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

    次日,荣安殿。

    宋廷禛起了个大早,规规矩矩的让宫人服侍穿戴。

    “陛下,荀相已在殿前听候宣召”高平熟悉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宋廷禛点头示意,脸色依然不悦。

    服侍的宫人听了忙加紧了手上的速度。宋廷禛感应出来,呵道“着什么急?侍候的不好朕拿你们试问!”

    宫人们一听齐齐低头称是,心中也怪,今日国主怎如此硬气,与平日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们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这位小国主为昨日冲撞皇讳的事怄得半夜没睡。

    “陛下,宫人侍候不到位,不如奴才去回禀相国,为陛下重新选一批可心儿的人吧”说话的是宫中女官杜若,只见她站在高平身侧,微微作揖,语气毕恭毕敬,但眼神里却充满了轻蔑。

    可笑,一国之主连几个更衣奴才都呵斥不了了。“不必了,相国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理这些琐事?宫人不得力,告了内务府直接换了便是。”

    “事关陛下,何来琐事?奴才不敢擅专,还是回禀相国较为妥当”

    “陛下只因昨晚苦读,早起没精神罢了,劳姑姑费心,鞭策几句宫人便是,不必惊扰相国了。”高平赔着笑,抓紧出来打圆场。

    宋廷禛一看,自知势薄,也懂高平一片苦心,无奈跨步向外走去,毕竟这些年来他最擅长的事就是隐忍。而此时此刻从后面传来的由杜若引领的一声声恭送陛下就显得格外刺耳。

    正殿。

    “臣有罪,特向陛下请罪。”荀柏装模作样的作揖,腰间还携带着佩剑,这是他作为丞相的特权。

    “爱卿何罪之有?哈哈朕都听说了,还没来得及恭贺相国府上添丁之喜呢”宋廷禛看似爽朗一笑,一副和善亲切的面具戴得他格外难受。

    荀柏早已料到小国主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转身自顾自的坐在了蟒椅上,完全没注意宋廷禛那已沉下去的脸色。捋了捋胡子道“那就多谢陛下体恤,臣感激不尽。”

    “无妨..无妨..”

    “陛下,臣之犬子冲今年二十有一已初为人父。陛下今年也有十九了吧”荀柏抿了口茶,继续道“是时候该为我大齐挑选一位端庄贤能的国母了”

    宋廷禛一愣,心想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朝事都被掌控的死死的,他这个小小国主的婚事又岂能如他自己所愿?“相国说的是,只是朕年少不经事,相国可有适宜人选?”

    “哈哈哈哈哈..”荀柏得意的捋着胡子,像是在自己府内颐指气使他自己的儿子“陛下也知,臣与太后是旧识,当日太后在时曾与臣说起过,希望陛下早日娶妻成家。”

    听到母亲,宋廷禛在案下攥出了青筋。

    “若陛下不嫌,臣愿为陛下择女选后。”

    “甚好..甚好..”

    “好既然如此,陛下静待佳音,时候不早了,臣还有要务在身,先行告退了。”

    荀柏起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荣安殿。

    宋廷禛凝视着荀柏远去的背影,从眼底升起的寒意让他看起来老成了许多,暗示高平屏退左右,他突然泄了气靠在龙椅上,“你看到了高平,朕..被他越套越牢了”

    高平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明明这天下都是他的,却活成了连平民百姓都不如的模样。

    “有时候,朕真的想逃离这个皇宫,再也不回来了。”宋廷禛呆呆的,他想不明白当年母妃费尽心思助他登上皇位,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害了他。

    “陛下..”高平警示的环顾四周“奴才陪陛下出恭”

    “出恭?”宋廷禛疑惑,却又突然明白,起身随高平前往偏殿。

    宫中到处都是耳目,稍有不慎便会传到那个贼子的耳里,他们主仆商议要事总是要“出恭”。

    多么讽刺啊,只有在那恭桶上才是他真正的帝位。

    到了偏殿,宋廷禛顾不得仪态席地而坐,看起来三魂像是丢了两魂半。

    “陛下认为眼下有何缘法”

    高平知道他不想被人安排与一名从未相识过的陌生女子成亲,更何况,那位未来的国母必定是荀柏安插的耳目,到那时宋廷禛才真的是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见宋廷禛摇头不语,高平继续道“奴才听说,荀柏想让陛下迎娶他的女儿。”

    “朕想到了,荀贼岂能便宜了他人。”

    宋廷禛说着突然想起来一人,荀翎儿,那个最不起眼的相府千金。因是庶出且生母不得宠爱,自出生后只得与小娘窝在相府一个不起眼的小园子里讨生活。

    幼时他前往相府游玩,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那日说是游玩,其实是荀柏要将他示于各朝廷勋贵眼前,所谓拉虎皮扯大旗,荀柏说尽了小皇子登基的千万种好处,再三承诺,才换得了几位尊贵首肯。

    这些年来相府儿女在京城中要么作威作福,要么平步青云,无一等闲之辈,唯有她消失匿迹…

    真的会是她吗?

    “高平你说,荀柏会找一个最心爱的女儿送进宫来,还是会找一个最不起眼的女儿嫁过来?”不知为何,想到荀翎儿,他那颗寒铁之心竟隐约有了期待。

    “奴才不知,但荀贼断不会放弃这大好时机,不论是谁,只要能把利益发挥到最大,他都会不择手段,趋之若鹜。”

    宋廷禛眼下一暗,咬牙说道“朕近来熟读史书,深知东齐百年基业来之不易,纵然敌我悬殊,但朕断不能怯弱投诚。朕要好好活着,早晚匡扶这大齐的天下。”

    高平听罢眼含热泪,这些年他们过的太苦了。

    “高平,这几年朕心中一直有盘算,已心属一人,能为朕之所用。时至今日,荀贼欺人太甚,朕不想再坐以待毙!”

