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雨刚停了不到半小时,窗外已有明媚的阳光落进店内。

    “姐姐好,太巧了。”詹怀栎的银色耳链微微晃了晃,他点头应声,温和微笑。

    被他这么一称呼,林柏芳本就喜悦的神色更是乐得压不下嘴角,“啊呀呀,我和你这小伙子简直不要太有缘哦!”

    詹怀栎也是一副意外重逢的惊喜神色,笑着招呼,“我常来这店的,估计以后还会再见面。”

    “那好呀,太好了。”林柏芳完全接受了这次次巧遇,极为高兴地点头,“看见帅哥心情好!”

    见时机成熟,“展逐喜”立马作惊讶状,朝林柏芳问道:“林姐,你们认识?”

    林柏芳立马顺着话道:“对啊,前些日子去城外的农家乐吃饭,刚好也和这帅哥碰上了。”

    “那今天晚上可以去吃个晚饭。”面包猫顶着展逐喜的脸,一边盛情邀请,一边习惯性翘腿想要挠挠背。

    “小喜啊,你这翘什么脚呢?”

    面包猫尴尬一顿。

    小熊猫形态的时候习惯用脚挠身上了,没改过来……

    放下翘了一半的腿,干哈哈笑了两声以作掩饰,“昨晚没睡好,肌肉,哈哈哈,不听使唤。”

    林柏芳也不疑有他,立马嘱咐了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关怀话语。

    面包猫起身往保鲜柜边走,从里面拿出展逐喜准备好的麻薯甜品,似是随意地问道:“林姐,你们说的那个农家乐怎么样,我刚好想吃点灶火味的饭菜了,要是好的话,我也去凑凑热闹。”

    林柏芳高兴道:“那感情儿好哇,我刚好和那老板夫人是高中同学,他家很踏实的,下菜的料给得很足,包你满意!”说着便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个地址,“就在这里,你空了去。上回这帅哥也在呢,很不错吧?!”

    “啊,对!”詹怀栎点头回应。

    “对了!”林柏芳继续道,“她也喜欢弄甜品,你俩说不定还能有共同话题呢!”

    “您说的她,是指老板娘吗?”詹怀栎问道。

    “是她。”林柏芳道,“不过她不常做,也不是做的小喜这类西式甜品,是一些传统糕点。”

    展逐喜一直躲在操作间的门缝之后,闻言一愣。

    这么巧的吗?好等鸡大哥飞升后,她也会准备研究做个古法糕点,供在它的小鸡庙前。

    詹怀栎提议,“林姐,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如一起去吃个晚饭?”

    林柏芳意外欣喜,“那好哇!小喜,你去吗?”

    怕身份暴露,面包猫正在犹豫,詹怀栎已抢先替他们回答道:“好啊,大家一起更热闹些。”

    接收到信号,面包猫立马点头。

    “展老板只有晚上有时间,要不就今天?”詹怀栎拿出手机,笑得令人被这美色迷得晕头转向,“林姐,我们加个微信?”

    林柏芳连连点头。

    事情顺利敲定,林柏芳临出发时都还十分喜悦地朝“展逐喜”道:“小喜,今天可真是谢谢你啦,白得了一碗麻薯甜品,还跟帅哥约了晚饭!”

    *

    农家乐主要经营鸡鸭鱼火锅,绿荫茂密,驱虫却做的很到位。装修也是别具一格,夜里灯彩布结,水池中干冰飘散,有如仙境,每个座位上还放了把扇子。

    林柏芳一边扇扇子,一边点菜,末了朝“展逐喜”说两句,给自己夸一夸,“小展啊,你看这里是不是特别清闲!”

