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幸村精市非常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做梦。一个清醒梦,但是梦境的走向他并不能控制。

    他正在以第三视角旁观着一个少女短暂且灿烂的一生。面容陌生的少女有着一头鲜亮的红发,像火焰一样燃烧着,尽情挥洒着热情。她是谁?

    伴随着鲜花和掌声的成长,少女无疑是非常优秀的,一路上都是鲜花相伴,脸上的笑容清晰又模糊,但这一切都断绝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晕倒上。

    鲜花掉落在地上沾染了泥土,掌声被哭泣声替代,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哭泣的人群,渐渐地连哭泣都听不到了。

    夜深人静之时,少女缓慢又坚定地爬起来,柱着拐杖走出了病房,电梯鲜红的数字不断上升。天台的风抚过少女的脸庞,穿过少年虚幻的影子,带起少女逐渐暗淡的红发,却吹不动少年蓝紫色的头发。

    幸村精市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拉住少女的手,伸出的手穿过了少女的身体触摸到一片虚无。他抓不住她,这个时候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就像那时候……

    那时候?那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他会觉得这种无力感似曾相识?

    幸村精市皱起眉头,好看的五官痛苦地挤在一起,抬手按住发疼的额角,身体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自杀者不入轮回。”即使现在这样痛苦,我还是希望能有一个身体健康的来生。

    幸村精市艰难抬起头看向原本要站到边缘的少女这时不断后退,脸上的表情渐渐隐去,眼底是晦涩难懂的情绪。

    她是谁?

    脑海中闪过少女病历本上的姓名,一个中文名字——木柚。

    muyou……他听到别人这样叫她,少女给他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她是谁?

    白天,单人病房里的少女捧着ipad在看视频,声音开得很大,但她却什么都听不到。少女的病会渐渐夺走她的听觉视觉,最后夺走她的生命。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少女无声地随着视频一起歌唱,她听不到视频里的歌声,少年也听不到她的歌声。

    【我曾经拥有过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眼泪无声的滑落,听不到哽咽的声音也听不见歌声。

    痛苦吗?作为旁观者的少年眼底是难明的苦涩,不知道为什么他很能理解这种痛苦。

    那么他又是谁?

    ……他是幸村精市。

    清晨的阳光穿透窗帘穿透了少年的心,是梦啊……

    少年扬起怅然若失的笑容,他忘了梦的内容,唯记得那头灿烂的红发和那无声的歌声。

    ………

    半决赛单打一的幸村精市还未能上场,立海大就已经拿下了胜利。原本这场比赛不打算过来的柚木梦子被他一句中午去吃烤肉忽悠了过来,有时候女朋友太好拐也是个烦恼呢。

    看着观众席上方的少女向他走来,日光打在那头灿烂的红发上让幸村精市一阵恍惚,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他在哪里看到过?

    眼前晃来晃去的手唤回了对方的注意力,柚木梦子见他终于回过神来,看向他身后的柳莲二问道:“下午场是冰帝与哪个学校的对决?”

    “是冰帝对战四天宝寺,我们决赛对手是冰帝的概率为63.98%。”

    “今年冰帝的势头很猛嘛。”仁王雅治挑眉语气耐人寻味。

    “不管他们的势头有多猛,冠军只会是我们。”丸井文太斗志昂扬。

    仁王雅治将手肘压在丸井文太的肩膀上,调侃道:“这次笨太倒是没说错。”

    这要不是在外面需要顾及形象,丸井文太绝逼要跟这个家伙打起来,他扭过头正好看到了他们家部长正抬头看向观众席的方向,寻着目光看去正好对上了冰帝网球部众人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那个小卷毛看他的眼神过于炙热,有点可怕。但他可是网球天才,就算对手是这个小卷毛他也不是输的。

    他们可是王者立海。

    柚木梦子看了看立海网球部的人,又看了看冰帝网球部的人,不明白这帮人在搞什么,凹造型吗?可惜她今天没有拿相机过来,没能拍下这一幕。

    她碰了碰自家男朋友的手臂,小声问道:“我们还不走吗?”

    原本针锋相对的气场一滞,幸村精市收回看向迹部景吾的视线,对上少女疑惑不解的眼神无声笑了,不管是在网球还是别的方面他都不会输的。

    “走吧。”

    ………

    柚木梦子家养了一只猫,一只高傲的英国佬。十斤的肉十一斤的反骨,多出一斤算它送你的。

    现在这只猫正顶在少女的脑门上,无视少女爆起的青筋,执意要登高望远。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让我们把时间往前推一个小时,从烤肉店出来后,以训练量最多闻名整个中学网球界的立海大自然是要回学校加训的。即使上午顺利赢下了比赛,拿到了决赛的门票,用真田弦一郎的话来说就是——不能松懈!

