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d城事业单位的笔试成绩出来了，我查完分之后足足愣了几秒钟，完全没有从震惊之中醒悟过来，等到老周突然闯入，才把我唤醒。
    “马上又要出发喽。”老周屁股还没坐进摇摇欲坠的椅子里，他手里的一根芙蓉王就扔到了我的怀里，他大咧咧地说起当海军还会的事迹。
    “我当年在***舰队……”
    不过我没有认真听，似乎每一个字都像跳动的音符一样使命往我耳朵里钻，但我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那台钢蛋说可以扔掉的笔记本屏幕。
    第三名。
    这次笔试的成绩是第三名，也就是说拿到了进面试的入场券。
    “那个时候苦啊，整天飘在海里，不过我们当兵的，躺着也是干革命……”
    我发出了干笑声，来应和老周说出来的笑话，虽然我没搞清楚笑点在哪，反正一定是非常好笑的事情。
    第三名。这个名次一下子让我无所适从起来，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报面试的培训班？花钱不说，还要请假，在这个节骨眼，请假显然不现实。
    那就顺其自然？怎么说我也有了两次面试的经验，反正就是说话，把话说得利索、自然，把话说得正确、全面，把话说得得当、到位。
    “船上的蚊子都是公的，大半年才登一次陆地，看见蔬菜跟看见媳妇一样……”
    前两名是谁？比我高多少分？但网站上只有我自己的信息，不过用不了多少时候，就会公示笔试成绩，到时候就可以知道差距。
    第三名，能逆袭成功的概率十分渺茫，很多培训班对第三名的收费也是十分怜悯的，不录取的话只收伙食、住宿费用，培训班算的是概率问题，而对于我则是人生问题。
    “还是你们现在好啊，大学毕业，考试进体制内，不像我们当年都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过来的……”
    老周依旧在忆苦思甜，我关掉了网页，陷入了持久的沉思。
    原本就没有抱任何希望的考试，现在摆在眼前的情况让我进退两难，这要么就别考上，要么就考第一名，现在整出个第三名，让人头疼。
    即便如此，该准备的工作还是要准备起来。
    我收起笔试的资料，开始张罗面试的资料。
    这种面试其实和申论差不多，只是把写的东西通过说话表达出来，面试的题目也是多种多样，以考官对考生的面对面交谈与观察为主要手段，由表及里测评考生的知识、能力、道德等有关素质的一种考试，主要考察考生的口头表达能力、反应能力与应变能力、自我控制能力、人际交往能力和综合分析能力。
    这种考试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有些人天生是这块料，在人多的地方说起话来思维清晰、表达流畅，比如绵羊，而有些人平时说话都磕磕巴巴，人一多更是大脑空白，一句话颠来倒去说三四遍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就比如我。
    所以，我也听说过很多笔杆子能力很强的人，回回进面试，却回回考不上，最主要还是在面试这关栽了跟头。
    除非笔试能拉第二名10分以上，否则，被反超、逆袭的绝杀也是屡见不鲜，到时候除了悔恨自己没有多长一张嘴，就是埋怨自己脑子是浆糊。
    那天回家后，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晶，她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第三名而已，搞不好跟第二名差了十几分。”
    “那样最好，省得我纠结要不要报培训班了。”我说，“现在的培训班少说一两万，多则四五万，还没上岸，半年工资搭进去了。”
    “要是能考上别说半年，一年工资都值得。”晶抱着橙子说道。
    橙子自从N城回来后，眼睛那里天天上药，很快就恢复了，开始在家里走南闯北、翻箱倒柜，大口吃饭、大口喝汤，他不怎么哭闹，在吃饭方面也不像其他小孩那样折腾，属于好带的那种类型了。
    查完分的几天后，笔试成绩果然公示了，我找了一下自己的岗位，发现自己和前两名的分相差无几，也就一两分的差距，不过让我后怕的是，从第四名开始到后面几名的分跟我的差距也是分毫之间，也许就一两道选择题的出入，就足以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来个深度游。
