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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荷往事

    “你作为神族的皇子,就是这般没有耐性的吗?我说了,金素了解它,我便也了解,手头药量自是搭配着来的,死不了。”

    棠溪铭识愤怒地看着她,却也是无可奈何,考核一旦开始,离开便是齐弃权,这四时榭的尽头有她最重要的东西要去找,她为此耗费了那般心力,若是就此放弃,怎能心甘,可若是不去阻止,那痛楚他见过一次,又如何忍受。他攥紧拳头,决定压下心中的纠结,与其挣扎现下无法左右的事,不如问问除根的办法,他弯腰施礼:“刚刚是晚辈心急冲撞了二位,再次致歉,不知灵老对于佘荷针如此了解,可有解法?”

    黄衣女子对于他此番沉着冷静的表现有些意外,显然是没有料到这般情景下他还能稳好心绪,为那女子铺平身后的道路,倒是憋的住,便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佘荷针以麒麟香火做引子,便是瞅准了此物及其常见,有多用于争斗中隐匿行踪,药材中中和药性,摆明了想整人却又不想让人死,让人怨气郁结于胸却又无可奈何,这佘荷针是如何造的,我们并不知晓,只是金素原先有一神器,被早年间救过她的那一户人家的后人挟恩图报要了去,从此杳无音讯,佘荷针刚面世时润坤的爷爷拿来给我们瞧过,其蕴内的光华十分了得,我们便猜是拿那神器所制,后来还研究过,最后得出结论,此番物件,因何而生,便只能由何而解,我们想寻个法子将这害人的玩意儿毁了,却不知那神器去了哪儿,也是没那个缘分。”

    “神器?始神陨落已是上古之事,自那以后传世神器越来越少,基本皆不知所踪,敢问前辈这神器是从何而得?”

    “小子!别把你祖宗看的太年轻,我们八个,比你想象的活得久。”

    棠溪铭识一时语塞,的确,灵老因何而生至今没有定论,就是因为其寿数实在过于悠久,今世之人又能如何得知,他再次颔首道:“是晚辈唐突了。”

    那黄衣女子托着下巴,斜眉睨着他,倒不生气,但也是没打算放过他的意思:“你说你,今晚一直在致歉,唐突了这么多次,累积着累积着我也心累,就一句话便想过去了?”

    棠溪铭识一怔愣,没想到眼前女子会如此这般,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回复道:“前辈有何吩咐,晚辈自当竭尽所能。”

    此时此刻,叱卢润坤缩成一团,靠在洞内的一块石头上,生无可恋地听着眼前的老头儿念经。此人身宽体胖,一看便是个有福之相,只是这福气显然不能沾他人之身。

    这第一关乃是听一个故事,然后猜出一个问题的答案,叱卢润坤一听这考题直觉脑瓜子“嗡嗡”作响,更加疼了,只求这老翁赶紧讲完好解放,怎料这故事如此之长,简直是又臭又长,她听到一半儿实在忍不住了,强忍着疼小声建议能否语速快一点、言简意赅一点,怎料那老头儿吹胡子瞪眼直接生气了,呵斥了她两句之后忘了自己读哪儿了,死活不信她,要重新开始,于是乎,叱卢润坤干脆卧在一个石头的旁边,缩起来一动不动,起码这样还能死的舒服一点。

    说着故事讲的是一个无比老生常谈的事情,一个公主,爱上了一无所有却满腔才华的贫困小子。故事发生在一年秋天,从小便天赋异禀的魔族公主,获得了世间最强悍的力量,但是这力量却不知道有没有风险,会在什么时候带走公主,喜爱公主的魔尊心中是又喜又悲,一边教导公主努力提升魔力以便应对未来的劫难,一边将自己的爱毫无保留的授予公主,让她可以在短暂的生命里不会难过、不会留有遗憾。公主在家人的宠爱下出落地越发美丽而又善良,是魔界人人眼中最美的傈僳花,可是公主在一次出游时,却意外遇上了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他浑身浴血,她救下了他,在相处的过程中,她感受到了少年纯洁的心灵和心中伟大宏愿,她为他擦拭伤口时他挣扎着要自己解决,是怕弄脏公主美丽光洁的裙摆,她为他煎药时他会默默地坐在一边,防止公主烫伤,公主便决定将这个少年推荐给自己的父尊,让他成为魔界的将士以便守护国土的安宁。少年不负公主期望,骁勇善战,从不怕苦,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为了最厉害的少年将军,此时公主的驸马却干了背叛公主的事情,害她险些名声扫地,是少年出来帮她解了气,救了她。公主感激不尽,并在后来的相处中也喜欢上了这个英勇无畏而又开朗的少年,在之后的一次晚宴上,少年喝的酩酊大醉,告诉了公主自己对她一见倾心的心意,公主备受感动,知道少年其实一直在默默守护自己,决定和少年订婚,公主的父亲也十分开心地答应了这门婚事,可在新婚夜的那一天,公主成为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痴呆,少年也不知所踪。

    这就完了?

