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

    忽——

    黎望忽然坐了起来,窗外的灯光透过轻薄的窗帘投射进来照亮了满屋,她被这刺眼的阳光刺激的下意识闭上了双眼。脑袋像是被人撕扯般传来间歇性的剧痛,黎望的意识慢慢回笼,她睁开双眼,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穿回来了。

    等着头痛渐渐消退,黎望伸手拿起了自己习惯放在床头的手机,脸部识别,接着是映入眼帘突兀的——六月八日6.33 。

    最后一丝期盼随着这冰冷的数字消失殆尽,黎望难以置信,她忽然懂得了慕哲上次对她说的那句话,这次……直接错过生日了,对吗?

    黎望还是不相信,拉开被子坐了起来,屋子里还冒着空调的冷气,她就这样赤脚踩在地上,推开了卧室的门。

    客厅里是久违的空荡,像是没有一丝人气,干净整洁的沙发和茶几,像是对她诉说着这里从未被任何事物莅临过,这一切简直就像个杀人凶手精心处理过的现场,了无痕迹。但只有黎望这个“受害人”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三次一样的画面,桌子上摆放着意料之外的东西。

    黎望赤着脚走到沙发面前,摊倒似得坐在上面,双腿蜷缩在一起,自己长发把她包围,这个家里唯一的声响就是安静到极致中空调煽动的声音,十分冰冷。

    从天堂到地狱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在这个世界,黎望金钱自由,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有。可在那个世界,她好像什么都有,所以,为什么要剥夺这一切呢?

    静静坐了良久,黎望突然间打了个寒战,她意识到是自己习惯性地把空调的温度调到最低。

    “傻子,都不知道戴个手套。”

    黎望看着自己踩在柔软地毯上的脚,一个温柔磁性的声音突然跳了出来——是陈愿。

    难以置信,难过,孤独,落差感,这一切的情绪像泄了洪的洪水一下子涌进黎望的身体,她再也忍不住无声哭了出来,泪水滴在自己的丝绒睡裙上,将浅色染成深色,之后是闷声的连连哭泣,像是失去了一个及其重要的人,遗失了一段特别的回忆。

    ……

    “喂,白皓,我把这几天做的资料传给你,你先替我代理一下组长的位置,这几天我要请假。”黎望努力抑制自己沙哑的声音。

    “请假,你不是生日前刚请过假吗?”白皓问道。

    “我请过假?”黎望放下了手中的隔夜茶。

    “对啊,你咋了?”白皓顿了一下。

    黎望简单猜测了一下,照白皓这么说她应该是继续上一次南城大街的时间线,只有在这条线上,她才有请假记录。

    “……”黎望把放在显眼位置没有来得及搭上保护套的行李箱拉出来,恢复平静,“没事,家里有点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准时上班,辛苦你了。”

    “诶?你不是家里刚出事吗……”

    黎望果断地把电话给掐了,迅速地将手机换了个页面,订了最近的机票。

    ……

    黎望再一次拖着行李箱走进这个在记忆中明明还是整天出入的小镇,但这次却只有她一个人还有一个很轻的行李箱。

    沿途的人黎望或多或少都认识,但是有几个在记忆里本应该守在熟悉位置与老友攀谈的老人,这时候却少了几个。黎望深吸了一口气,拉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顺手给母亲发了条语音。

    “妈,我回来了。”

    推开已经褪去鲜亮颜色的木门,黎望一眼望见了已经大变样子的家,但又是熟悉的,因为整个家都是她和母亲一同设计翻新的。

    “妈!”黎望大声喊了一声。

    偌大的房子静静的,像是主人已经悄然离去,黎望又着急的喊了两声,迫不及待地推开屋门。

    映入眼帘的一切却让她心口骤然一疼。

    那个实际上在昨天晚上还和她一起吃年夜饭的妈妈,现在却只身一人躺在自己给她买的沙发上酣然入睡,而大寸的液晶电视上还放着十几年前大火的电视节目。如果不是黎望能清晰地看见妈妈胸前均匀起伏的呼吸,她都快要以为妈妈……

    黎望轻手轻脚的脱下鞋子,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留在家里的拖鞋,换上拖鞋,她缓缓地走进客厅,把电视给关了。

    现在正是中午十二点,这个点她已经饿的饥肠辘辘了,也不知道母亲到底吃饭了没有就直接躺在沙发上睡午觉。

    经常独自在家的人听到响动是很敏感的,张桦中午睡得浑浑噩噩的,先前的声响她以为自己又是在做梦,但是声音却越来越连续,听起来丝毫不像是假的。于是她睡眼惺忪半信半疑的睁开了双眼。

