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笼

    来喜急吼吼地闯进秦深的家,还没进门就嚷嚷个不停。

    她焦急地喊秦深,口口声声说着大事不好了!

    秦深知道来喜这个人喜欢一惊一乍,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但紧接着,来喜说的话让秦深怔住原地。

    她说:“那个宋思凡被车撞了,流了好多血?”

    就在刚才,来喜在镇上买东西,看到主街道发生了车祸。她抱着凑热闹的心态去看了几眼,却发现躺在血泊的女孩是宋思凡!

    她和这个宋思凡只见过两面,却对这个女孩记忆很深。

    确认是宋思凡,来喜二话不说就跑回来告诉秦深。

    只见秦深面无表情,抿着唇微垂着眼眸,不知是在思考什么。

    彭莱想开口问问这个“宋思凡”是谁,还没开口就见秦深沉声道:“送去镇上的医院了?”

    来喜点头。

    “我去看看。”说着,,秦深回头看了眼彭莱,“我出去一下。”

    彭莱哦了声,望着秦深迈步离开的背影。

    来喜目送秦深走了,瞥了眼一边的彭莱,不怀好意地说:“你怎么在这里,还涂了一个妖里妖气的口红,想勾引谁呀?”

    彭莱挑眉,妩媚地勾唇一笑:“当然是勾引你的阿深哥呀!”

    这话让来喜抓狂,她尖叫着:“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个坏女人!”

    彭莱哼笑,继续说:“你知道吗,这个口红还是你的阿深哥亲手给我做的,我涂上唇,他说想亲一亲呢。”

    来喜恨得咬牙切齿,眼睛直溜溜地瞪着彭莱,仿佛要将彭莱生吞活剥了。

    彭莱得意一笑,不过并不打算继续挑逗来喜,而是问她:“你说的那个车祸的宋思凡是谁?”

    来喜没好气地说:“我不告诉你。”

    彭莱啧了声:“干嘛那么小气。”

    “就不告诉你。”来喜冲彭莱吐舌,像个小孩子。

    彭莱倒不恼怒,只是笑着说:“这样,你告诉我,我把你的阿深哥做的口红供你涂涂。”

    一提到这个,来喜眼睛就发光。

    彭莱立马用手指沾上口红在来喜的手腕上涂了一点试色:“你看,多好看,多显白,你一定要上唇试试。”

    来喜盯着手腕上的试色,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扬起嘴角。

    彭莱定定看着她,笑吟吟,静静等着来喜的回答。

    来喜受不住口红的诱惑,一咬牙就答应了。得到回应的彭莱立刻就帮来喜涂上口红。

    来喜的唇型很完美,涂上明艳的口红格外好看。

    “怎样?是不是很好看?”彭莱举着手机前置摄像头给来喜当镜子。

    来喜心花怒放,满意地点头。

    “好吧,既然你那么有诚意我就告诉你。”

    “你说。”彭莱十分友好地给来喜倒了一杯花茶。

    来喜端起茶来喝:“这个宋思凡呀是宋明德的女儿。”

    “宋明德是谁?”

    “我也不认识,但我知道当年阿深哥是因为宋明德才进的局子。”

    彭莱眉头一挑,询问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来喜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听我爸说过一次,好像是说当年阿深哥害得宋明德变成了植物人,阿深哥这才被警察捉走进了局子。”

    听到这里,彭莱把事情联系起来:“所以说秦深因为宋明德的事对宋家有愧?现在宋思凡出事了,他才会这么紧张?”

    “对,阿深哥对宋家一直有愧,经常给宋家送钱带水果去探望,但都被宋明德的妻子打骂着赶出来。”

    彭莱叹了口气,宋明德因为秦深才沦为植物人。他妻子对秦深这样的态度也是可以预见的。

    现在秦深去医院,估计宋明德妻子会对其发难。想到这里,彭莱不禁动了去医院的念头。

    当下彭莱心里想要做的就是陪在秦深身边,不愿看到他一个人面对过去的那些指责辱骂。

    ………

    来到医院,彭莱一路上问人问护士才找到急救室。

    在急救室门口,她看到了秦深的身影。

    他一个人坐在急救室门口的铁椅上,张开着双腿,手肘撑在膝盖上,微垂着头。

    彭莱走过去,脚步轻盈,却让秦深察觉到。

    他抬起头来,见是彭莱,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彭莱走过去,坐在他旁侧:“想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秦深闷闷地嗯了声,没再说话。

    “伤得严重吗?”彭莱问。

    “不知道,人在抢救当中。”

    “她家人呢?”

    “在来的路上。”

    秦深的话声刚落下,急救室的护士就出来追问秦深:”你是病人亲属吗?”