    叱卢润坤幽幽地转过头,挑了挑下巴,示意——继续!

    那老头摇摇头:“没了。”

    叱卢润坤皱眉:“就这?”

    “嗯哼,结束了。”

    叱卢润坤将头歪在一边,靠在墙上想与世长辞,就这么一个故事,一个结局戛然而止、无比潦草的故事,竟要如此久的世间才能听完,她已经不是很想了解后面的两关是什么了。

    老头儿挪动着圆圆地身子移过来,面露好奇:“为何躺在这里,洞口那么多土吹在你身上为何不抖掉啊?”

    叱卢润坤眼睛动都没动一下,有气无力地回答:“挺好的,直接埋了,都不用手动刨坟。”

    老头儿一听不乐意了,双手叉腰,眉毛胡子一撅:“年轻人,不能这样,得有朝气,越是面对困难便越要乐呵,笑得越多越幸运嘛。”

    叱卢润坤勉强牵了一瞬间的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过去,饶是心中已是大火熊熊燃烧,面上还要如湖泊一般温柔平静:“老伯,这个故事的问题是什么呢?”

    那老伯好似才想起来还有问题没念,抖了抖手中的羊皮卷,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哦对对对,不好意思哈,我现在就问,就问,请听题目:公主的丈夫,大家应该叫什么?”

    这么简单?叱卢润坤小心翼翼地回答:“驸马?”

    “哈哈哈哈哈,恭喜你,猜对了,下一关,走起!”

    此时叱卢润坤的怒气到达了顶峰,所以,让她听了两个时辰的、疼了两个时辰的故事不仅有着这般无语的结局,还有着一个无比恼火的问题,脏心烂肺!这考核就是脏心烂肺!

    看到叱卢润坤瞪着他的眼神带着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愤恨和威胁,那老头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赔笑着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叱卢润坤努力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跪趴在地上,尽力维持着身体平衡缓缓起身往里面走去,身子一直,肺腑的灼烧炙烤感被尽数释放,她咬着牙,额头上的冷汗宛若豆大,一颗一颗向下滴,她如今,怕是连一根木枝都握不起来。

    拐过一个口子,就遇到了一个跟刚刚老头儿一模一样的老头儿。

    “是你!”叱卢润坤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带有怨念的字。

    那老头儿明显慌了一瞬,可还是稳住心神,笑着诓骗她:“不是哦,我是一关哥的弟弟,二关哥。”

    叱卢润坤听懂这句话简直要气笑:“你当我疼的神志不清了是不是。”

    老头儿带着讨好的笑意,屁颠屁颠儿地跑上前来将叱卢润坤扶到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抬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要不是无路可去,谁会接着危及生命的不讨好的活计。

    “说吧,这次考什么?要是听故事的话你先给我借把铲子再讲,我好直接寿终正寝。”

    “这位姑娘,不是的哦。”老伯摇摇手正当叱卢润坤松了一口气时,那老伯从旁边脚底下搬出一个硕大的盆儿,有一个足浴桶那般大,里面是扁豆大小的双色石子儿,黑的和白的,倒是十分应景,随后,他又搬出一个同样大小的盆儿放在一旁。

    叱卢润坤顿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可还是抱着希望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这是?”

    “是将两种颜色的石子儿分开摆放哦。”

    叱卢润坤垂眸静默了一瞬,随即起身往一旁走去:“趁我还能动,现在就刨坟吧。”

    老伯急吼吼冲上前来,将人拦住,语气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姑娘莫急,这所有的一切,总是要过了苦,才能得甘不是,若是那般轻而易举便可获得,又怎能涅槃呢。”

    叱卢润坤转头望过去,眼中神色幽暗莫辨,不过到底还是转过头去安安静静地挑着石子儿。那老伯见到此番情景,长舒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安慰了一下自己:“真好,总算又制住一个哪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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