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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逆之交

    画面在王芮抱着她离开白域时戛然而止,叱卢成良和王芮的画像虚浮在空中,眉眼弯弯,温柔又宠溺。

    叱卢润坤伸出手,想要触摸。盒中法力蔓延产生的温热感,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真的摸到了父母的手掌一样,那么温暖,那么地有力量。

    “爹,娘。”那久远陌生的两个字在此时呢喃而出,却又那么熟悉、那么炙热。

    叱卢成良欣慰地笑着,好似真的听见了一般,眼底全是骄傲和自豪。

    “爹!娘!”她呼唤的越来越大声,从小时候便受的委屈在这一瞬间迸发而出,她对着虚无缥缈的影像,对着十年前和百年前便已消失的人,像回到了襁褓中一般,让心里的难挨和悲伤尽数释放,那咫尺的距离,好像通过回影石,缩短了这时光呼啸的遥远岁月,那天上地下的鸿沟应声而破,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圆了少女阖上双眼时才敢肆意妄为拥有的痴心妄想,她舍不得,好舍不得。

    蓝色的光芒消失,是回忆已然结束。

    她顿措,像个被丢弃的小孩,慌里慌张地翻着盒子,想要让回影石重新亮起来,却有一只温暖修长的手,从后面合上了面前的盒子。

    “外面还有人在担心你,我们先出去,然后慢慢看,好不好。”

    “元尊。”少女哭过的嗓音粘糯沙哑,显得分外委屈。

    “嗯?”棠溪铭识站在她眼前,好脾气地搭话。

    “你说,我父亲和娘亲投胎了之后,这辈子过的,幸不幸福啊。”

    “回去了,我与你一同问问鬼主”

    “好。”叱卢润坤将盒子放在手中细细摩梭,又抱了一会儿才拿着浮珠走出了四时榭,出去前,她将珠子穿了个结实的绳儿套在脖子上,贴着心口放好,拍了拍,才踏出境。

    未曾想,四时榭中那般光阴,外面却只是不到两日的时间,棠溪铭识重新变成了一把折扇被她挂在腰间,向郑府里走去。

    “郑叔叔。”她唤道。

    早已经心急如焚的郑宇邬见到消失了的女孩全须全尾的回来,心中的吊着的一口气才算是回到了肚子里,这两日,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着急上火,差点就要给叱卢成良立个牌然后磕头谢罪了,这再一见她,简直是喜极而泣。

    “让叔叔担忧了。”

    “无事无事,你平安回来就好啊,好好好,快给我说说,你怎么的就突然不见了呢?”

    “家中长老在此备下法阵,引后人前去,我是被法阵吸进去了,通过考核后才出来。”

    “好好好,总算是没白守着这宅子,你找着了东西就好啊?”

    守着宅子?叱卢润坤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感激出声:“叔叔,你买这个宅子,不会是......”

    “就是为了等叱卢家的后人,我听闻仙界的事之后,是怎么也不相信他们会通敌叛国,当年你父亲就是这么被害死的,如今叱卢家也是这番说辞,傻子才信,当时我的商号就在此地,我便卖了以前的屋子,买下了这间房子,就是啊,等你来。”

    叱卢润坤刚歇口气儿的鼻尖再一次一酸,想到之前的举措,愧疚更甚,她不禁想出声询问刚才话语中的种种谜团,郑宇邬却是止住了她未出口的话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让我给你慢慢讲起,从哪里开始呢,就从,我和刘兄被一伙儿匪徒打劫的时候开始吧。”

    这刘兄便是刘铮的兄长,二人当初闯荡商界的时候意外结识,成为了莫逆之交,决定一起将生意做强做大,成立一个属于二人共同的商号,于是,他们拿着前几年积攒的本钱,组建了一支属于自己的商队,走南闯北,过程虽艰辛可也极其快活。

    随着二人的规模越来越大,很快便有匪徒盯上了他们,再一次沙漠行进的时候,二人被路过的叱卢成良救下,感激不已,不知塞了多少财宝过去,叱卢成良皆是一概不收。少年人的心气总是高涨万分,面对这般有胆识、不追利的人物,二人当即便要将叱卢成良拽上拜把子,叱卢成良只是笑着,却并未答应。

    从那以后,每每路过白域,二人都会带上好酒好菜与他畅饮一番,酒至兴起,叱卢成良发现原来郑宇邬也是个武行,二人聊的投机,便手痒难耐,要比试一番,未曾想,这一比试,便是一辈子的兄弟。