    除此之外，其他的信息就再也没有了，公示上面只有分数和考生的准考证，连名字都不会出现，可见现在的考试越来越科学化，避免了很多私底下的操作。
    尤其是再过几年，连报名环节都作出了改进，一个岗位连报了多少人都不会显示，这样可以盲人摸象的模式，避免了有些考生在有多个岗位可以报考的情况下去选择人数较少的岗位。
    这年头的竞争是越来越激烈了，越来越难了啊。
    每天晚上，我就对着镜子、对着晶、对着橙子开始自问自答，仿佛又回到了16年公务员考试面试之前的日子，经历了三年多的磨炼，我的表达能力和思维习惯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很多问题考虑的角度和高度也更加得体，也会把这几年工作中的一些感想和体会融入进去。
    所以说实践出真知呢，如果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断然是不会有这些考量的。
    和胖子再次见面是在6月底的某一天，那天我前脚踏入钢蛋家里，胖子跟着就到了。
    “来了啊。”胖子一进门，欢快地说，一段时间不见，发现他的身板又厚实了，看他的精神状态，也不像是在婚姻中受挫的样子，反而有种春风得意的架势。
    “我进面试了。”我在他们俩面前宣布了这个消息。
    “啊？”钢蛋扔掉鼠标，不去管他的队友冒着枪林弹雨给他补血。
    “你参加考试了，这次d城的事业单位？”胖子一脸茫然地问道，“听说这次考试很难啊，这帮出考卷的真不是个东西。”
    “我从不关心什么考卷的难度，什么考试类型，大家都一样，简单的考卷大家都简单，难的考卷大家都难。”我说。
    “第几名啊？”胖子问道。
    我伸出3根手指。
    “招几个？”他接着问。
    我把oK的手指换成了一根食指，在胖子面前微微摆动。
    “就招1个，这个难啊。”钢蛋说，“对面肯定是挂b，这么远还能一枪爆头，绝地求生这个游戏是彻底玩完了。”
    “不错了，现在基本上都是招1个。”胖子嚷道，“还是你厉害，这次考上了就能回来了啊，我怎么办？整天呆在那个地方，人都要发疯了。”
    “难度很大，面试是我的弱项。”我为难地说。
    “可以找找人走走后门。”胖子突然小心翼翼地说。
    “首先，听到你说这个话，我感到非常震惊。我不会通过不光彩的手段成为一名公职人员，虽然我现在已经是一名公职人员，因为我的做人原则不允许我做出那种事情。诚实、正直、不徇私舞弊，是我一贯恪守的原则，也是我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品质。 从小到大，学校的教育、家庭的熏陶、社会的影响和领导的栽培，让我深深地认识到诚信的重要性，在学习和工作中，我也一直用诚信的原则来要求自己。 诚信是立人之本、齐家之道、交友之基、为政之法。”我瞬间拿出了面试的口吻对胖子和钢蛋说道，“其次，事业单位招考和录用有着科学系统的测试流程、严格规范的测评标准，考查的是考生的综合素质和真实能力。 这种公平公正、公开透明的考录方式能够有效地杜绝靠关系、求照顾的现象，走后门的方式不可能在现在的事业单位考试中取得成功，因此走后门这种说法是对工作人员辛勤劳动的一种蔑视和否定。”
    看到目瞪口呆的胖子和呆若木鸡的钢蛋，我继续义正言辞道。
    “再次，成为一名公职人员，借助行政机关这个平台更好地为国家、为人民作贡献，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也是自我提高、自我实现的需要。 在我看来，身为社会中的个体，一定要有社会责任感。 服务他人是社会责任感的一种体现，这个职业能让我更好地服务于他人。对我来说，成为公职人员是一件神圣的事情，也是我通过努力要尽力达成的目标，为此我也做了精心的准备。一方面，在平时的学习和生活中做了充分的积累；另一方面，对招考职位也做了充分的调研，我所报考的职位是与我学习的专业紧密联系的，有利于发挥我的专业特长，同时也是从我的兴趣爱好出发的。 我相信自己的努力不会白费，也有信心凭借自己的能力通过面试。 所以，我并没有、也绝不会作出到处找人、请求照顾的行为，我相信你们俩一定不会相信我是这样的人。我的回答完毕。”
    “我你妈……”钢蛋像是吃一只苍蝇，止不住的开始作呕，“完了，这个人已经魔怔了，已经疯了。胖子，你赶紧把他带你们精神病院吧。”
    “别这样说，他这次是势在必得了。”胖子软踏踏地说，脸上写满了羡艳的表情。
    “走走走，弄点东西吃吃去。”钢蛋把鼠标一扔，开始怂恿我们去吃东西。