    秦深一下子站起身来:“我是她朋友……”

    “病人失血过多,现在急需输血,血库不足,病人是A型血,现在我们需要……”

    护士的话还没说完,秦深就说:“我是O型血,我可以给她输血。”

    那么多年来,秦深都对宋家心怀沉重的愧疚感,一直想着弥补自己曾经年下犯下的错误。现在宋思凡需要输血救命,他没一丝考虑,当即就站了出来。

    秦深从输血室出来时,整个人都仿佛虚了一样,脸色苍白了许多。彭莱有些惊讶,他这是输了多少呀。

    “你还好吗?“彭莱有些担扰地问。

    他扯了扯嘴角:“没事。”

    输了大量的血,护士为防止秦深有什么问题,于是把葡萄糖水给了他,让他喝了补充能量,好好坐着,有什么事急时叫医生。

    秦深表示只是有一些轻微的晕眩,并没有太大的事。

    彭莱看在眼里,莫名有些心疼秦深。

    他是在赎罪呀!

    宋思凡的母亲李芳如赶过来时早已哭得眼睛红肿,得知女儿仍在抢救当中,不禁又是一番哽咽。

    秦深看着眼前这个乌发渗杂着白丝的女人,愧疚感袭上心头。

    她本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却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一个孤苦的女人为了医治丈夫,背负着一身债务,还带着一个年幼的女儿,这些年日子过得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李芳如哭过后,回身就看见秦深。

    起初李芳如以为看错,但走近一看,确认是他,顿时发作。

    只见她像疯了一样,拽着秦深摇晃,恶狠狠道:“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在这儿,你害了我丈夫还不够,还要害我女儿?”

    秦深无话可说,也不敢反抗,只任由李芳如拽着自己。

    李芳如情绪激动起来,啪啪几下就甩了几记耳光给秦深:“你给我滚,我女儿不需要你关心,不用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滚。”

    李芳如下手很重,声音又尖又大,彭莱急忙拉开秦深,分开他们两个人。

    彭莱嬉皮笑脸地面对着李芳如:“阿姨,你生气归生气,这里是医院,不要大吵大闹。”

    李芳如眼睛像淬了毒一样,直勾勾瞪着秦深:“滚,我再不想看到你,再让我看到你,我不会放过你。”

    这几句话秦深听过许多次了,每一次他去宋家送东西时都会被李芳如这样骂,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被这样驱赶。

    彭莱见这个势头,李芳如已经松了口,于是拉着秦深离开。

    秦深走前还深深地向李芳如鞠了一个躬,说了句:“对不起。”

    …………

    外头下起了雨,时不时还有雷声轰鸣,酝酿了一早上的雨终于下了。

    医院附近的一家茶铺里,遮阳伞高高撑起挡去一片风雨。

    伞下,热茶清香四溢,水汽氤氲。

    听着雨声哗啦,喝着热腾腾的大碗茶,倒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只是现在惬意显得并不合时宜。

    从医院出来,秦深一直沉默着,面无表情。彭莱知他现在心情烦闷,并没打算为他排解,因为她不认为自己能安慰好他。

    她能做的就是陪着他喝喝茶,分散一下注意力。

    一碗茶喝到一半,秦深忽然说:“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还想留下来看看情况。”

    宋思凡情况未明,他无法安心下来。

    彭莱摇头:“不急,反正我也没事做,陪你一起。”

    “谢谢你。”

    “你什么时候那么客气了?”彭莱开玩笑地说。

    “……”

    秦深不说话,气氛陷入了沉默。

    彭莱托着下巴看面目沉郁的秦深,有些难过,莫名的难过,像是被一个男人影响了情绪一样。

    她忽然想开口说话,说点什么,但嘴唇翕动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语塞的那一刻,她忽地想起曾经她问过秦深的一个问题。

    当时她问秦深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去到大城市工作生活,毕竟他还那么年轻。

    这个问题,好像他从来都没有正面回答过她。

    她对此是不解的,她不懂为什么要一个人蛰伏在山里头过日子。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不得已。

    年少的错误让他身怀愧疚而活,穷尽一生,他只怕都要为自己的而赎罪,而且他还有身患精神疾病的母亲,年幼的弟弟。

    这些总总都把化作一道沉重的枷锁,把他死死地困在观音山这座牢笼当中。

    他出不去了。

    念及此处,彭莱唏嘘不已。

    也难怪他会信佛,原来是孽海归来,业障随身,只求积福消业,祈愿得到救赎,并且能赎回这一世罪孽。

    从前许多不懂的,在这一瞬,彭莱通通想明白了,也是在这一瞬,彭莱心底生出了怜悯之心。

    她总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至少和她想像中的不一样,但事实上,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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