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

    屋外不远处,一个身着劲装的女子于阳光下郎朗而立。

    她穿着劲装,头发如男子般束起,见到从屋内走出的两人,连连挥手:“大哥,嫂嫂!”

    新婚的两人从房间内出来,一高大一娇小,身上穿着是相同料子款式的衣衫,可谓十分般配。

    不待人搭话,她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外祖那里一切都好,想着不能耽误大哥的成亲,我便匆匆忙赶回来,没想到还是这般不巧,错过了昨天的热闹。”

    秦朔:“今日回来也算好。”

    周文月对他笑了笑,然后看向花矜禾,语气带着几分歉疚:“嫂嫂也别介意,小妹我先给您赔罪了。”

    她作揖告罪,拱手歪头的姿势却是四不像,惹得秦朔轻踹一脚:“哪里学的花架势?别在这彩衣娱亲了!”

    周文月便也哈哈笑起来,自然地跟秦朔言语来往:“在外祖那边学的,都让大哥你踹我了,怎么能叫花架势呢!”

    两人一言一语聊着,融洽又和谐的氛围自成一隅。

    花矜禾安静地站在一旁,心下有了自己的计较。

    这个二当家,看似大大方方地欢迎新嫂,实际上暗地里瞥来了好几道不算友善的打量视线。花矜禾不傻,加上对方将她排除在话题之外的行径,她心下就暗暗留了一笔,并不多说。

    旁边的两人依旧聊着,话题逐渐偏移。

    接着,垂眼的花矜禾就听周文月问自己:“嫂嫂,待会儿我大哥应该会去酒馆子,不若我带你四下逛逛?”

    “酒馆子?”花矜禾面色未变,只唇中碾磨出这几个字。

    旁边的秦朔就要说自己刚刚已经提起过了,只是他没有赶上周文月的速度:“对啊,就是酒馆子——”她一拍头,动作实诚又懊悔:“瞧我这人,说话竟然没个分寸,忘了先跟嫂嫂解释清楚!”

    周文月脸上带笑与有荣焉:“我大哥在县脚开了家酒馆子呢!大哥只是去例行查账而已,并不是在新婚第二日就做酗酒厮混的事情,是吧大哥?”

    她杵了杵秦朔的肩膀,招来一记冷眼也不觉什么,依旧笑呵呵的。

    花矜禾抿出几丝新嫁娘独有的娇羞笑意:“嗯……夫君刚刚还邀请我一起去呢。”

    周文月的表情有些僵滞,眨眼间却是已经恢复回来:“原是如此。”

    花矜禾将视线移向秦朔:“夫君,不是说要一同去查账么?咱们走罢?”

    秦朔不觉异样,说了声“好”,又交代周文月几句,然后带着花矜禾朝外走。

    花矜禾答应与秦朔前去酒馆,并不是为了别周文月的话,实际上,她有自己的打算。

    千岁寨占地不算小,据说承包了一片山头。

    不过据花矜禾来看,虽然说是山,倒更像是这一带独有的山丘。

    她瞧着两旁野生花草的形状,暗暗搜寻记忆对照着,回过神儿来抬眼一看,就见不知不觉间已经与前头领路那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身高腿长,衣着也无多余装饰,只是肩宽身挺,将衣衫撑了个结结实实,在身后瞧着背影都能窥见其中几分力道。

    秦朔终于察觉到身后人并没有跟上,他转头回来,走了两步,开口:“……可是不愿同我去酒馆了?其实山脚备有马车,不过若是你不愿意,回去也可。”

    花矜禾寸他两眼:“夫君脚程太快,怪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秦朔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真正原因,手在身后握成了拳又松开,没有多说,默默改成与她并肩而行。

    从千岁寨到山脚不算远,当然,也不近。

    走惯了的人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对于花矜禾来说,确实有些费劲了。

    山路不算坎坷,也没有过于陡峭,因而脚下的路都只是在它原貌的基础上被人一脚一脚走出来的,没有专门去修建过道。

    像今日这种晴朗天气倒还好,若是在雨雪的日子需要上山下山,那时一片泥泞不说,又要提防各种风险,岂不是十分不方便?

    为了自己以后的安全打算,花矜禾斟酌着措辞,好像不经意一般将此问了出来。

    “之前我们也尝试过,只是大家多数都认为劳民伤财,实在没必要。”秦朔如是回答,他只当是花矜禾第一次走陌生的山路有所顾虑,于是宽慰道:“不必担心,寨子里大家都能自己劳作,而且囤积的粮食衣物足够,若是遇见极端天气,不下山就好。”

    其实提出疑问的时候,花矜禾脑海里就已经有了粗略的应对方案,只是还需细细完善。不过听了秦朔的话后,她应了一声,没再多说,任由这个话题过去。

    她能怎么说?说她决计不会一直待在千岁寨里?