    高平闻言警惕非常,怕走漏了风声。思考片刻,在宋廷禛手背上写下‘戚’字。

    对,戚青,戚大将军。

    当年先主宋欢□□朝堂之时,冒死劝谏先主以江山社稷为重被打入大牢赐死,因有祖传金牌令箭才保住了性命。

    荀柏掌权后,戚将军洞悉其奸臣本心不愿为虎作伥,从而受尽了排挤。但荀柏仍忌惮戚家家族势力,只得将其调往边疆,名为保卫疆土,实为赶出京城。

    吹了边疆三年风沙,不知英雄报国之心冷却否?

    相府。

    浓墨似的夜色笼罩了整个九州大地,清冷的月色撕开天空西南方的一角,星月余晖漫射而出,染透了半边天。

    凌冽的东风卷着落叶吹进了荣宁巷相府,荀柏案前闭目,两指在案上不停敲打,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禀相国,大夫人到了。”来报小厮规矩行礼,见荀柏微微点头示意遂低头退出将大夫人请进来。

    只见大夫人王氏手拿方帕,身披一件银灰色绒毛袄子,脚踏黛色蜀锦鞋,那鞋上还镶着鹅卵石般大的翡翠,雍容华贵,比宫里的贵人还要贵气几分。

    “主君今日找我来有何事?”

    “宫里的小国主该娶亲了。”荀柏缓缓睁眼,长吁道。

    荀柏之野心在九州可谓路人皆知,他迟迟没有领兵逼宫无非是不想在史书上留给后人话柄,说他篡位弑君。可眼看小国主一天天长大,朝中已有一些大臣想让荀柏还政,这让他如何甘愿?

    “主君心属家中哪个女儿送进宫去?”王夫人就是一个心中一万个主意,清透的和明镜似的,面上却仍装蠢作笨的性情。

    而这对于一个绝对强权的男人来说,必然是一等一的好处。

    “府中待嫁的姑娘也就只有嘉宁和老五了,要说国母之位,老夫认为自然是你我的嘉宁最为相配。但..宫中那位实在不够瞧,懦弱不堪,难当大任,虎女低嫁犬子,焉能令老夫安心呐”

    王氏低笑道“主君如此珍爱嘉宁,怕是整个九州的男子都不能与嘉宁婚配了。”

    “嘉宁千娇万宠长大,她的婚姻大事老夫怎能不挂心。宫里那位虽贵为一国之主,但终究是个扶不上墙的。等到他退位让贤那时,难不成让嘉宁跟着他做一介布衣吗?”

    “那主君,可是想让五丫头进宫?”

    荀柏听罢更是叹气,“此事更是忧心,那丫头与老夫父女情分素来淡薄,且悟性平庸,怕是难以助老夫匡正大业。”

    “主君,翎儿进宫,姜氏却还在府里。”

    姜氏?对,荀翎儿生母,那个他当年醉酒后宠幸的一奴婢。荀柏本没将此女挂在心上,却没成想只那一晚姜氏便怀了身孕,最终还是由家中老太太做主过了明路做了姨娘。

    因荀柏多年来冷落和下人磋磨,姜氏身体一直不好,终日里待在那偏僻的小院子里,与唯一的女儿荀翎儿相依为命。

    荀柏心中默许,遂挑眉看向王氏“将皇后拱手让人,你安能不妒?”

    王氏微微一笑,“主君说得对,虎女焉能嫁犬子。什么国母,无非是个空壳子,再过几年,齐国姓宋姓荀还未可知,我有什么好妒的?再者,嘉宁未必肯嫁,我不愿强于她。”

    一通马屁拍到了荀柏心坎儿里,他顿时眉开眼笑,赞许似的拍了拍王氏肩膀。

    “宫中水深,老夫不愿让宁儿踏这浑水。宫里的那个小顽主,让给老五便罢。”

    相府芙清园。

    空中飘着一股浓烈草药味,屋内陈列简单,仅有一张卧榻、一张木桌和几把木凳。

    姜氏卧在塌边咳个不停,纵有出水芙蓉般的样貌,如今却面如灰土。

    明明立冬尚早,她却已早早捂上了汤婆子。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荀翎儿在寥寥灯火下认真誊抄着大夫开的药单。若明日来不及给管事嬷嬷送去,可是要耽误小娘吃药的。

    “翎儿,歇息会吧。”

    只恨她出身不好,早年被家人卖进相府做工,后又因岁月搓磨而落下了这一身的病。

    “小娘我不累。”荀翎儿抬头,笑得一脸灿烂。

    姜氏望着她,明明都出身相府,阖府上下却只有她的翎儿过的最苦。这孩子若不忿也罢,但她却是个顶顶懂事的,素日里知书达理,任劳任怨。

    突然鼻头一酸,道“是小娘不争气,拖累了你...”

    “哎呀..小娘..你怎么又这么说”荀翎儿放下笔走到床边,握紧了她的手。“翎儿已经觉得现在很好啦!”

    二人互诉衷肠,相依为命,可谓儿赖母得以至今日,母赖儿得以度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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