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归家

    寒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让所有无孔不入的孤独变得具象化。

    靳苋吸着鼻子点上一根烟,自言自语的说:梁默,你说如果我喜欢上你了,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啊,叶芯说你喜欢的是我,那应该是好事吧。可是我所有明目张胆的喜欢最后都会无疾而终啊,我想待在你身边,所以我们永远也不要说情啊、爱啊这些字好不好,这样谁也不会离开谁了。

    靳苋说不清楚梁默的优点,他也并没有帅的一塌糊涂,她也遇见过很多比梁默更温柔的人,更强有力的身体,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像梁默一样时不时触动她内心深处的柔软。他的眼睛实在太好看了,藏满了故事和秋水,只是看一眼就能让人颤抖不已。原来心理的慰藉比身体的痉挛更让人上瘾。

    靳苋冰冷的指尖轻轻抚上梁默的脸颊,他的脸颊因为醉酒变得滚烫,可以融化她指尖的冰冷。

    靳苋品着杯中的酒,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她所有落空的欢喜。

    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别人小朋友一样有父母陪伴,可是靳苋却从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她甚至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小时候应该是有一点印象,那个时候有一张父母的照片,是福利院院长交给她的。院长叫王禾,是一个很温柔的妈妈,福利院里的人都喊她稻花妈妈。她是王禾院长在福利院门口发现的,发现她的时候身上除了一张照片和一支英雄钢笔,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稻花妈妈告诉靳苋那张照片是她的爸爸妈妈,可是除了那张照片外,什么信息也没有,所以自始至终她都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做什么。有时候她会梦到他们,他们告诉靳苋他们在很远的地方,靳苋要走好远的路才能找到他们。

    靳苋每次都大声喊着问他们什么地方那么远,可是每次喊着喊着自己就醒了,他们也从来没说出来那是个什么地方。

    在福利院待到七岁的时候,那里起了一场大火,照片也在大火中消失,靳苋对父母所有的寄托便只剩下了那一支英雄钢笔。随着时间的流逝,父母的印象在脑海中渐渐模糊,靳苋恐慌的想画下记忆中父母的样子,可越是用力,那些记忆就消散的越快,仿佛在告诉靳苋别睹物思人,想念的路只有走下去才能见到。

    靳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习惯性的点上一根烟,梁默的温暖融化了她指尖的冰冷。她缩回手想喊醒梁默告诉他该回去了,在这里睡着可是会感冒的。

    就在靳苋刚缩回手的瞬间,梁默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含糊不清的说:阿苋,我会陪着你的,会的,会的......

    靳苋怔怔的望着梁默,他没有醒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潜意识的回答。可正是这样无意识的心声才更让人感动不是吗?靳苋鼻子一酸,泪花瞬间就模糊了眼睛。

    她哭着,笑着,感受着来自梁默的体温弱弱的说:谢谢,谢谢,谢谢你梁默.....

    天气愈发的阴沉,看起来风雪很快又要降临了。短暂的暖和仿佛只是为了让处于新年中的人可以去见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靳苋沉默着将自己的黑色风衣脱下来披在梁默身上,自己一个人站起来在城墙边来回踱步等待着寒冷将她撕裂。

    梁默头痛欲裂的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快到下班的时间了。靳苋不在他的眼前,他晃了晃脑袋发现披在身上的靳苋的风衣。

    他强忍着不适掏出手机拨打起靳苋的电话。

    ——我可以陪你去流浪,也知道下场不怎么——

    熟悉的电话身在耳边响起,他回过头一看,靳苋正趴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城墙边痴迷的不知道看着什么。

    挂断电话,他悄悄地走到靳苋身边,顺着靳苋的眼神看过去,那里是一对年迈的夫妻。他们手牵着手走的很慢,任夕阳抚摸他们沧桑的一生。老头子看起来很调皮,时不时撒开妻子的手跑到前面。妻子追不上丈夫,只能骂骂咧咧的让他等会儿自己。

    梁默下意识地说:他们应该见过很多美丽的夕阳。

    靳苋说:不止夕阳。他们这样陪伴了彼此一生呢。

    愣了愣,靳苋才发现说话的是梁默。她转过身看到梁默脸上的绯红已经消散,问:你醒了,酒醒了吗?

    梁默尴尬的摸着后脑勺说:好了,就是有点头疼。

    靳苋接过风衣,触碰到梁默的手,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散发着令人迷恋的温度。

    ——阿苋,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梁默一把抓住她的手,哈着气揉搓着。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冷还要把衣服披在他身上。

    靳苋缩回手,白了梁默一眼,向出口处走着说:早就和你说了别那样喝酒,你就是不听,喝醉了舒服了吧,还问我手怎么这么冷。

    两个人坐在车里,第一时间打开暖风驱赶着侵蚀全身的寒冷。梁默抬起胳膊对靳苋说:阿苋,你将手放在我胳膊下面,暖的快一点。

    靳苋摇了摇头,环抱着自己说:不用,开着暖风呢,很快就暖和了。

    可是梁默却不依不饶,强硬的拉过靳苋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下面。靳苋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看着梁默近乎固执般的做法,她可太不喜欢这种被强迫的感觉了。

    但梁默说:快一点暖和了咱们快一点回去,我出来的时候没给李芳芳说去干嘛呢,等会儿晚了我怕她又唠叨个不停。

    靳苋咽了咽口水靠在座椅上,说服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多想,梁默只是为了能早点回去。

    感觉手指转来了知觉,靳苋下意识的动了动,缩回手说:好了,走吧。

    路过钟楼的时候,路上开始堵车,他们不得不缓慢的前进。灯光扑打进来,照在靳苋的脸上,染上一抹冷艳。

    靳苋问梁默什么时候去上学。

    梁默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烦闷的闭上眼睛说:元宵节那天走。

    ——这么快。

    靳苋的心里有些沮丧,明明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自己就是控制不住的失落。

    ——是啊,钟声响起的时候我就会离开。

    靳苋望向车窗外,恍惚间便已经听到钟声响起,离开的人要选择启程。

    她摸索着从身边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上,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等鼓声敲响的时候。

    ——为什么?

    ——因为晨钟暮鼓,暮鼓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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