    后来他们发现叱卢成良的心里装着一个喜欢的女子,那女子,远远望去,便清冷出尘,好似皎洁的月亮,彻骨的溪涧,遥远、淡漠。他们将这个老帮他们赶走匪寇的叱卢大哥那是崇拜到了骨子里,在他们的心目中,只有女孩子贴他的份儿,哪有他倒贴女孩子的份儿,便对王芮十分不喜,找了个茬儿,要整她。怎知这女子十分聪慧,一眼便认出了他们心里的诡计,不仅拆穿了他们,还并未将这二人捅出去,保全了三者的颜面。二人羞愧难当,对她的敬意便从此增加。

    未料到她无话,叱卢成良却是十分生气,揪住他们两个便是好一番训斥,他们才知道那看似永远笑呵呵的开怀神情之下,也有对一人呵护至此的偏执,他们也才知道那姑娘对他的心意也是深到心窝里,她放过了他们,不是她脾气好,只是因为他们是她心里那个人的结拜兄弟,她知道他们如此做的目的是替那个爱她的木头出气,才会宽宏至此。

    后来,他们结婚的时候,他俩红着脸屁颠屁颠来包了一个老大的红包,叱卢润坤出生时,二人也马不停蹄地跑来送了好多女孩子戴的首饰,都是个顶个的好。

    叱卢润坤托着脸,认真地听他讲述她父母的故事,脸上笑意满满,眼神憧憬,爹娘的样子,在她的心里被不同的回忆一笔笔描绘着,每加一笔,便具体一点、再具体一点,她和他们的距离,也便近一点、再近一点。

    “当时我抱着你啊,你就对我笑,谁抱你你就朝谁笑,你婶婶当时牵着你姐姐,你姐姐拿拨浪鼓逗你,你就伸出两个手要抱她,你婶婶怕你姐姐手上没力气把你摔了,硬是给拉走了,你姐姐当时还哭了一鼻子,你爹就哄她,给她买了一兜子果脯,才止住。”

    叱卢润坤听着,脑海里就已经有了一堆人拥在一起,哄完这个哄那个的手忙脚乱的画面,不由地笑出了声:“那后来呢?”

    后来啊......

    在叱卢润坤一岁生日的时候,郑、刘两家举家前来白域,借着给她庆生的由头,想来白域开一个铺面,将生意安在这里,以后便不跟着商队来回奔波了,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安稳日子,可人还没到,便听的叱卢成良被处死、妻女投河的消息,二人皆难以置信,可匆匆赶到时,白域的叱卢府早已人去楼空。

    郑宇邬伤心不已,想要离开这个心碎的地方,回老家开商号,逃离这难受的回忆。可刘铖却不愿意,他想要留在这里,要守着叱卢大哥守护了这么久的土地,二人的想法发生了分歧,他只当他记挂着一个不知是否清白的逝去之人,都不愿跟一个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兄弟,便不听他解释,拂袖而去,二人至此分道扬镳。

    他回去之后,看到了叱卢家的人,才知道他们在这个隐秘的地方购置了房产,他匆匆叫刘铖回来,好歹是兄弟一场,再见一面叱卢家的人,却目睹着房子被推翻重建,然后改名换姓,成为他人居所。

    新来的主人以及那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房子的建造者姓叱卢,只有他们和刘铖的表亲知道,可他和那表亲只当他们要去京城过好日子去了,便只顾嗤之以鼻,根本没在意这事情中的种种离奇。

    直到十年前,刘铮带着刘铖的商号重新出现在这里,说是要拿回他兄长在这里拥有的一切,他才见到了瘦弱成一把骨头的嫂嫂,知道其实刘铖当初留在白域的目的,其实是要查清楚此事的真相,与此同时,叱卢家通敌叛国的事情也在此时传来,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再反观那座房子,他越想便觉得有故事,便出高价将它买了回来,自己守着,这一守,便是十年。

    这十年间,除了等叱卢家幸存者的执着,还有着对自己迟钝的懊悔,他怎么就早没发现刘铖的反常,怎么就没有去想叱卢成良刚离世,叱卢家便奔投京城的不对劲。攀花沟的岁月,太过静好,使得他麻木到竟全然不知外界的风云。每天晚上,他皆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他好想让他们托个梦给他,告诉他,那未曾参与的年岁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将他一个人蒙在鼓里,丢在这里。

    他越来越懊悔,懊悔自己的迟钝,懊悔自己的懦弱,懊悔自己那如同朽木一般不值一钱的心高气傲。自己当初为何,就凭一纸批文就觉得知人知面不知心,为何凭着一次搬迁,便觉得以往所交非人,又为何凭着一句:“我要留在白域”,便认定了他不再和自己同心。这百年,究竟是谁,活成了一叶障目、固步自封的傻子,只能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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