    “那就破费了，钢蛋。”我说道。
    “反正我是一分钱没有，我现在要学燕丹，一毛不拔、一分不带。”钢蛋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说道。
    “学绵羊你是差远了，绵羊看似是大包大揽，实则一毛不拔，这门艺术够你学一辈子了。”我纠正道。
    “就是，绵羊能在机关里面混得风生水起，没有点手段肯定不行的。”胖子帮腔道。
    接着，我们仨就去楼下的胖妈妈油炸店，点了一些吃的。
    别看油炸这种有生意，现在是越来越正规了，以前都是一个小老板推着一辆车，车里摆着各种食材，在路边做生意，近几年随着文明城市的创建越来越严格，这种油炸摊都转型升级成了油炸店，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一应俱全。
    油炸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素的有青菜、花菜、韭菜、豆芽菜、海带、南瓜饼、素鸡、豆腐，荤的有鸡腿、鸡翅、鸡排、鸡柳、鸡皮、掌中宝、牛肉、羊肉、五花肉、火腿肠、排骨等等。
    等点完之后，我们仨坐下来，一人拿了一瓶饮料边喝边聊。
    胖子和钢蛋俩人聚在一起，无非就是聊二手手机的事情，一会这个手机能卖多少钱，那个手机多少钱能入手，乐此不疲。
    “vivo x9可以，最主要是软件优化好，只要不玩游戏就没问题。”
    “我又不玩游戏，我跟你讲国产手机都一个鸟样，一玩游戏就烫的跟烤山芋一样。”
    “胡说，华为p10就挺好，而且是全面屏，指纹识别。”
    “还全面屏，用绵羊的话讲就是工业垃圾，p10 解锁速度慢的一笔，处理器还是麒麟960，什么年代了，还960，现在都是965了。”
    “你也不看看价位是多少。”
    “最让人无语的你知道是什么吧，内存和闪存，有的p10使用了emmc5.1颗粒，有的使用了UFS2.0颗粒，有的还使用了UFS2.1，简直是把消费者当弱智……”
    要放在12年左右，我对手机的各种型号、参数、价格还比较感兴趣，还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自从用了苹果手机之后，我就一个感觉，好用，至于什么参数、配置、性价比、折旧率啥，都无关紧要了，更别提什么外形、颜色、材质这种，对我来说更加无所谓，现在我的手机带着的一个外壳可以放卡片、零钱，我就觉得很方便，只是变得十分厚实，抓在手里跟抓了个手雷一样。
    “你也不觉得硌得慌？”钢蛋这样问我。
    “总比口袋里再放点身份证、银行卡方便。”我这样说。
    香喷喷的油炸端上来了，金灿灿的上面冒着油光，这些食材油炸后涂上一层甜酱，再撒上胡椒粉，酥脆香甜，虽然不是什么健康的食物，吃了多容易得高血脂、脂肪肝，但还是让人食指大动。
    “只有地沟油才能炸出这种滋味，喷香。”胖子拿起一串五花肉就在嘴里嗦了一下，出来的时候只剩一根竹签了。
    “你声音矮点，被老板听到就完了。”我提醒道。
    “从胖子身上刮点五花肉下来炸炸。”钢蛋威胁道。
    “这样刚好，省得我减肥了。”胖子乐呵呵地说。
    “最近咋样啊？”我漫不经心地问胖子，偷偷观察他的反应。
    “唉，最近就那样呗。我还能咋样，不能跟你们比啊。”胖子说，“给我留一串素鸡。”
    “那我怎么听说你离婚了？又是你自己传出来的谣言？”我单刀直入，咄咄逼人地问道。
    胖子愣了一会，似乎在回忆是不是自己曾经传出过离婚这样的谣言。他瞥了一眼我和钢蛋，发现两个人正兴冲冲地等着他说话。
    “不要胡乱猜忌。”胖子清了清嗓子，“反正现在她回娘家住了，说到底不还是没有小孩的事嘛，她嫌我胖，让我瘦下来再备孕，这个身材哪里是说瘦就瘦的？我在家里已经吃了很少了。”
    胖子边说边吃，这个沉重的话题一点也没有影响他的胃口。
    “留串鸡皮给我，都快被你吃完了。”钢蛋眼疾手快地抢过最后一串鸡皮，埋怨道。
    “你就整天在这里危言耸听好了，外面都说这个那个，捕风捉影的事情。”我告诫道，“哪天有空去把你老婆接回来。”
    “我什么时候结婚的？”胖子问道。
    “不会吧，你连自己什么时候结婚都忘了，怪不得要离婚。”钢蛋说。
    “一下子忘掉了，说呀说呀。”胖子伸手摸了摸圆鼓鼓的脑袋。
    “6月26号，你跟我同一天结婚，几号了，马上就要纪念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