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这边宋廷禛将荀翎儿送至寝殿内,确认她已睡着才连忙折返回了荣安殿,主仆二人十分默契的直奔了东圊,高平更是招呼几个洒扫小太监搬来了恭桶。戏台搭的十足稳妥。

    见众人退去,高平才从内衣里掏出来了那封密奏,递给宋廷禛让他细细研究。

    新婚燕尔,佳人在侧,也不过尔尔。

    “中者,举天下万世而宜视为标准者也..君子则不然,其识足以鉴别天下之是非也,灼然黑白而不可乱也..”

    宋廷禛喃喃念道,随之大喊妙哉,这士子胸怀气魄如出海蛟龙般跃然纸上,未曾谋面亦能感知其满腔报国之志。

    纵观上下,这个名唤黎亭的学子实在胜过旁人那空有虚表的酸文臭字千万分,是当之无愧的状元郎。只是见孙启堂的标注,此人竟三甲未进,只得了区区传胪!

    “这秋闱何时开榜?”

    “孙大人说因相国嘱咐要避喜,遂推迟了半月,算来这月十五便开榜广而告之了。”

    宋廷禛心中暗叹不公,他将这行文反复品了多次,最终相信黎亭无缘三甲的缘由,只是他出身汴州一边陲小镇罢了。惋惜之余,忽然灵光一闪,汴州,那不就是舅舅受封的地盘。

    这舅舅,便是许贵妃胞弟,名唤昀山。自许贵妃薨逝后,荀柏担忧许家外戚争权,肆意报复,便联合了一众党羽将许昀山遣到大齐最贫乏边缘的州县——汴州,后又假借天子诏,封其为宣平侯,以示安抚之意。

    许昀山也不是什么硬骨头,见许家大势已去,忙不迭地接受了荀柏的封赏,举家迁往了汴州,做起了一介闲散的富家翁。多年来对朝政和外甥一贯不闻不问,直至昨日宋廷禛大婚,这国舅才携了贺礼千里迢迢的从汴州赶来。

    昨日婚宴上,宋廷禛见他对荀柏卑躬屈膝的样子,心中暗自叫骂。现下实在因黎亭为人甚得圣心,又恰逢此人出身汴州,天时地利,只差了许昀山这把火。

    “高平,派人去京中驿站,请舅舅晚间来赴宴,就说朕思亲之情甚重,想请他来宫中一叙。”顿了顿,又道“请皇后也来吧。”

    “是,但相国那..”

    “无妨,他若来便来,不来,那就别怪朕请他入局了。”宋廷禛面露杀气。

    在他看来,荀柏遂独揽朝政多年,却有一处致命短板,那便是他的傲慢与自以为掌控全局的自负。

    许昀山昨晚那卑躬屈膝的模样令他十分受用,而宋廷禛多年来的隐忍恭顺也足以迷惑他,现下他又嫁女入宫,耳目都安插到国主床上了,如此种种,想必此时此刻在他的心里,宋廷禛早已成了那刀俎鱼肉,任他宰割。

    而这,正是他宋廷禛布网的绝佳时机。

    荣安殿,晚间。

    正如宋廷禛所料,荀柏并未前来,酒宴进行的很是顺利。许昀山见到长姐遗孤,一时也感慨万分,推杯换盏,把酒言欢,不在话下。

    酒过三巡,宋廷禛瞧出门外那巴头探脑的小太监行事诡异,心中暗忿,表面却不动声色的笑着拿起酒杯,高呼表明荀柏于他之恩重若生父,要在此遥祝荀相千秋万代,这一操作让许昀山看的两眼发呆,在旁的荀翎儿亦觉匪夷所思。

    唯有高平心领神会,悄然安排了两个小徒弟,让二人拉着门外那小太监去后院吃酒赌钱去了。小太监见国主引吭高歌的模样,一时失了警惕,推辞不过,放心而去。

    而许昀山此时却因被他这国主外甥灌了不少黄汤,一时尿急难忍,连忙告了退要去东圊出恭。不料此举正中宋廷禛下怀,高呼要与其同去。

    许昀山争拗不过,便携了他的手摇摇晃晃朝着东圊走去。末了宋廷禛还撂了话,谁也不许打扰他们舅甥叙旧。

    东圊内,许昀山解决完内急,哼着小曲舒适着走出来,见宋廷禛倚在墙上面色凝重,乐道,“陛下闹着要同臣来,还真只是陪着?臣还能怕廊下黑不成?”

    “舅舅。”

    宋廷禛低哑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唬的许昀山一愣,心想适才出了趟恭的功夫,这大外甥怎像变了个人。

    “舅舅,朕,有事求你。”宋廷禛知道这许昀山只是骨头软,但心不坏,又是近亲,遂开门见山坦诚道。

    “你说。”许昀山隐约察觉事关重大,也严肃起来。

    “朕要亲政,要杀了荀贼!请舅舅助我!”宋廷禛眼眶泛红,扑腾跪倒在地,恶狠狠的抽泣道。

    其实他自小是不太喜爱这个舅舅的,因为他总是来宫里借口向母妃讨要赏赐,但这十年来他日夜无长辈之庇护,独自被迫在这深宫大院中讨好、卖笑..他对亲情,是渴望的。

    眼下只有这唯一的亲舅舅,即便是个软骨头,他也愿尽力一试!

    许昀山被惊骇得不轻,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连忙将宋廷禛扶起来,又见他哭了个满脸花,便抬手用衣袖替他擦去了泪水。

    其实宋廷禛的相貌更多是遗传了他们许家人,双眸细长而含情,宜喜宜嗔,举手投足之间,总能让许昀山看到长姐的影子。

    “陛下..臣有心相助,但手无寸铁,帐无寸兵..”

    见许昀山有心,宋廷禛心下便安定了几分,说道“舅舅,朕不要铁不要兵,朕想向舅舅讨几个可用之人。”

    “何人?”

    “汴州黎氏子,黎亭。”

    “黎亭..”许昀山喃喃重复道,努力的回想着汴州名望之士

    “此人是汴州巴山镇人士,遂出身寒微白丁,却学富五车,满腔报国之心。只因家境太过贫寒,在这金堆玉砌的官场上备受排挤。”宋廷禛有条不紊道,“朕想让舅舅助朕私下拉拢,让此人能为朕所用。”

    许昀山听罢遂觉此事不算为难,但多年前许家满门遭受荀柏打击压迫的阴影尚且挥之不去,他知道,凡事事关朝廷,每走一步都是拿家中老小的命作赌。

    见许昀山不语,宋廷禛急道“舅舅,若来日朕成了荀柏的刀下鬼,那许家会不会被那荀贼老儿斩草除根亦未可知!既然横竖都死,为何不肯助我背水一战!”

    宋廷禛的话震地有声,将许昀山从左右摇摆之中拉了出来,他明白此话极有道理,现下荀柏师出无名尚且留他许氏一族性命,若来日荀柏权欲熏心,逼宫夺位,那这东齐便改了朝换了代,他这许氏又能算哪门子的皇亲呢?

    权衡上下,许昀山最终道了声愿为陛下鞍前马后,也在心中暗自感叹,这国主外甥竟有了这般城府。。

    宋廷禛一时兴奋非常,但紧接着许昀山给了他一个更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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