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尊,那小子死了,魂儿也散了,皇后投下轮回井了。”
“嗯。多谢”棠溪铭识回应。
“皇后?”叱卢润坤回头问道,“刚刚听元尊对我讲您是鬼主,您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吗?”
鬼主笑道:“又不是个人物,我就没费工夫去查探,听你们叫她皇后我也就这么叫了,怎么了?”
“没有。”叱卢润库摇摇头,“我只是有些感慨,她活着,却也没几个人叫她名字,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这一生,就叫公主、皇后,都是政治的牺牲品,想扼腕,却又发觉这样的人何其之多,能真正将名字流传百世的又有几人,黄沙埋枯骨,这些化为祟鬼的人以前叫五行卫,往后怕是也都叫祟鬼了,顶多有几个出名的,大家也是统称兵将罢了。”
“生命本就如此,不过小妹妹,在伤春悲秋几许,我这结界可就撑不住了。”鬼主握着花伞,晏笑宴宴。
“抱歉。”叱卢润库作揖,将长刀重新握在手上,朝身后喊着,“喂,探花,过来,带你出去,别埋里头。”
“元尊,这些祟鬼你可能与我一半一半?”鬼主问道。
“以往可以,只是如今我周身气力皆无,怕是力不从心。”
“好,那就我将其打包,封在鬼迹里。”
“好,一切小心。”
“欸,我我我!”叱卢润坤举手,“我可以顶元尊消失的那半个。”
鬼主佯装上下打量她一番,随后笑道:“这些祟鬼啊,可难缠的紧,我和元尊可没有让小朋友替我们打架的意愿,放心,以后这祟鬼有你打的。”
“什么小朋友。”叱卢润坤不服,“我一百七十岁了。”
“哦?成年了!”
“嗯!”叱卢润坤挺起胸脯。
“可是你们精族不是一百六十岁成年吗,那与我们比不还是小朋友。”
叱卢润坤觉得此事绝不可以忍,被当作小朋友,是不可容忍之大事:“为什么?这和我年龄有什么关系,我成年了就是大人了!”
“对对对,小大人,坐好了,姐姐带你出去。”鬼主面不改色,还是那般温柔的笑着,却气的叱卢润坤的腮帮子鼓成两个拳头大。
棠溪铭识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不由地笑了出来,随后便时一阵怔愣,他将头转过去,试图掩饰自己刚刚不受控制的举动,有一点纳罕,为何会刚刚那样,没有答案,只是再回头看过去那跳脚的样子,心中阳光明媚。
拜别了鬼主,行至寨门,寨子里的人已随着逃走的人奔走干净,财物也早也洗劫而空,刚刚参味炉的动静使得这的房子尽数坍塌,只留废墟一片。
礼图看着此情此景,不由感叹:“上一次见到此番废墟还是跟着刘大哥去叱卢家的时候,那时候......”
“你说什么?”叱卢润坤攥着他的领子将话打断,“你怎会去过叱卢家?你何时去的?”
“别别别,女侠,别激动,是刘大哥,叱卢家的一个大哥是他好友,他去拜访的时候碰巧叱卢家拆迁,房屋尽数推翻,当时我还纳闷,要搬走的话离开就好了,为何要推土重建,岂不麻烦。”
“你那个大哥在哪里?姓甚名谁”叱卢润坤问道。
“在兽界,攀花沟,行云商队掌柜——刘坤。”
叱卢润坤将人的衣领子松开,低头沉思:“搬迁?从未听说过叱卢家还搬迁过,此举有异,说不定与当年之事有关,要去问个清楚。”
正想间,身侧“扑通”一声。
“元尊!”
