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假期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就是等待公务员成绩的公布。
    在单位，我得知小王也去参加了今年的公务员考试。
    他和我一样，不是J城本地人，每天都要开车来回，不过他的距离比我稍微近点，而且路况也比我好得多。
    即便如此，我们都希望能够回到自己的城市工作。
    “现在这个考试是越来越难了，竞争也是越来越激烈，能考上公务员的都不是等闲之辈。”小王平时话不多，今天中午吃过饭，他在我办公室对我感叹道。
    “现在大学生都知道了，还是体制内香啊，体制内呢，又是公务员最稳。”我说道，“哪像我们毕业那个时候，稀里糊涂的，跑到外地去上班，没有前途不说，还白白荒废了几年大好时光。”
    “是啊，我也没几次机会了。”小王摇摇头，“你比我多一年的机会呢。”
    小王比我大一岁，也比我早一年来到这里，所以他已经是这里的副职了，也就是副股。
    “这种考试跟机会多少没关系，那些能考的一次就过，尤其是不同的岗位，有的岗位还没人报呢，有的岗位乌泱泱的千八百人报名，上哪说理去。”我说，“你现在都是副职了，还打算考走啊？”
    “能考走是最好，天天这样来回开车吃不消，我老婆马上也要生了，到时候又是个麻烦事。”小王无奈地说。
    “那我是过来人，你这是要步我后尘。”我笑着拍了拍小王，“到时候有的你忙了，晚上哪里能睡个安稳觉？别说刚生下来，哪怕是我现在也睡不好，从小孩一出生到现在，我都没睡过一个整觉，半夜起来冲奶粉、喂奶、换尿不湿什么的，断了夜奶会好点，晚上小孩哼哼唧唧的也就过去了，不过总归睡不了整觉。”
    “现在生个小孩代价太大了，怪不得生育率下降。”小王推了推眼镜，探讨学术般地说，“单位又没有相应的保障机制，我们这种事业单位都这样，更别说那些私人企业了，好在有法律保护，不能因怀孕而辞退女职工，不然我老婆老早被辞退了，现在她单位效益不好，正裁员呢，说到底还是体制内好，再差再差工资能每月按时发放，而且年底还有一笔。”
    “那你考得怎么样？”我问道。
    “不行，应该是没戏。等明年吧。”小王泄气地说。
    “我跟你讲，这个工作啊就像处对象，你现在是副职，就好比谈了女朋友，考走的话就好像移情别恋，和现在的女朋友分手，也不是多大的事，考上公务员，还看得上事业编？好比刘亦菲要跟你好了，你还舍不得凤姐？”我形象地打起了比方，“别等到明年你当了正职，就好比结婚了，你再考走，就要相当于要离婚了，那就要复杂的多了，不死也要扒层皮，毕竟也是部门一把手了，公务员的香味也没那么浓了。要是哪天你当上副局长的话，那就好比有了小孩，到时候你是走还是不走，离还是不离？虽然事业编也就副局长到头了，但公务员也不见得会比这个更好。就好像你和凤姐有了小孩，离掉的话，你和刘亦菲再去处对象，再去谈婚论嫁，又要重头再来，代价就太大了。”
    “那当上局长呢？”小王问道。
    “那肯定不会走了，想也别想，哈哈。”我笑了起来，“一把手的欢乐你想象不到。到时候直接在这里买套房，把老婆孩子一起接过来得了。”
    两人在办公室里抽着烟、聊着天，道尽了体制内小人物的辛酸苦辣，让人捧腹大笑之后又略带着点忧虑和不安。
    4月已进入中旬，本该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却总是带着点冬天的寒意
    乍暖还寒，古人诚不欺我。
    也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我年纪大了，总感觉身子骨里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不是这里隐隐作痛就是那里不舒坦，以前从来不在意的事情现在总是会横亘在脑子里。
    想太多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得到的太多，太害怕失去。
    早几年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压根不关心这些，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小事都会让我感觉是压垮骆驼的稻草一样沉重。
    我是一个悲观的人吗？一直以来我自己也说不清。
