚在窗边旁,眼神涣散飘向远处,明日,她就要嫁人了吗?

    屋内的烛火早已熄灭,摆着的红绸嫁衣吞没在茫茫黑夜。

    激动,还是害怕?柳枝吟没有流露任何一缕情绪,平静的不像话,甚至她自己都觉得不该这么不起涟漪。

    可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终是叹气起身。

    不自觉的,视线投到了斜对面的厢房,也是漆黑一片。

    所以他已经歇下了?

    也是,只是演戏而已,何必那么在意,倒也不至于像她一般没出息到睡不着。

    他都不在乎,自己想那么多作甚,自欺欺人。

    想着,还有几丝怒意上身,柳枝吟气鼓鼓地上了床榻,恶狠狠的盖上被褥,眉头拧成川字闭上眼,这哪是要入睡的架势,倒像是要去抄家伙去砸场子。

    酝酿半晌后,柳枝吟猛地睁开眼,回手一掏,从枕下摸索,缓缓拿出了——小婷婷。

    举起来端详了会儿,尽管屋内昏暗,柳枝吟有模有样的,随即抬起手,眯了眯眼睛,嘴角那么一勾,扇了过去。

    手打在木头上,声响并不大,但柳枝吟莫名的就是爽了,就像是正在打祝司停一样,接连又是几下,柳枝吟满足的停下手,随手那么一塞,小婷婷回到他原本的地方。

    呼出一口浊气后,柳枝吟满意地合上眼皮,嘴角带着浅笑沉入梦乡。而主屋内,祝司停不是柳枝吟想象中的安然入睡,他甚至不在屋内。柳枝吟房上,祝司停坐于夜下。

    样子不似白日,这一刻他不是衡王了,他是祝司停,不需要步步为营。现在的祝司停似乎只是普通的少年郎。

    少年郎啊少年郎啊,是否会为了迎娶姑娘而红了脸庞。

    风忽的有些大了,祝司停却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半晌过后,风停了,也迷茫了,这究竟是对还是错。他不能做错选择。也罢,如今确实不能反抗圣旨,所以,应当不算,只是利益关系。那晚柳枝吟房上无人知晓祝司停待了多久。

    只是隔日一早,衡王府第一次那般热闹,高高的红灯笼,人满为患的门口,闻煜暗中观察着这些笑盈盈进出的人们,心里也知晓,他们只是来看一场好戏。

    祝司停穿着红衣明晃晃的立着,脸上冷漠。

    除了还有几位对祝司停芳心暗许的女眷暗暗在桌下掐着手帕。

    萧瑾自然在,平日里这种宴会,皆是与别寒衣一同,也不知为何门童却告诉萧瑾,别寒衣身子不适,萧瑾不明白,能扛起刀枪的别寒衣还有这般柔弱的时候。

    即使从未和祝司停有过多交流,但是萧瑾知道,祝司停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看透的。

    祝司停面上并无喜色,也并非厌恶。

    手上端着的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杯水,客套的糊弄着大臣说不上时间快,祝司停不想浪费力气和一群虚伪的人演戏。

    便抛下喜宴,走在月光下,前面有一处小桥,过了桥便是清卉苑,祝司停径直走去,双腿似乎替他做了回应。

    一步之遥,祝司停顿住了,还是太早了些,随后转身向书房而去,他身上粘上了酒气,她应当不喜欢。

    歌舞升平的另一处,依旧是王府的后门,凝止颇有感慨,这就是缘分吧,不自觉的叹息一声。

    身侧别寒衣问:“你对衡王府的路很熟悉吗?”

    凝止双手叉腰道:“那可不,本郡主在里面可是混的风生水起。”别寒衣没有打断凝止吹嘘,靠着墙在凝止看不见的地方偷笑。”“好了快走,跟本郡主后面。”

    轻车熟路地绕开众人来到清卉苑内。

    柳枝吟早已昏昏欲睡,起的比鸡还早,然后在这里待到黑夜,困意难抵,头如蜻蜓点水不受控制。

    蔓蔓守在门外,王爷吩咐她了,守在这里。

    无事可做的呆站着,只能没趣地玩着衣袖。

    别寒衣斜睨了一眼,转而小声的对凝止说道:“我去引开,你进去。”凝止点点头。

    别寒衣裹好面纱,卷起的树叶在顷刻间被扰乱,蔓蔓瞬间眼神犀利起来,摸上了腰间的匕首,屏息以待。

    别寒衣与蔓蔓过了几个来回,显然更胜一筹。不过并不打算伤害人,主要目标是拖延时间。

    刺破了窗纸后,运功上了房顶,蔓蔓紧追,此人不可小觑,功力之深,连她都有些招架不住,不能让他扰乱王府。

    见两人远去,凝止也悄摸出来,脚步轻快的,紧张又期待的推开门。

    “枝吟。”

    正打盹的柳枝吟被这一声唤醒,好熟悉。

    顾不得蔓蔓说的什么规矩,掀开了盖头。

    那双明媚的眼睛泛着光,意想不到的单纯。

    “枝吟,快,我带你走。”

    凝止拽着柳枝吟的婚服找急忙慌,不知道别寒衣能撑多久,同是习武之人,从那几招看来,那个侍女也不简单,凝止只当是祝司停安排控制柳枝吟的人。

    柳枝吟还未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顷刻间又反应过来。

    “凝止,你不是回家了吗?”

