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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风波

    梁将军回京城的第二天,将军家的老夫人进了国公府。

    “夫人快坐,多年未见,身体可还安康?”

    “国公爷安好。我近年身子骨愈发不如以前啦,不过如今我家棠儿回京,我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女人说话轻声细语,衣着雍容华贵,仔细一看却是眼角细细密密的纹路不断,衣服也宽大许多,骨头架子撑不起来这繁复的衣服。

    “我今日是来帮我那孩子商量亲事的。可否把贵府小姐也一并请过来?”

    “当然。”不一会儿,庄之蝶也到场了。

    庄之蝶深吸一口气,略有些颤抖的走进大堂。

    “几年不见,小姐愈发漂亮了。”

    “昨日,”她虚弱的停一停,“棠儿求我一定要亲自前来。那孩子自幼与我分离,与我比其他母子之间生分许多,很少求我做什么事。今日我把他的话转达给你们,他的话就是将军府的态度...”

    “国公爷,小姐。若是贵府退婚,我将军府毫无怨言。”

    庄之蝶一下子懵了。

    倒是国公爷先开了口:“夫人抱病前来,我府上下感激莫名。只是这事,先容我和小女商量一下。夫人也别太过忧虑将军的眼目,既然还有法子可想,就还有希望。”

    女人点点头,看向庄之蝶,向她招招手,拉她到旁边坐下。“那孩子不与我说这些事,只靠我这做母亲的猜,我觉得没有八分也能猜着五分。那孩子许是觉得耽误了你的青春...你是个好孩子,站在那里就觉着眼神清明气度不凡。我与你母亲是多年的好友,她去的早,若是将来有难处,可随时来我将军府。”

    “多谢夫人。”庄之蝶半天晕晕乎乎的,这么多信息一时没有捋过来,只是照这么说,这问题算是解决了?庄之蝶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怎么事情越套越觉得复杂了?

    “那我这就回去了,将军府等着贵府的回音。只是恐怕需得快些...若是皇上主动提及此事,恐怕就不好说了。”

    夜幕降临,父女俩无声地吃了晚饭。

    “蝶儿,你愿意听我这个老头子讲讲故事吗?”

    “先皇还健在朝局稳固时候,当年我和梁钊,也就是梁老将军,两个浪荡子成天东跑西跑。有一次在京郊跑马跑累了坐在大树下休息,有一女子,来向我问路。我从没见过那么明媚的女子。那时我整日没正行,四处打听到她的消息,知道她是江湖唐门主的女儿时,才有了建功立业的心思。等到功成新皇上位,我封了国公之后才敢上门去唐门提亲。唐老爷子气坏了,遣人打我我也厚着脸皮不走,最后他开了条件,说让我发誓一生只娶她一个,我立马答应下来。后来你娘跟着我到了京城,她性格开朗,尤其和梁钊的夫人脾气相投。生下你不久,她就去世了。”

    男人喉咙滚了滚。“你及笄那一年,皇上下令挑选秀女。我不愿意让你有一点点的可能性进入皇宫...我一时无法,前去将军府见梁将军商议亲事,希望他能向皇上求他给你们两个指婚。你的婚事就是这么定下来的。”

    “那么,父亲现如今是希望我嫁到将军府去吗?”

    庄行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下去。“当年外面都传卫国公可怜,不能像其他人那样三妻四妾,可自从和你娘成亲以来我从没羡慕过别人。殊不知我觉得他们才可怜,身边人一个又一个但从没一个真正喜欢的。”

    “所以,我私心里想过,甚至想让你嫁到江湖上去。嫁到唐门,或者干脆留在我身边。只是你当时整日待在房间研究图纸,除此之外对什么似乎都不感兴趣。”

    “我再不济,也是个国公爷。你若是不愿意,就算是皇上指的婚,我也会帮你想办法的。”

    庄之蝶内心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她真想见见她的这位“母亲”,拉她父亲和她...出这泥潭。

    “女儿明白了。请给女儿几天时间考虑一下。”

    庄之蝶回房,先是长舒了一口气。接着想些什么,发起呆来。

    小灵不解:“小姐,照这么说,您的婚约能退了!您不开心吗?”

    “小灵,你想的太简单了。且不说这婚事是皇上指的没那么容易退掉,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顺利退掉了,难道我就能安生了吗?这次退婚的原因是梁将军眼目失明,若是再有人上门提亲呢,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退掉吗?”

    “有道理哦。”

    “不过转念想想,这件事现在有转圜的余地,已经是很幸运了。但是还得想一个万全的法子才行。”

    庄之蝶进乐坊后台没看见余音和华敏,转头看到小麦抱着琵琶,一副忧愁的样子。

    “小麦?怎么了?”

    “胡姐姐,我的琵琶弦断了...”

    “叫余音帮你换一根?”