“兄长,我想润坤了。”周漪涛握着笔,望着眼前的案卷,神色恹恹。
面前的男子长发披肩,狭长的桃花眼自带风情,苍白的薄唇倒是为其带着病弱的娇俏,媚骨自生,若隐若无的药香萦绕周围,给人亲和、安定的力量,他披着青色的披风,正襟危坐,衣角却锈着一朵歪歪扭扭的莲花,正如桌旁的人,如青莲般清尘脱俗,却也勾人心魄,软骨流发,让人心疼。
“好好写字,又想开小差了吧。”
“哪有。”少年不情不愿地画着字,“你明明也想她了,都穿着她做的外披。”
周漪涟将那个丑丑的莲花掖在腿下,咳嗽两声以掩饰尴尬:“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快做你的。”
“兄长,我是说真的,我们有这个地道,皇祖母不会发现的,你都能来这儿冷宫给我偷偷补习,为什么不能让润坤也来呢,父皇母后还有汶姐姐肯定都很想她。”
周漪涟低头喝着茶,冗长的睫毛盖过他眼底的全部情绪,一盏茶喝完,他抬头,神色不似刚才般轻松:“不是不愿叫,只怕她不愿来。”
周漪涛沉默了,将手中的书卷盯得更加仔细,他要努力,要更加努力一些,要早一点成为一个可低挡风雨的仙帝,戳穿皇太后的谎言,让被药废的父皇不在屈就,让担忧的母后喜笑颜开,让身子骨病弱的兄长可以有良药可医,可以有选择自己所爱之人的权力,而不是每日疲于躲避应付成堆的女人,要让阿姊脱离夫家的地狱,要为叱卢家正明,要接回芮妃,要让润坤有一个真正的家,不再流离失所,他要拼命长大,要让仙界的春天莅临。
棠溪铭识醒来时,发觉自己在一个农户的家里,身上的伤口早已包扎完整,衣服也已换成干净的,深蓝色的麻衣显得熨帖暖心,他费力地挣扎起来,发觉身上因为七情甲所受的伤还是令他有些难以凝集法力。
他踱步到门外,掀开帘子,看到叱卢润坤正坐在板凳上和另一个夫人学怎么织渔网,她身上也是一件深蓝色的麻衣,许是尺寸过长,腰间拿腰带束着,袖子挽了几圈,却显得更加娇小可爱,他望着,不忍心打扰这一幅画面,倒是一旁的妇人眼尖瞅见了他,喊道:“喂,润坤啊,你男人醒来了。”
叱卢润坤眯着眼睛望过去,不由止住了呼吸,这是什么人间难得,墨玉般的长发垂至腰间,因为生病,使得他的周生正气少了几分凌厉外增添了许多亲和与较弱的感觉,深色的衣衫更是衬得他的脸苍白几分,站在那里,就好像常年温于书卷和草药中的少年郎,安定祥和,像是等候归家之人的郎君,夺人心魄。
她转过头去拍拍自己的脸:“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长得帅就是郎君了吗?”
那妇人凑近些,八卦意味甚浓:“姑娘,你男人这么帅,看着也是个伤养好之后能干活的,有福气啊。”
叱卢润坤回过头去,面子上充斥这倔强:“本姑娘长得俊不俊。”
“俊,当然俊。”那妇人连忙夸着,这姑娘本就是她给她儿子挑的媳妇,怎知她来的时候身后还拖着一个,本以为是兄长,结果撮合了一番她说是郎君,可这姑娘实在是好看又能干,她喜欢的紧,就认了个干闺女,怎能不俊。
“那就是了!”她骄傲地将头一扬,“那也是他有福气。”
说着,她便端着一旁熬好的药走入了房中。
“这是哪儿?”棠溪铭识接过药碗问道。
“阳山旁一个傍海的村落,山上屋子没法儿住了,我就只好到这儿,这儿正好可以寄信,我给秋荔他们报个平安。”
“多谢。”
“谢什么?”她托着脸看着他,这般绝色,今后见不着了,现在可得多看看,“谢我没顾着我命的时候把你扔了。”
棠溪铭识笑笑,没有答话。
“我就是这样,大公无私,欸,我给你说啊,我给他们说的你是我郎君,你可千万别露馅儿了”叱卢润坤面色焦急又严肃,像是什么大事一般。
“为何要这么说。”棠溪铭识不解。
“这家的人喜欢我,要我做他们儿媳妇,我没法子,那时候你睡得五迷三道的,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这么说了,你可别穿帮啊。”
棠溪铭识下意识地要拒绝,可是心里不知道哪儿又冒出一个勾勾,勾着他的想拒绝的话语,在制止他,让他别拒绝,他踌躇间,叱卢润坤已是当他答应了,乐呵呵跑去给他拿饭,他握着微烫的药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发芽。
吃罢饭后,叱卢润库便兴致颇好的带着他要去逛集市,据说,今日是民间西海之神——弇兹的生辰,集市的庙会铁定十分热闹,打着带床上躺了许久的棠溪铭识散散步的旗号,她给自己拐了个伴儿出来。
此番人间烟火正值鼎盛,各路的商贩卖着沿海的美食特产,杂耍的艺人流连而出,漫天的灯笼和水中的河灯交相辉映,衬得一片金光灿灿,宛若天堂,人们祈求着祝福,有对自己的,有对家人的,也有对逝去之人的诉说,对以往幸福的希冀,不渴求神明真的可以听到,但也算了却了凡人的一个重担,往后,才能更轻松地面对不知的艰难险阻。
叱卢润坤握着刚买的海鲜烧,吃的开心。
棠溪铭识也攥着一个叱卢润坤给的,颇为好奇:“你哪儿来的钱。”
“你放心,绝不是偷的,这几天你睡着,我接了几单正经生意赚的。”她扬着头,骄傲又得瑟,意思是他现在是她养着的,包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