    面包猫闻着四处飘香的火锅味,笑着应了几声,提起背包往偏僻处钻。

    林柏芳倒是会给“展逐喜”找理由,朝詹怀栎笑道:“哈哈,女孩子,是要拿包包去厕所的。”

    灯光阴影处,三面环着半个身子高的草丛,一位青春女子,行动古怪,将周遭都看了一圈,这才躬身去将提在手里的背包打开。

    “老板啊,飞升之前,我都要戒荤腥的,林姐点的那个什么鸡火锅,我吃不下啊……”

    展逐喜从背包的缝隙里透出半个小脑袋,另辟蹊径地劝道:“你就吃点素菜吧,你放心,林姐不会在意你到底吃了多少的。”

    她俩还在思考对策,詹怀栎不知什么时候跟着走了过来。

    “不用担心了。”

    面包猫和展逐喜望向他。

    这话什么意思?

    “你俩躲起来说话的时候,我本来是准备请林姐先引荐一下农家乐的老板。但刚巧了……”詹怀栎扶额,“老板家里,发生了一点嘈杂事。”

    农家乐的中央是连串的平房,最偏僻一处,是老板娘平日里给自家娃辅导功课的地方。

    见“展逐喜”来,林柏芳蛮不好意思道:“对不住啊小喜,我本来想带你们来消遣的,属实没想到……”

    门敞着,声音毫无削减地传入门外这众人耳朵。

    “这些不都学过了吗?!”尖利的女声。

    展逐喜虽在背包里,但他们的对话还是一字不漏的全部听在耳朵里了。

    她有听过鸡娃的说法,但直接在自己面前发生,着实还是有些不适应。

    逼自己很痛苦,但如果对象转移呢,变成孩子的话,简直太容易了。王美悦将自己的焦虑转移给女孩,即便是听的人,都觉得精神紧绷。

    “我不过是让你把这篇文言文在一个小时内理解背诵,有什么难的,你看看同班的那个……”

    “我做不到!”女孩的声音很叛逆。

    随着话声落下,鸡毛掸子的敲击声和骂声不断。

    林柏芳在门外听得不忍心,还是冲进去制止道:“王美悦,你冷静点,她一个小孩子,别逼得太紧了。”

    王美悦收敛了几分激烈的语气,朝林柏芳缓言几句,将其推出。

    紧接着,王美悦又是高声吼骂道:“说,你能不能行?!”

    “不可以!”女孩子依旧坚持。

    “你再说一遍?!”王美悦拿着鸡毛掸子就是往桌子一打,紧接着,一个耳光扇在她脸上。

    “我还不是为你好吗?!”

    “你这就是没尽力,你肯定行,为什么没做出来?”

    女孩的倔强到底不过十岁,旋即哭声不止。

    “这怎么可能只有一种解法呢?!”王美悦的要求声还在不停拔高音调。

    孩子父亲想要出声,王美悦立马大声道:“闭嘴!你平时不管孩子,不知道她的学习情况,有什么资格插嘴!”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妈吗,你想气死我吗?”王美悦简直可称为歇斯底里。

    林柏芳终于听不下去,走入屋内拉着女孩往门外去。

    女孩子的抽泣声并没有半分消停,左右无措地站在原地,任由王美悦追出门,一手拽住她的衣裳防止逃跑,一手拉着她打。

    林柏芳狠拽着将王美悦拉开,指着詹怀栎他们道:“有客人呢!”

    王美悦这才变色道:“啊,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詹怀栎笑了笑,摇头表示并未,只是道:“孩子还没吃饭吧,我们的火锅该也好了,带她和我们一起吃,行吗?”

    为免孩子继续挨打,林柏芳也道:“王美悦,你歇歇吧,让小姑娘先吃饭。”

    王美悦这才不好继续发难。

    *

    闹得这一遭,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女孩身上。

    女孩子好不容易才被这桌上松弛的氛围逗笑了,接过詹怀栎递来的甜食。

    “我要喂给小鸡。”女孩说。

    “小鸡?”经过刚刚那一遭,詹怀栎本没有想过今日要从这小女孩嘴里听到些什么有用的信息,万没有考虑到,她会自己提及,“小鸡不能吃甜食吧。”

    女孩抬起脸,“但那只小鸡可以。”

    “能带我一起看看吗?”面包猫在一旁问道。

    女孩点点头,“可以。”

    夜里的农场本不该有鸡大哥。

    然而在女孩的几声呼唤下,竟有一只鸡主动飞在栏杆上。

    是短视频里的那只。

    “它很有灵性!”女孩一边给它顺毛,一边笑。

    没错了,是那位鸡大哥!