    “余坊主说这把琵琶可能也不行了。我有点舍不得呢。”

    “诶?我记得琵琶的寿命有很久的吧?小麦你这琵琶用了多久了?”

    “十三年了,这把琵琶是我妈妈送给我的。可是我攒的钱都给我娘治病了,暂时还不够钱买新的...”

    “我都没听你说过家里的事。你娘也会弹琵琶吗?”

    “是,我的琵琶就是我娘教的,她的琵琶弹的可好了!”

    “你爹呢?”

    “我从出生就没见过我爹,我娘也从来都不让我。我只知道这个是我爹留给我的。”她拿出一块雕着一株麦子的玉。

    “我正在想要不要把这块玉当掉,毕竟我还需要琵琶给我娘赚钱治病...”

    庄之蝶一看那玉造型奇特,一定造价不菲,小麦拿去当指不定会被人骗,开口拦了下来。

    “别当了,这是你父亲留给你唯一的东西。我给你换琵琶的钱,等你日后琵琶弹的好了赚了大钱,再还给我好了。”

    小麦摇摇头。“我娘教我不能白拿人家的钱的。反正我爹从来没有对我好过,我小的时候还因为这个被别人嘲笑。当了就当了吧。”

    庄之蝶抓住她的手,她也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和自己的父母相处的好。

    \"小麦,与你爹无关,这块玉陪你很久了吧?你告诉姐姐,你舍得当掉吗?\"

    小麦泪眼汪汪地摇摇头。

    “那这样吧,我出钱给你换一把新的琴,这块玉我先由我保管,等小麦以后琵琶弹的更好了有钱了,随时来问胡姐姐要好不好?”

    庄之蝶见她点一点头,拉着她到前面去找余音,华敏也在。

    “你帮小麦挑把琴,记我账上吧。”

    “小麦,去帮姐姐买点吃的好不好?我今天来迟了,忘记给大家买吃的了。”

    小麦抹了抹眼泪出去跑腿。

    “你帮小麦挑个音色好一些的,贵点没关系。”

    “成。”

    一旁的华敏着急的问,“小蝶,你的事情怎么样了?你和国公爷聊过了吗?”

    庄之蝶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这多好的事啊!这还不赶紧退!”余音喊道。

    华敏揪着余音的耳朵,“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退了这家保不齐还有其他的王公贵族来提亲。”“但是至少现在看来,这个将军很好的,至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

    “是啊,我也是华敏姐这个想法。这是最值得庆幸的了。”

    “你这是看起来已经有想法了?”余音包好一把琵琶,放在桌子上。

    “说实话,我想见一见这个将军。能退婚固然是好的,但是像华敏姐说的,如果皇上再给我指其他的婚事,那就更没有拒绝的理由了。所以,既然他主动说想退婚,肯定是有不想结婚的理由。”

    余音:“你不会是想...?”

    “如果我们俩能彼此相安无事,我想对我来说也能免除不少麻烦。”

    “庄小姐大可不必如此想。”

    “对方既然退婚,那么庄小姐可以让自己的心爱之人尽快上门提亲,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这个人也可以找一个先拖着,到时候时间久了自然就没人在乎了,届时国公爷想必一定会有办法。”

    莫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后面。

    “我昨日偶然听余坊主说了这件事,希望小姐不要介意。”他微微欠了欠身。

    庄之蝶好像突然开了窍一样。“怎么会介意!莫先生,你是我的神!”

    “这倒是个好办法。”余音难得同意莫云的观点。他看着莫云,悲喜难辨。

    庄之蝶一下觉得开阔了许多。“这个方案虽然实施起来有难度,但是想想办法或许真的能成!找谁帮忙好呢...”

    几人想了半天,华敏突然看着眼前的莫云:“莫先生不就行么?我们还都互相认识呢。”

    余音在心中狂啸:媳妇儿,你在干嘛!他抓住华敏的胳膊。

    就连莫云也楞了一瞬。

    “不行不行不行。”庄之蝶的脸红了一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华敏无视胳膊上的阻力,“为什么不行?”

    “莫先生他是我的偶像,我觉得自己...啊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就是不行!”

    莫云这会反应过来了。“将军府同意退婚是因为梁将军是一个瞎子,如果过了一天庄家小姐就答应了另一个瞎子的聘礼,这让皇上怎么想?”

    余音赶紧附和:“对嘛对嘛。所以再找找其他人选吧。”

    不知为什么华敏异常头铁:“提亲的话只需要双亲出面的吧?没人说谁知道莫先生是瞎子?”

    余音崩溃捂脸。

    “不妥的,至少不能敷衍的如此明显。”

    “停停停——我宣布不管找谁,莫先生是不可能的!”庄之蝶在一旁听着听着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演变成了这样。“不过至少已经有了解决问题的眉目了,谢谢大家替我出谋划策!尤其谢谢莫先生!真是帮了我大忙!”

    莫云都能想象到她明亮的眼睛。他想她值得更好的人。“庄小姐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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