    凝止局促的站直,摸了摸鼻子,眼神中的心虚难掩。

    “这事情以后再说,但是你不能嫁给祝司停。”

    “为何?”

    “你的命对他而言渺小到一粒米都不到,若不是圣旨,你才不用嫁给这什么衡王。”

    “你跟我走,要来不及了。”

    手忙脚乱间,柳枝吟伸手拉住了凝止。“你不必担心我,我自然想过,我与祝司停只是合作关系,作戏与人看的。”

    “作戏,祝司停的话你也敢相信,万一这场戏他演腻了,那你。。。”柳枝吟异常淡定,不慌不忙道:“凝止,我没有家了,在这起码有个安居之所,还有秋慈。”

    正当凝止准备开口劝之时,隐约中,凝止背后一阵凉气,忽的,

    身体定在原地,拉着柳枝吟的手轻微颤抖着。

    随即,一声“嘎吱”的闷响,柳枝吟看清了凝止背后的黑着脸的祝司

    停。

    “今夜真是热闹,衡王府真是有幸能请到别将军和郡主。”

    郡主?

    柳枝吟抬眼,郡主指的是凝止吗?

    身份一下子被抖了出来,凝止僵硬的转过身躯,对上寒意满满的眼。所以别寒衣被抓住了,那岂不是都要完蛋了。

    凝止面如死灰,闭上了眼睛,这是命吗?

    已然能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别寒衣和自己被当中抨击的模样。

    还有回府后,太阴暗了,凝止不敢想了。

    连着别寒衣也要被自己拉下水。

    “郡主还要停留多久,才可以让本王进去。”

    “哈哈,哈哈我走错路了,冒犯了,告辞。”

    起身离开时,柳枝吟拍了拍手背,示意凝止不需要担心。

    祝司停明显是给凝止台阶下了,今夜的事就当做没发生过。

    凝止夺门而出,在心中祈祷。

    按照原路返回,冲向王府后门,那是与别寒衣约定好的地点,想到如果别寒衣被抓住了,那就麻烦了。

    额间渗出些冷汗,直到远处月下有一轮廓,凝止收起,速度不减,别寒衣倚着树,嘴上痞气地叼着一根草,见凝止来了,吐掉草根,长叹一口长气低头对着拉着他衣角不停喘气的凝止:“衡王果然不简单,一个看门的侍女功力都是那般。”

    “你被抓到了?”

    “嗯,被衡王的侍卫抓到了。”

    终于喘过气,凝止直起身体:“你一个将军,怎么这么快就被抓到了。”

    “切,我只是大意了,再说了,哪家府上到处都是暗卫。”

    两人抱臂,互相看看。

    最后凝止挥挥手,一副想通洒脱的语气。

    “罢了罢了,路这么多条,衡王这条路也不算是死路。”

    别寒衣挑挑眉:“如果真的是死路一条呢?”

    已经走了两步的凝止又转过身来,阴森森的朝着别寒衣。

    “没有如果,没路本郡主也能照样带走她。”

    望着气势十足远去的凝止。

    勾起一抹笑,他的未婚妻还真是有意思。

    两人走之后,只剩柳枝吟和祝司停独守。

    面面相觑会儿,祝司停开口:“把盖头放下来。”

    柳枝吟这才反应过来,着急忙慌的放了下来,不过反正是演的,干嘛搞什么多规矩,外界知晓不就好了。

    祝司停慢慢走过去,骨节分明的手挑起盖头,盖头下柳枝吟抬头,对视一眼。

    清早起来柳枝吟就已经被拉起来打扮,浓妆艳抹不适合她,最终涂涂抹抹化成淡妆,少了些病气,多了几分娇俏可人,让人垂涎欲滴。

    “好看吗?”柳枝吟难得打趣。

    祝司停手中拿着盖头,回应:“嗯。”

    一个“嗯”讨得佳人一笑,心中便跟着一起欢喜。

    这似乎就是一场郎情妾意的美满婚姻。

    二人所不知的,便是心中不自觉的那份欢喜,明明这是一场交易,为何来的路上,心乱了呢?盖头之下,柳枝吟看不见祝司停稍许抖动的手,她也顾不得这些,心脏加速跳动,她抓着衣袖,担心祝司停会听到心跳声。

    柳枝吟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

    “合卺酒。”

    “啊?哦。”

    柳枝吟这才反应过来,起身走到祝司停身旁。

    “王爷不是不饮酒吗?”

    祝司停倒上酒,直接当做没听见。

    二人缓缓交臂,一饮而尽。

    第一次喝酒的柳枝吟皱着眉头只觉得辛辣,干咳了几声。

    祝司停倒是淡然,一点事儿都没有。

    “王爷,演完了吧。”

    “……”

    祝司停沉默不语,定在原地,柳枝吟直直盯了好一会儿,尽管手举起在面前晃晃也毫无反应,柳枝吟心中一紧,不会是酒里有毒吧?

    “王爷?”

    “嗯。”

    “祝司停。”

    “嗯。”

    “你不会是喝醉了吧?”

    柳枝吟托着腮觉得不太可能,她一个从未喝过酒的人都没醉,况且只是一杯酒,就这么醉了?

    细想,宫宴上祝司停似乎也没有碰过酒,那难道刚才也没有饮酒吗?那也就是,受众人害怕的衡王,其实只是一个一杯倒。

    想到这,柳枝吟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是什么呆萌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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