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绽放在夜空，那么灿烂，那么刺眼，手一抓就消失了。

    靳苋煮了从超市买回来的速冻水饺后打开电脑找到一部恐怖片瑟瑟发抖着吃完。这个夜晚似乎比平时更加的漫长，窗外的欢声笑语只会让这个房间显得更加孤寂。

    她有些烦闷，进进出出房间好几趟，下意识地打开电视机，可换了很多台里面播放的都是新年晚会。

    靳苋关掉电视，关闭灯光，拉上窗帘，像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困兽一般窝在沙发的一角，找不到出口。

    烟丝一明一暗的燃烧着，她断断续续的说着话，讲给空气。

    手机突然的亮起，就像是灵魂被击中般，靳苋猛地一颤，手机里梁默发过来一个笑脸，让她到窗边。

    靳苋拖着懒懒的身子走到床边，拉开窗帘的一刹那窗外的烟花迫不及待的冲进她的眼睛，她忍不住的眯眼往下看，梁默一手拿着一根仙女棒朝她挥动，烟花四分五裂的绽放着，梁默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照的她忍不住嘴角上扬。

    她朝梁默挥了挥手，转身回卧室取了仙女棒后，在沙发上顺了一件黑色风衣便急匆匆的下楼。

    ——靳苋，你吃过了吗？梁默将手中还没熄灭的仙女棒递了一根给靳苋问道。

    靳苋点了点头，挥舞着手中的仙女棒，烟花映在眼中像是下了一场大雨。

    梁默说要不是钟楼那里吧，那里的烟花肯定更漂亮。

    两人一根接一根燃着仙女棒，不求多快到达，不问时间归期。

    坐在钟楼旁边的台阶上，靳苋习惯性的点上一根烟，看着烟花在城市的缝隙中升上夜空，然后空气里便充满了硝烟的味道。

    梁默皱着鼻子对靳苋说：你闻，空气里充满了兵荒马乱的味道。

    靳苋叹着气朝梁默吐出一口烟雾，说：现在才充满了兵荒马乱的味道。

    空气里并不是只有香烟的味道，还有靳苋身上充满着意外的体香，梁默的心随着烟花的绽放咚咚作响。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10，后来大家都跟着一起倒计时，梁默跟着人群一起喊着，慌乱中看了靳苋一眼，她的瞳孔明亮，眼神中却充斥着茫然，像是在看一个不确定的东西。

    ——靳苋，新年快乐。

    靳苋回过神来，看到半空中烟火一朵接着一朵盛开，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一片花海。她欣喜的笑着，拉住梁默的手跑到坑里面转着圈，仿佛这漫天的烟花都是为她盛开：梁默，新年快乐......谢谢你。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暖，梁默涨红了脸，张着嘴支支吾吾了好久，最终却说出一句：谢我什么呀。

    ——谢谢你来陪我看烟花，还有跨年，说起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跨年呢，以往都只是早早的吃过晚饭，然后蒙在被子里一觉睡到天亮。我总觉得窗外吵闹的人和我好像不属于一个世界，我的世界荒草丛生......

    ——阿苋，以后的每年我都陪你过好不好，，明年我给你准备一个超级超级大的烟花，只给你一个人放。

    靳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说话的梁默，在她的印象里梁默还是那个在下雨天对着千纸鹤说悄悄话的小男孩，可是转眼间他怎么就像个大男人似的可以说出如此让人恍惚的话呢。

    靳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受过无数目光的她竟然在这样一个小屁孩面前红了脸。她眼神慌乱的躲避着，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

    来自旷野的风吹乱了靳苋的心，她尝试了好久都没能点燃手中的香烟，这个时候梁默悄悄地从口袋取出一颗糖果伸到靳苋眼前，说：阿苋，吸烟有害健康。

    靳苋望着那颗糖，艰难的吞咽着口水接过后，问：你怎么突然这么喊我，你不是应该叫姐吗？

    梁默拍了拍靳苋的肩膀，说：都是哥们，这样喊亲切一些，喊姐会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的。

    ——不行，你就得喊我姐，喊阿苋我不习惯。

    ——不要，我就要喊阿苋，阿苋阿苋阿苋……

    走到楼下面，靳苋说：我到了，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姐请你喝酒。

    ——好的，阿苋。

    ——梁默，你是不是想死？

    梁默一脸正经的摇着头，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喊着：阿苋。

    坐在落地窗前往窗外看去，满地都是璀璨过后的疮痍。靳苋咽着啤酒，眼睛里闪烁起泪花。梁默感觉靳苋的眼中随时有泪可能掉下来，他伸出手去接，可是却看到双手空空，没有悲伤也没有快乐，只有永恒的黑洞。

    他看着靳苋的侧脸说：阿苋？

    ——嗯？

    靳苋回过头来，看到梁默停在半空中的手，他尴尬的缩回手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靳苋说：你听，世界安静了。

    梁默看向窗外，只有一轮刺破天空的月牙。是的，世界安静了，藏在心底的秘密一点也不能透露风声，不然整个世界都会听见。

    梁默的侧脸映着月光，像童话里一个美丽的梦。靳苋看了很久很久，然后趁梁默不注意的片刻在他的脸颊留下一个唇，在很多年以后灼伤了少年的心，在那里留下一个无法痊愈的伤口。

    梁默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通红起来，他看到靳苋碎发遮住的眼眸，滚烫的呼吸和充满诱惑力的红唇，内心惊呼：完了，秘密又泄露了。

    也许是酒精让人晕眩，也许是夜色让人沉醉，靳苋感受到梁默细腻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心脏，她的呼吸和他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仿佛是电流穿过身体，梁默打着颤睁开双眼，看到靳苋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她的呼吸扑在鼻子上，让他觉得有些窒息。

    梁默慌乱的起身，吞咽着口水不敢去看靳苋一眼，弱弱的说：阿苋，对不起。

    来不及听靳苋的回答，梁默便像个小偷似的落荒而逃。

    听到门咣当一声关上，靳苋觉得自己好像被硬生生推入了冰窖一般，四周都是黑暗、寒冷，只有头顶有一处光亮，可它离自己是那么的远。

    她发出悲戚的叹息，将手中的啤酒喝完后瘫倒在落地窗前，生活又过成了曾经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