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棋几句话就把姜冬也堵得哑口无言，她只能在林鹿笑盈盈的目光下拿着李观棋塞到她手里的东西离开。

    姜冬也到现在也不太明白，他们每次吵架，林鹿到底是怎么吵赢的，李观棋说话做事条理清晰思路明确，而林鹿着急起来经常语无伦次胡言乱语。

    时昶说，李观棋这种被模式化的木头就得毫无逻辑的甜妹治，在外人眼里，多半是林鹿被他管得服服帖帖，但其实他才是被驯服的一方。

    姜冬也听着，似懂非懂。

    江祁让李观棋带回来的东西是一台相机，姜冬也在开学前带着相机和时昶出去玩了几天就会用了，她拍了很多照片，那几天也是她这些年在朋友圈发动态最频繁的时候，有同学问她是用什么拍的，她就把相机的品牌和型号发在评论里。

    姜冬也去学校报道的前一天睡得晚，关灯后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视频。

    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是林鹿问她有没有准备防晒霜，未来的一周南川都是大晴天，她打开微信后才发现江祁连续给她点了七八个赞。

    他的头像还是她随手拍的那张酒窝钻纸箱的照片。

    在姜冬也回过神时，她已经点开了江祁的聊天界面。

    上方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这几个字仿佛有重量，手机都变沉了，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直到这条系统提醒消失，她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退出聊天框，继续和林鹿东拉西扯，就像没有在黑夜里窥探过那短暂的【对方正在输入】过程一样。

    次日早上，徐乔和江正津开车送姜冬也去南川，姜冬也从时昶家出发，把行李都搬上车后，徐乔遇到了一个男同事，对方得知她是要送外甥女去上大学，便随口问起孩子考上了哪所学校，读什么专业。

    男同事惊讶：“女生也读机械工程啊。”

    姜冬也笑着回了句：“男生也吃饭啊。”

    “就是，”徐乔附和。她也不喜欢男同事刚才的语气和眼神，让人不舒服，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小也，上车吧。”

    姜冬也听话地坐上后座。

    江正津开车，“我妈刚打电话，说阿姨已经买好菜了，等我们吃午饭。”

    徐乔问：“江祁呢？”

    江正津打转方向盘，“他考完试就去外地支教了，半个月前才回来，暑假就只在家待了四五天，他上周就去学校了，要搬校区，他提前去宿舍收拾东西。”

    “搬校区？”

    “嗯，他们专业统一都搬到新校区。”

    婚期将近，徐乔这个月忙得没顾上江祁，“哎呀，我还想着江祁和小也在同一所学校，平时能互相照应着。”

    江正津笑道：“都在南川，不在同一个校区没什么影响。小也，你就把爷爷奶奶家当自己的家，周末有空就去家里吃饭，江祁说阿姨做菜比学校食堂好吃。”

    姜冬也点头，“嗯，我一定常去，爷爷奶奶身体还好吗？”

    “我爸6月份做了个小手术，还在恢复期，我妈还是老样子，头疼是很多年的老毛病了，平时家里冷冷清清的，他们喜欢热闹，你去家里，他们都高兴。小也，我和你小姨婚后还是在昌宜住，你如果在学校遇到麻烦了就找江祁帮忙，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也可以问问江祁的意见，别跟他客气。”

    “……好。”

    “你们有联系方式吧？”

    “有的，我们存了对方的电话号码，也加了微信。”

    航空箱里的酒窝叫了两声，姜冬也低头凑过去逗它，徐乔跟她商量过，决定把猫带去南川，让老太太养着。

    徐乔扭头往后座看，“你们有没有觉得酒窝和江祁微信头像的那只猫有点像？”

    姜冬也差点被矿泉水呛到，手里的瓶盖也掉到脚边。

    “不一样吧，酒窝大一些，”江正津接了通电话。

    徐乔的注意力被转移，姜冬也低头看着酒窝黑黝黝的眼睛，有些心虚，江正津和徐乔一直不知道她和江祁合租过，以为去年夏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南川大学的大一新生都在江北校区，林鹿也在江北，她去南川大学特别方便。