    绵羊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看上去是个乐观的人，整天嘻嘻哈哈，但其实骨子里是个悲观的人，而你，怎么看都像是个悲观的人，但这些年不管遭遇什么挫折，你都不曾有过厌倦，所以你才是那个乐观的人。”
    有些时候，旁人才有时间去洞穿一切。
    仔细想想，绵羊说的也不无道理。
    我这几年的经历，说不上大起大落，但总是显得坎坷曲折，不过，无论在什么时候，我的信中总是埋藏着一颗蓬勃的希望，哪怕它是那样的渺小，哪怕它经常被现实所湮没。
    但至始自终，这个希望都不曾泯灭过，即便在最黑暗的时刻也是如此。
    这可能就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吧。
    自从退房一事板上钉钉后，开发商的第一笔钱终于到账了。
    84万人民币。
    看着卡里那么多零，我都激动的难以名状，不过这钱还没捂热就直接转给了银行，毕竟多耽搁一天就是一天的利息。
    历时两年多，第一次买房投资的尝试算是失败了，折腾了几年，钱没捞着，还惹了一身骚，现在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橙子倒跟没事人一样，整天有吃有穿有玩，兴致高昂或是不高兴时，还来上一嗓子，弄的全家人围着他转悠。
    天天在一起生活没有发觉什么，但翻翻过去的照片，也能够发现儿子的成长真是一天一个样，陪伴着他的每一天，都有新的成长和收获，这又何尝不是我的一次学习和历练呢？
    胖子和刚去N城参加一超婚礼的事还没敲定，周末我就带着晶和橙子去了趟N城。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伟人壮丽恢弘的诗句自我踏上N城这片土地之后就在脑中单曲循环。
    N城地处d城的西边，是古今中外着名的历史名城，有六朝古都之城，千百年来在这片土地上发生了太多惊心动魄、可歌可泣的事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是中华名族不屈不挠、奋楫争先的缩影，也是中国儿女苦难辉煌、砥砺奋进的象征。
    当然，我刚才说的这些话在钢蛋这种人看来和狗吠没啥区别，他关心的只有电子设备在N城的拿货价罢了。
    虽说在N城上了四年大学，但去过的地方少之又少。趁这次机会，我们去了南朝第一寺——鸡鸣寺。
    晚唐诗人杜牧这样描述鸡鸣寺：“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好一句“多少楼台烟雨中”，道尽了这座自古繁花似锦、烟柳之地的底蕴和沧桑。
    鸡鸣寺距今已有1700多年的历史，是N城最古老的梵刹和皇家寺庙之一。
    鸡鸣寺始建于东吴时期，西晋永康元年在此创建道场，佛教狂热信徒梁武帝在为时，这里便成为真正的佛教胜地。直到1387年，明太祖朱元璋下令重建寺院，扩大规模，占地面积逾千亩，殿堂楼阁、 古寺古庙达30多座，最终被题额为“鸡鸣寺”。清朝咸丰年间，一场战火侵袭将古寺大面积毁坏，经重修后规模已大大缩小，但香火一直旺盛不衰，有着\&南朝四百八十寺\&之首的美誉。
    我们跟着如织的人流，迈步从提有“鸡鸣寺”的牌匾下走过，寺内古建筑错落有致，大雄宝殿、观音殿、药师佛塔、香台相互辉映，尤其以药师佛塔最耀眼。佛塔有七层八面，高约44米，翘角飞檐，铜刹筒瓦，异常壮观，这是鸡鸣寺历史上的第五座大佛塔，塔内供奉着一座药师佛铜像，含有国泰民安，为游客和香客消灾延寿的意愿。
    出了鸡鸣寺，我们又去了明长城、博物院等地，并在第二天的早晨吃了一次地道的鸭血粉丝汤。
    别看橙子在家里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的，一旦出了门就没声音了，警觉地看着周围的景物，好像深怕自己被父母遗忘一样。
    这个时候的N城，梧桐树的毛絮倒成了另一种风景，走在大街上，可以看到淡黄色的毛絮跟下雪一样铺天盖地的飘落。
    真可谓毛絮渐欲迷人眼，梧桐果熟落人肩。
    两天一夜的N城之行很快就结束了，星期天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后，便和绵羊、胖子一起商量着去九龙仓洗把澡。
    “这么累还出门浪？”晶生气地吼道。