    说完没多久,就到了山脚。

    如秦朔所言,确实已经有一辆马车在。

    花矜禾被秦朔扶着坐进了马车。她坐下缓了口气,再打量马车内的装置,竟然比她料想的情况好一些。

    虽然不及世家大族那般华奢,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算是可以了。

    也是,毕竟秦朔可是一寨之主。

    一路上,花矜禾没再跟秦朔说话,反而专心挑起车帘看外头。

    看似看风景,实际上在默默记着这一带的特征。

    千岁寨位置挺特殊的,下了山的道路平坦顺畅许多,随着马车逐渐行驶,才多了些人气儿,更衬得千岁寨像是与世隔绝似的。

    然而即便有与世隔绝安心过日子的条件,秦朔却还是任由自己的恶名传了出去。

    “吁——当家的,到地方了!”车夫在外头喊了一声。

    秦朔先下车去跟车夫交代几句。

    花矜禾自己踩着脚踏下了车,抬眼看到眼前的酒馆,眸底微惊。

    所谓酒馆,乃是三层小楼,乌木色大门敞开着,能够让人轻易看到其中的如火如荼。

    这简直就是京城茶楼的样子了!

    秦朔走来,“怎么了?”

    花矜禾指了指牌匾上的“如意酒馆”:“这是谁提的字?”

    笔走龙蛇,鸾翔凤翥。

    “是我。\"秦朔一顿,“你……识字?”

    心中的沸腾情绪被冷水兜头浇下,花矜禾暗责自己的忘形,面作羞赧地回答道:“没去过私塾,只是闲暇时间识得几个字,算不得什么。”

    原来的花矜禾是不识字的。她天生体弱,干不了过重的农活,爹娘就把家里的杂务就交给了她;花矜禾扯个这样的谎,虽然拙劣,但任谁也无法拆穿。

    秦朔只是随口一问,接着领她进入了酒馆。

    酒馆内喧声阵阵,酒气犹如猛兽一般不容置喙地扑面而来,劣质又呛鼻,仅这一遭,怕是出去时身上都要腌入味儿。

    花矜禾强忍着不适跟上秦朔的脚步。

    一走进门,就有机灵的小二上前招呼:“两位客人需要点什么?”

    秦朔还没说话,小二身后的男人拍了他的头:“招呼别人去!”

    男人穿着普通的布衫,方脸带笑,看着老实又和善:“东家,账本已经准备好了——”他稍稍一顿,暗自打量着秦朔旁边的花矜禾,见其与东家穿着布料相同,虽然年纪小但梳着妇人发髻,连连拱手:“恕小的眼拙,这位难道就是东家夫人?”

    秦朔颔首,互相介绍:“这是我娘子,这位是酒馆的杨掌柜。”

    杨掌柜一边说着夫妻相配百年好合的吉祥话,一边引着两人朝秦朔惯用的厢房走。同时,他心里暗自思忖着,原先这位东家也没表露出已经成亲的身份,现下有了东家夫人,竟然直接带来了酒馆看账本,想必两人是真有些夫妻感情的。

    厢房在酒馆后方的位置,从外瞧着就跟普通的包厢差不多,进去之后才能发现内里乾坤。

    先是犹如待客堂屋的设置,绕过屏风之后是几个书架,一眼望去被书册填满。杨掌柜上前,挪了挪书架边上的花瓶,紧接着,书架从中间裂开,竟是露出一间内室来。

    这间内室才是真正的账房。

    所以外头那些书册都只是装饰而已。

    花矜禾暗自感叹设计巧妙,不过又下意识地思量起来有没有更好的设置方法。

    用花瓶作为内室开关的设置太常见了,既然有那么多书册,何尝不挑一本最普通的作为开关?

    听见自己名字被唤,花矜禾才反应过来,自己又陷入过往了。往日里,每每遇到这些类似的东西,爹爹都会让她瞧瞧,然后饶有兴致地问她的想法。

    京城高门谁家不知,华氏嫡脉虽然无子,却将独女教养地胜似男儿郎。

    花矜禾敛了心神,坐在旁边的位置。

    杨掌柜照旧跟秦朔汇报,见其面色如常,才说起更深入一些的东西来。

    旁边的花矜禾看似喝着茶当吉祥物,实际上将他们的谈话尽收耳中,眼底的惊诧越来越多。

    不知是不是这家酒馆规模的原因,其收益竟然都快能赶上京城旺铺了;而且酒馆对标的客人群体是普通的百姓,原料进价低廉售价也不高,硬生生地靠数量打出来的一片盈利!

    这才只是一家,若是再在其他地方开一些分馆……花矜禾光是想想,就觉得酒馆前途无限。

    百姓虽然不是那些精致物件的受众,但对于普通酒水这种要价低廉又方便的消耗物什,那可是源源不断的回头客!

    就在这是,外间传来了小二焦急惊慌的声音:

    “掌柜的,掌柜的!有人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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