    军训前，林鹿时不时就问姜冬也有没有见到江祁，两个一年没有见面的人某一天在校园里不期而遇，可比电影浪漫多了，等她知道江祁不在江北校区之后，又开始琢磨别的，她们来南川了，江祁这位学长和她们吃顿饭，欢迎一下朋友不过分吧。

    开学事情多，很快就到了月底。

    林鹿早早就买好了去北京的机票，“小也，你国庆假期打算怎么过？”

    “我要回昌宜参加小姨的婚礼。”

    “是哦，我都忘了。江祁肯定也要回去，你们一起吗？”

    姜冬也摇头。

    婚礼在10月5号，江祁飞去外地跟妈妈待了两天，4号傍晚才到昌宜，江正津的亲戚好友们都在酒店，江家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

    江祁这几天没有休息好，他准备洗个澡，睡一会儿再去酒店。

    推开房门，外面琥珀色的霞光透过窗帘，卧室里光线很柔和，他没有再多开一盏灯，把行李箱放到柜子旁之后，伸手打开衣柜，同时，右手捏着衣角，将T恤兜头脱掉，随便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就进了浴室。

    洗完澡，江祁疲惫地打着哈欠躺到床上，几秒钟后，他突然睁开眼睛，猛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床上有人。

    困意瞬间没有了，江祁以为是哪个客人，刚准备出去的时候，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露出藏在被子里的白净小脸。

    江祁回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他的双脚仿佛被地毯粘住了，目光也没有再离开过那张脸，静静地在床边站了许久。

    是姜冬也。

    天色渐暗，她的存在感更弱，一动不动地睡得很安稳，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江祁靠近了才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她的脸颊红扑扑的，是觉得热吗？

    今天的气温是有点高，江祁弯腰，把被子往下拉。

    他的动作很轻，然而只一下，手指就被姜冬也抓住了。

    江祁以为自己把她吵醒了，可他维持着弯腰的姿势等了一会儿，她也只是捏着他的手指而已。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江祁确定她没有醒，却没办法把手抽出来，就这样躺在了她的身边。

    六月初，他其实回来过一次。随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昌宜一中热闹得一如往常，学校门口被家长和学生围得水泄不通，有人笑，有人哭，江祁混在人群里，谁都没有发现，他又继续等了半个多小时，等到姜冬也和林鹿手牵手从校园里跑出来，时昶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他听不清她在跟林鹿说什么，只觉得她很开心，开心就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冬也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朦胧的目光里尽是茫然，好像还没有从梦里醒过来，没一会儿，她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脸也藏进被子里。

    江祁看着，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

    手机震动声在安静的卧室里显得有些刺耳，她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很轻很轻，江祁连忙坐起来，迅速地拿起手机离开房间，关上房门。

    “儿子，到家了？”

    “到了。”

    江正津忙得都没空去高铁站接儿子，“我忘了告诉你，小也在你房间睡觉，她中午喝了几杯酒，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都迷迷糊糊的，我就让她上楼睡一觉。她醒了吗？”

    电话那边很吵，江祁能想到是什么样的场景，“她还在睡。”

    江正津本来是想把两个孩子叫去酒店，既然姜冬也还在睡，就算了。

    江祁说：“我留在家，不过去了。”

    “行，爷爷奶奶吃完饭就回去了，我估计凌晨才能回去。你一会儿把小也叫起来吃点东西，不然她明天胃不舒服。”

    “嗯，我知道。”

    挂断电话后，江祁下楼去厨房，打开冰箱看看有什么菜，准备做晚饭。

    今天是姜冬也第一次喝白酒，一口酒下肚，从口腔到胃里都是火辣辣的，人也迷糊，一觉睡到了晚上，醒来时，月亮都出来了。

    她好像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江祁。

    梦里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得十分蛊惑人心。

    头有点疼，姜冬也摸到枕头旁边的手机看了下时间，瞬间清醒了，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她懊恼地抓了把头发，走出房间，下楼时闻到了饭菜香。

    “谁在做饭？”姜冬也小声嘀咕了一句，往厨房走。

    厨房的门从里面推开，姜冬也毫无预兆地对上江祁的视线，愣在了原地。

    “我正要上楼叫你，”江祁神色自然，“还有一个菜就能吃饭，先喝杯水？”

    姜冬也点了点头，在他转身后，目光才重新看向他的侧脸。

    一年不见，他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