    “就是因为累，所以才要去澡堂子里泡泡，洗去一身的疲惫。”我解释道。
    “洗你妹。你整天跌粪缸里了，跟那些狐朋狗友能洗出个什么名堂出来。”晶说完抱着橙子就钻进了卫生间，放水给橙子洗澡了。
    “爸——爸——”出门时，我听到了橙子咿咿呀呀的说话声。
    “你爸死了！”关门之时，晶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我的耳朵。
    时间尚早，我就先去找了钢蛋，他说他要去剪头。
    “我看你这个头发也不长啊。”我左右端详了一下他的头发，问道。
    “这个还不长？都快荡下来了。”他抹了抹额前的刘海，说道。
    “小伙子，老是剃个寸头干什么？”我摇摇头，把电瓶车调个方向，钢蛋坐上来之后便朝着理发店进发。
    那家理发店在北环路的一个巷子里，是那种很传统的老式理发店，一个老板娘经营，剪个头十几二十块，过程中，没有喋喋不休的办卡办会员，就是短平快，拿起推子一阵猛推，洗一遍吹干就完事。
    “两个人都剪？”老板娘见我俩进来后放下手机问道。
    “就我剪。”钢蛋说完坐进了快磨出包浆的椅子里。
    “你头发也没多长，小伙子要留点长发，才有女孩子喜欢。”老板娘热心地说。
    “不用，短发清爽。”钢蛋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摘下眼镜说道。
    “年纪轻轻地怎么不要好呢。”老板娘笑着说完，便拿起梳子和推子开始剪发。
    钢蛋比我小9岁，每每看到他的时候，我都会回忆一下，9年前的我在干什么。
    今年是19年，10年的这个时候，我已经处在大三的下半学期，不怎么美好的大学生涯也已经过去了一大半，糟糕的人生开始像一头渐渐逼近的凶兽在朝我凝视。
    相较于早已走进社会的钢蛋，他去已经工作了七八年之久，处于这个阶层的他，看到更多的是社会的角落和阴暗。
    “你别看不起钢蛋，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懂事。”绵羊有一次就对着我们几个说，“想想9年前的我们在干什么，还在用家里的钱上学，而他已经在挣钱养家了。”
    “钢蛋这个小子嘛，很容易会走上邪路，什么套路贷、电信诈骗、传销什么的，都是像他这种没读过什么书的小年轻被忽悠的去，然后屈打成招、为虎作伥，从此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池子也曾经一边剔牙一边这样点评道。
    “钢蛋是可惜了，他要是上了大学，以他的形象，肯定是不缺女朋友的。呵呵。”胖子有次不知为何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不说了不说了……”
    “你那个弟弟，要好好管管的，整天乌丫巴丫、咋咋呼呼、没大没小的，跟绵羊讨论手机能讨论出个啥玩意，跟池子套近乎无外乎池子手机里的那点资源，尤其是胖子，让他少跟胖子这种人在一起，不然胖子的一点坏毛病全学的去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胖者毁！”燕丹痛心疾首的呼唤则最为致命。
    剃完头后，我们便一同去了九龙仓，绵羊和他弟弟小宇已经到了，直到四个人洗的差不多的时候，胖子才来。
    洗完之后，钢蛋躺那里修脚，我们四个便开始打起了麻将。等结束后已经来到了深夜。
    小宇一出浴室就急匆匆地回家了。胖子则开始怂恿钢蛋要不要弄点宵夜。
    “胖子啊，你确定是要减肥的人？”绵羊打不定主意地问道。
    今天他手气不错，赢了不少，要吃宵夜的话肯定是绵羊掏钱了。
    “难得难得，今天输钱了，穷啊！”胖子的声音在冷寂的街头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你矮点声，小心这里的居民出来打你一顿。”钢蛋说。
    “那走吧，我知道有一家店，小馄饨味道不错。”胖子不由分说开始带路，我们仨只能跟在后面。
    借着昏黄的路灯，感受着小城市夜晚特有的宁静和安详，我觉得，这就是我的生活，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所追求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