    然后包括柚木梦子在内的众人就坐上了回学校的电车,非常巧合的在电车上遇到了半路上车的柚木妈妈。柚木久美子表示自己刚带柚子从宠物医院打完针回来,正好遇到自家女儿就让她带柚子去玩。

    狗需要溜,猫应该也需要溜吧?柚木久美子不确定地想道。因为她姐姐齐木久留美对猫毛过敏,柚子是他们家养的第一只猫。而且因为这件事情,在她姐姐来他们家玩时,他们只能将柚子寄养在隔壁的幸村家。

    对此,柚木久美子始终感到很抱歉,一边是自己最亲爱的姐姐一边是自家的猫,只能选这么一个折中的方法,幸好柚子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将猫包递给自家女儿后,柚木久美子当即调头在下一站下车去找她姐姐联络感情了,柚木梦子的暑假一直很忙,忙着学习各种知识和技能。作为一个合格的妈妈,她自然是全力支持的,然后照顾柚子的责任就落到了她身上。

    从自家妈妈手中接过柚子,柚木梦子隔着猫包对上它那双炯炯有神的蓝眸,开口道:“不好意思呢,最近事情多把你忙忘了。”

    尊老爱幼,欺负中间。柚木妈妈眼中乖巧懂事的猫咪在柚木梦子这里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喵喵叫的小猫咪骂骂咧咧,可惜这里没有能听懂它话的超能力者在。

    亲眼看着柚木久美子匆匆的来又匆匆的离开,在场众人里没见过柚木妈妈的人都很惊讶,切原赤也更是直接就问道:“刚才那是柚木学姐的妈妈吗?!”看起来好年轻,而且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柚木久美子非常亲切地挨个跟这些或眼熟或眼生的网球少年们打招呼,甚至热情地邀请他们有空去他们家玩,跟齐木久留美相当操心自家儿子的交友状况一样,她也相当操心自家女儿的交友状况。

    从小就相当早熟独立的柚木梦子除了和隔壁家的幸村精市是好朋友外,她就没见过哪个跟自家女儿熟稔的,也一直没什么知心朋友。这让柚木久美子相当焦急,生怕女儿是在学校被孤立了不敢说出来。

    对自己女儿不知道为什么会拥有柔弱滤镜的年轻妇人眼含热泪跟这群少年打招呼,收获众人惊慌失措的表情。幸村精市熟练地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脸上是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柚木阿姨等下是要回家吗?”

    果然,柚木久美子轻易地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摇摇头道:“我要去找小梦她姨妈,我们好久没见了。”

    好久=两个礼拜。

    幸村精市理解地点点头,“那下次再见了,柚木阿姨。”

    柚木梦子挥手告别自家母亲后,就听到了切原赤也那震惊的声音,不解问道:“我妈妈她怎么了?”

    “……不,没什么。”对上他一直有点害怕的柚木学姐的视线,切原赤也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还不小心撞到了站在他身后的仁王雅治。抬头对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直觉系生物小海带就知道要遭,仁王前辈绝对会用恶作剧报复回来的!!

    “我妈妈她容易多想,所以有时候的反应会有点夸张,请多包涵。”在面对自己妈妈的问题时,少女显得格外认真,对着众人认真的解释道。

    柚木妈妈跟齐木妈妈一样,有时候想法会有些跑偏,对于自家妈妈这个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她自然是无限包容的。

    “赤也刚才的行为很失礼。”一向关心后辈的柳莲二此时压着切原赤也向柚木梦子道歉。

    “对不起。”切原赤也一直是一个知错能改的好孩子,他刚才的惊呼声确实很失礼。

    “没关系。”柚木梦子拍了拍他的脑袋,“赤也是个好孩子。啊,我可以叫你赤也吗?”

    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的切原赤也当即拍着胸脯笑道:“当然可以了!”

    围观了这场闹剧的真田弦一郎严肃道:“赤也!挥拍200下!”

    “是!”切原赤也条件反射地站直,大声应道。

    “弦一郎还是太严肃了。”幸村精市笑弯了眉眼,但也没有对这个“小惩”提反对意见。

    一场闹剧过后,他们顺利来到学校,作为去年的全国大赛冠军得主,是学校招生的金字招牌,网球部一向是有优待的。在这所以体育出名的学校,哪怕是暑假也会有运动社团的人来学校训练。

    从正门进去往左边走一眼就能看到网球部的三个网球场,也不知道迷路达人小海带是怎么日常迷路的。

    一打开猫包,准备多时的柚子就跳上了少女的脑袋,瞅准目标不放松。柚木梦子神色无奈地对上一旁悠闲看戏的幸村精市,十来斤的重量说到底也不算什么,但是——

    会长不高的!!

    这个问题相当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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