    因林柏芳还一道,詹怀栎他们不好多说些什么。但好在展逐喜早有准备,趁他们互动离开之后,立刻抓住其鸡脚狂奔向停车场。

    鸡大哥在她手里“咯咯”叫个不停。

    “小姑娘不想上学,你就啄坏她作业本?”展逐喜不明白,“只是啄坏一本作业,能解什么呢?”

    “你一个换身的人类,我跟你说什么?!”鸡大哥抬起头颅。

    *

    半小时后,詹怀栎家。

    被捆掉在开水锅上的鸡大哥真香打脸,“咯咯咯”求饶道:“我说,我说!”

    面包猫无奈,“鸡大哥,你早说不得了。”

    展逐喜拿来瓜子,递给詹怀栎和面包猫,“来,听故事。”

    那是很多年前,它记不清楚具体年份的一个时代,数国割据,兵戈相交,百姓流亡之间,家鸡飞逃,而它作为幸运的一颗蛋,被成功孵化。

    可惜家鸡的生存能力实在很弱,它躲躲藏藏,以地虫为食,饥一顿饱一顿,始终未曾找到长久栖身之所。

    直到一日,它躲在一垛枯草中时,听见了一位幼童的哭泣。

    那哭泣声的时间实在太长,它起了好奇心,探出头去。

    是一位七八岁的女娃。

    也许是受到了父母的责骂,也许是因为迷了路,她只顾着哭泣。它突然有些不忍见她伤心,这哭泣的情绪并不好,是人类脆弱时的展现,和它现在无助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它饿了。

    很饿。

    有一瞬间它想,若是被人类发现,会养它些日子吧,哪怕最后被吃掉,也总好过这四处寻食的奔波日子。

    女孩发现了它。

    一只毛色黯淡,摇摇欲坠的小鸡。

    她朝它伸出手掌。

    她的父母很高兴,说着便要将它抓起,她却奋力将它夺下,拼命说着“这鸡有灵性!”

    它的确有,但理解人类的动物不少,不妨碍被捕杀充饥。当然,它不觉得这值得批判,毕竟在任何活物面前,生存都是首要的。

    她终究没有吃它。

    它看着她,从幼童长之少年,青年,嫁人生子。

    那是一段并不短暂的岁月。

    很多很多年。

    而它也很神奇的,突破了鸡族的最长寿命。

    那是飞升的天份,它后来才知道,但日复一日坚持的信念,只是单纯的,想要陪伴她而已。它理解了那些看家犬,当一只宠物,被信赖,被喂养,不是件丢脸的事情。

    不作为食物,作为同伴,它很快乐。

    平静的日子终是被一场战争打破,女子的丈夫被征兵上战场,音讯断绝,而他们的田地所在,又被战役波及,她匆匆收拾行囊,带上两个幼子

    颠沛流离的生活使她的孩子逐渐消瘦,最难过的时候,它都在想,她应该将它宰了充饥。

    它不会有半分怨言的,毕竟人食鸡肉,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她还是没有。

    在他们将成饿殍时,它趁她不注意,将行李的小刀叼出,尝试了各种办法,自行割下了一大块腹腿肉,分别喂给他们。

    然而鲜血的腥气却不想引来了饿狼,它慌乱逃离之中,却被人救下。

    曾经的女孩救下了它,如今她又救下了它。

    拼尽全力。

    可是它的好心,却为她招来了更大的痛楚。

    它第一次迸发了并不属于寻常家畜该有的力量,将饿狼啄的落荒而逃。

    那不是它的功勋日,而是它自从蛋孵化出生以来,最痛苦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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