    眼见傍边是自己的女儿,努力回忆了一下想着这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啊。

    黎望见自己的母亲睁开眼,轻声叫了一句:“妈。”

    现在应该是真的了。

    张桦慢慢坐起身,还是有点楞:“怎么今天回来了。”

    黎望坐在沙发边:“我今天请了假,回来办点事。您这是怎么了,中午都不去床上睡觉。”

    张桦摆了摆手:“没事,就是最近有点胃痛,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哎,吃饭了没有,妈给你做。”

    黎望心里不是滋味的盯着母亲鬓边的几缕白发:“没有。我给你打下手,这回回来工作什么的都处理好了。”

    “好。”说着张桦起身就往厨房准备做饭。

    两个人做饭很快,一顿功夫就坐了两菜一汤。黎望早上只潦草的吃了个面包一直撑到现在,天知道她现在有多么饿。

    一对母女边吃边问候着对方情况,黎望在快要吃饱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好似不经意间问母亲:“妈,对了。你前两天给我说的陈老师家是什么情况啊。”

    张桦也想了想:“唉,我就是前两天听人说陈老师家里有人去世了,可陈老师独自一个人生活,他也不认自己闺女,只有个外孙过节的时候知道回来看看他。这不是,前两天自己整了个对联挂在门上,那一看家里不就是出事了嘛。”

    黎望听得心里越来越凉,还好,她路上想象的哭天抢地和唢呐声遍布都没有出现。整个村里像往常一样,并没有婚丧嫁娶。

    ……

    吃过午饭后,黎望心事重重还是放不下。打算去亲自看一眼,毕竟村里的闲言碎语虚虚实实,她不能放心的相信。

    “妈,我有点事,出门一趟。”黎望穿上自己的防晒衣准备出门。

    张桦正在收拾女儿的行李箱,闻言出来一看:“现在?是去城里吗?晚上回来吃饭吗?”

    黎望回头看了一眼,发觉母亲在收拾自己的衣服,心里一软:“妈,我今天晚上就要回海城,你别收拾了啊。我就出门转一趟,马上回来。”

    “怎么这么快就走。”张桦皱着眉直担心,“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妈。我回来就是想看看你,顺便看个老熟人,这几天工作太忙,我中秋的时候一定回来看你。”黎望笑着说。

    张桦挥挥手:“走吧,走吧,谁让你回来看我,我在家里好好的,你就专心工作吧。”

    黎望没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好好,那我走了啊。”

    ……

    现在已经临近下午四点,夏天闷热的暑期还未散去,整个镇上的人大都躲在家里,路上的人还是很少的。

    黎望骑上电动车,一路上除了感受扑面而来的热气,就是耳边聒噪的蝉鸣。

    从自己家到陈老师家,明明自己前天晚上才走过,但是路上的景色,心情已是迥然不同。

    骑着电动车很快就到了镇上的深处,越往里人烟越是稀少,树木就越是繁盛。黎望把电动车停在一片树荫下,改用步行。

    黎望一步步踩着坚实的石砖,看着前方不远处陈老师的家,心里想着现在的自己因该用怎样的状态和老师交流。以前的以前,昨天的昨天,一去不复返,连感情都不曾留下。

    看着那扇古朴的旧门,它还是没有变,只是……多了一幅紫色的对联。代表着亲人的逝去。

    热烈的阳光透过门前浓密的桑树,影影绰绰落在黎望的脸上。不管夏天是多么燥热,黎望现在的心里是冰冷的。

    不相信,还是不相信。明明前一秒那人还对着他许愿……

    “哎,姑娘,老陈不在家,你这是找他吗?”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黎望回过头看着隔壁出来个老人,她知道,是经常和陈老师下棋的朋友。

    “对啊,爷爷,陈老师怎么会不在家。”黎望一脸疑惑,陈老师这个人很恋旧,是不会轻易离开自己固守的家乡的。

    老爷爷眯着眼:“不知道,那家伙倔得很,前两天被一个年轻人给接走了。”

    “年轻人?”黎望心里一跳,连忙问道,“是他的外孙吗?”

    老爷爷摇了摇头,用拐杖指了指门前的对联:“不是嘞。那老家伙也没来得及告诉我,就急匆匆的上车走了。”

    黎望心里陡然落空,回头看着陈爷爷风骨劲道的字体,和陈愿一样。

    ……

    黎望麻木的回到家,她本来以为自己会悲恸大哭,但是她看到的东西却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坐在飞机上,黎望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一天奔波劳累的疲惫感袭来。在梦中,她又看到了陈老师的大门紧闭,透过栅栏,那在夏天中摇摇欲坠的葫芦和一人高的野草恣意疯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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